“三弟说这话,难道不会心虚么?”邢策笑眯眯自袖内甩出一叠证词纸,“这证词,将昭告天下,当年,贵妃娘娘是用如何阴险的计谋残害本殿的!”
渣爹:什么?!你竟是这样的贵妃?!
贵妃冷笑一声:“想当初,本宫怀有长子,可惜人心隔肚皮,皇后娘娘虽长出一副菩萨相,却没有菩萨心肠!姐姐迫害本宫至本宫流产一事,本宫今日也要算清楚!”
渣爹:什么?!你竟是这样的皇后?!
“呵,”皇后冷笑一声,“妹妹,你我之间争斗便罢了,为何牵连陛下!”
说及此,她泪眼婆娑,袖子拭去眼角的泪花:“三皇子,你扪心自问,陛下待你如何?你和策儿,都是陛下的心头肉,可你却勾结国师,朝陛下的丹药里下毒!”
渣爹:什么?!邢简朝他的丹药里下毒?!
邢简觉得可笑,他将扇子一合,直指邢策:“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邢策当年根本没有残,只不过需借助拐杖行路,但你们却狠心自残,就为了将我也从储君的位子上拖下水!”
渣爹:什么?!策儿自残?!
所有往事的黑暗一下子被翻上台面,渣爹的表情控制系统当场崩溃,震惊再也无法收敛。他紧握毛笔的手哆哆嗦嗦,觉得台下具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报!”皇后的人来报,“赵将军与叶将军正全力镇守天德门!”
“报!薛家军全数出动,已拦截住敌方攻势。”
贵妃脸色一沉,“撕拉”一声扯开自己的裙子,大步上前抓住渣爹的手:“陛下快立旨!”
“你放开!”皇后一改雍容华贵的形象,扯住贵妃的头发往后一拽,抢过渣爹的笔,“这皇位,是策儿的!”
邢简紧咬牙关,上前扯住皇后投入女人的战争。
一旁的方公公颤颤巍巍,插手也不是,不插手也不是,只得跪在地上冷汗如雨。
贤妃大吼一声,却挣脱不开黑衣人的束缚:“反了反了,都反了!”
邢策推着轮椅到丹墀下,召唤身后的“企鹅”首领:“阻止她们!”
“企鹅”首领一句“得令”,捡起贤妃的枪,一个猛力投掷。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直冲渣爹的命门,他脸上一热,抹一把,鲜红的血染满了他的手。
枪尖刺穿贵妃的肩膀,大力划过皇后的手臂,无情刺入邢简的发髻将他往后一带,生生把他钉在渣爹背后的屏风上。
一时间,天云殿内,呼吸可闻。
邢策得意得笑了:“三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非常时刻,唯有江湖势力方能解围。”
“报!”皇后的人再度闯进来,他望见丹墀上,贵妃和皇后疼得跌倒在地血流一片的诡异场景愣了愣,“报!叶将军活捉了易将军!”
邢策闻言,笑得更肆意了。
“呵呵哈哈哈,”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抚额头,掩不住内心的狂喜,“父皇,时候到了,快立旨吧。”
渣爹紧抿唇,小眼睛瞟了眼下头还在挣扎的贤妃,又瞟了眼拼死扯头发的邢简。
大势已去……
大势已去……
既如此……不若同归于尽,与其把江山留给这两个儿子,不若留给……
他的手悄悄放下,颤抖地摸索着桌子下头的什么东西。
方公公抬头,看见渣爹此等动作,浊泪又下两行。
陛下这是要,玉石俱焚?!
方公公忠诚的老泪纵横:“陛下,陛下……”
“报!”一小兵再次跑上来,慌张地被地毯的凸起绊倒,又跌跌撞撞爬起来,“皇后娘娘!国舅爷被赵将军抓起来了!”
“什么?”皇后疼痛之余,嘴唇颤抖,“哪个赵将军?哪里来的赵将军?!”
“不知!好似是边疆回来的生面孔,是个小将!”
邢策面色一冷,正要发话,眼前訇然一黑,一群黑衣人簌簌簌将他团团围住。
顷刻间,天云殿内,除开渣爹以外的所有人,都被闯进来的黑衣人钳制住。
“呵呵哈哈哈哈,”邢简想到了什么,忽笑地撕心裂肺,“大皇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当太子……”略显清细的声音从天云殿内传出,众人茫然地四下张望,找不到是谁在说话。
黑衣人的首领招招手,手下便乖乖放开贤妃。
配合演出的贤妃,抬起一双疑惑地眸子,演技得当。
那黑衣人走上台阶,猛力拔下刺着邢简的长/枪,一脚将他踹到丹墀下面让人控制住。
“那就,”她摘下兜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一个也别当。”
邢策恍然大悟:“邢筝!你!”
“谁能想到,那个前无靠山的野种,如今有叶家,有周家,更有薛家。”她的手轻拍拍渣爹的肩膀,稳住他如今脆弱的小心脏,“还有林家。”
“谁能想到,那个当初身上只有三十文钱的穷皇子,如今玩转天下商号,一呼江湖具来应呢。”她略一挑眉,一把丢掉手中的枪。
哐啷!金器跌落在地,震得人耳膜生疼。
她的声音洪亮,如飞鹰滑翔过天云殿的房梁,势如拉朽,“但我也没想到,二位皇兄手段如此拙劣不堪,啧啧啧,真可谓,有碍观瞻啊。”
“邢筝!你最是阴险,你坐收渔翁之利!”邢简磕磕绊绊爬起来,指着邢筝破口大骂,“卑鄙小人!”
“烦了,毁灭吧。”邢筝手一挥,黑衣人全数上前,将邢简胖揍一顿。
邢简的哀嚎声如浪,一波一波在天云殿内冲撞。
渣爹见形势如此,再不说话。
他收回放在桌下的手,盯着面前早就乱七八糟的圣旨。在传位处,默默写下一个字。
陆。
多年后,史书上写到,崇盛帝在位的最后一年,三皇子邢简与大皇子邢策展开了一场在明州皇帝眼里像“小儿科”一样的夺嫡,明州皇帝陪二位皇子演完了这场长达五年的戏剧,轻松拿下两位皇兄,凭借一己之力救下当时的崇盛帝,后来,还强行逼迫他戒掉丹药瘾。
朝中众臣,对立储六皇子本极力反对,但林丞相和叶将军舌战外加武力威胁百官,力压众议。
上层政治权利的更替,必定换来朝臣的更新。
极力站队三皇子和大皇子的多数朝臣,入狱的入狱,辞官的辞官。
就连三皇子和大皇子,也被贬边疆再不得回京。
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则被贬为嫔,在冷宫了此残生。
当年solo惨败的贤妃娘娘薛贤,如今和邢筝双排,打了个全胜,最终被立为皇后。
正直一年秋闱,新的政治系统正在萌芽。
六皇子的立储仪式,定于立秋日举行。
且说邢筝自从从小学鸡邢策和邢简手中夺过太子之位后,瞬间升到八十五级,一下获得两个神秘大礼包。算一算,她已有五个未开的大礼包了。
入住东宫后,她竟一度觉得人生没了追求。
正当她吃好喝好欢乐每一天,过着数钱数到枯燥的日子的时候,迎来了贤皇后的第一波催婚:选太子妃。
邢筝扒住书桌不肯出去,哭丧着脸对子清说:“要不然你男扮女装吧,我安排个身份给你,你嫁过来。”
子清勾唇,不以为意,兀自整理桌面:“殿下又说笑了。”
邢筝:我认真的!
邢筝近日感觉危机重重,威胁多多。
她时常不经意地瞧见小宫女朝子清抛媚眼。
想想也是,如今她是储君,是太子,而子清又是太子面前的红人,未来不可估量,再加之长得又矜贵俊美,自是宫女们的心上首选。
可恶。
她紧咬牙关,重重拍向桌子,吓了下人们一跳:她要袒露心意!
可不对啊,她不是一直在袒露心意嘛?
邢筝那叫一个愁啊:不如……就告诉他我是女的,所以只能有我一个女的喜欢你。
嗯!
她点点头,想着不急,待他冬日及冠,她赠他【青渺天纱衣】时再说也不迟。
到时候,她要筹备一场,浪漫的晚餐,嘻嘻,嘻嘻嘻嘻嘻~
下人:太子殿下又傻笑了……
夏日朗朗,子清正乔装于欲仙楼理财。
他按照邢筝所说,将新一轮的活动策划递给海棠妈妈。
回宫路上,他一改往日常走的路径,闲散游荡,拐入一无人的青石板街。
粉色的花枝自白色的高墙内伸出,缀在他如雪的衣襟。
他拨开细枝,停在小巷的尽头。
“什么事?”
阿甲今日扮成了一个卖菜翁,他恭敬走过来,递上一封书信:“宁国突然同宋国开战,宋罂分身乏术,又因邢简失了储君之位,正气上心头,于是……”
“说下去。”
“二殿下,危。”
子清不说话,他抬眼,身旁粉色的花朵娇艳欲滴,妍丽可人。
他已经靠近这高墙,只要翻过去,便能窥得整棵树的全貌,如今却不得不先行离开,连一片花瓣,都带不走。
“主子……我们已经在此耗费太长时间了。”
“阿甲,我们如今的人手和财富够么。”
“不够……”
他敛目,抬手,硬扯下一朵绽放地最娇艳的花:“那若是,把六殿下的那一份,一起带走呢。”
“……”阿甲双眼放光,坚定道,“够。”
他点点头,碾碎手中的花,转身拂袖而去。
小肉包子,你欠我的,是时候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他要卷铺盖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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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她被演了?
立秋了,立储大典临了。
一早,邢筝便被拽起来洗漱穿衣,“任人摆布”。
大梁太子的四爪龙袍是红黑色,皇帝的龙袍乃黑金色,具颇显贵气。
破天荒的,这日的一切贴身事务,均由子清主动一样样接手,别的宫人只能打打下手。
他为邢筝带上小小金冠,稳当插上细细的金簪,发自内心莞尔:“殿下今日,容光焕发。”
“嘿嘿,”小肉包子转头,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看他,“多亏有子清!”
子清欣慰敛目,摆正她不安分的头,将她后脑勺的碎发梳起。
他知道,这一切,与他无关,他不过是帮把手,顺便化解化解小危机罢了。
这荣华富贵,无上权力,都是六殿下自己争取来的。
脑海里,忽想起邢简被迫离京前,曾见他一面,他一迭连声得质问子清为何要背叛:“本殿待你不薄!”
他淡淡回说:“三殿下待我很好,比对一般的奴才要好得多。但三殿下只待我如奴才,六殿下,却待我像个人。”
思及此,他手一顿,不小心扯到邢筝一根细发,眼前人却哼都没哼一声。
“殿下,梳好了。”
“好!我要去祭坛了,子清你要把我今日的英俊潇洒全部看清楚哈!”她自信地站起来,拍拍胸脯,“今日不是我一个人的胜利,是我们的胜利!”
“六殿下,”他叫住欢快蹦跶的小肉包子,转身,笑得得体又从容,“子清想向六殿下,要个休沐期。”
邢筝一愣,想想是啊,这么多年子清一直在她身边,如今夺嫡之战告一段落,也该放个假回家探望探望弟弟和亲戚:“行啊,走多长时间呀?”
“一月可否?”
一个月?有点长……
邢筝瘪瘪嘴,虽心里头不愿,还是故作大方地点点头:“那行……你尽早回来!”想我了就回来。
他温柔微笑地点点头:“谢殿下。”
他看着光鲜亮丽的小肉包子转身踏入了清晨熹微的阳光下。
她被宫人簇拥着,抬着轿子来到祭天台,笑得明媚如暖阳。
那里,文武百官,皇帝皇后都在微笑着等她,甚至太后都从大音寺赶回来参加这场立储大典。
小肉包子笑得很开心,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她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双眸似有流光。
她一会儿被五公主拦截,二人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一会儿被五皇子二皇子拦截,互相拍拍肩膀,一会儿又被三公主二公主拦截,欢乐收下二人的贺礼。
赵恙赵将军,周风周将军,薛家的薛将军,具恭敬同文武百官立于两侧,欣慰地注视着她。
叶忠林将军与林炎州丞相两位开国功臣,为她念诏书,为她洗礼。
逐渐亮烈的阳光照耀下,所有人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小肉包子身上赤黑的袍子闪闪发光,她的笑容,自信、高傲,却又温和娇憨。
从她踏入皇宫前,他就见到她,隆城那一天,他也是这么远远地观望她收拾那个大汉。
今日,他亦如此。
整个立储大典的流程细节,统统由他一手过目确认。
这是他送给小肉包子,最后的礼物。
贤皇后的目光投过来,一眼抓住众宫人中的子清。
你该走了,她的眼神说。
子清抿唇:
我知道。
我会走的。
从始至终,他都在利用她,利用那个对他无比信任的单纯人。
他从来不是简单无偿地帮助她,而是踩着她为自己未来的行动做铺垫。无论是商业,还是江湖门派,他管理时都采取“分佩”制。
象征“清公子”与“企鹅”首领的玉佩为一对,他一个,邢筝一个。
现在,他要带走自己的人和钱,还要拿回邢筝五年来欠他的钱。
立储大殿持续到傍晚,邢筝回殿后草草吃了东西就累得酣睡。
夜,秋风萧瑟,最后的蝉鸣听起来越发凄凉。
因东宫离贤宁宫极近,子清又声称自己睡不习惯东宫的床,故邢筝特允他一直住在贤宁宫的小厮房。
如今,他正在收拾衣物。
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他来也是空袖子来,去也应当是空袖子去。
默默将墙上黄鸟儿的画取下来,他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放有邢筝“卖”给他的那根毛笔。
思量再三,他把毛笔放入包袱里,又看了眼床头的小海螺。
当初六殿下送给他的海螺,他早就踩碎了,如今这是个西贝冒牌货。
拿起海螺,他轻轻摩挲它一圈一圈的螺旋纹路,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呜——
呜——————
他想起当初快马加鞭离京后,在临海的沙滩上找了三天三夜,手指都被海水泡白了。他的脚底,如今还有被无数贝壳划伤的疤痕。他当时穿得那件衣服,被海盐风干,再洗不出。
回来后,粗心的小肉包子都没发现他黑了一个度,捂了两个月方回白。
他轻笑一声,坐在床沿,再一次观察手心里颜色精致又梦幻的小海螺。
送给她吧,也算是物归原主。
簌簌簌,院内传来轻功落下的声音。
“主子,一切准备妥当。”
“嗯……”他把海螺放回原处,矮身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走吧。”
八平米的小房间内,唯有一坛檀香还在慢慢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