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别急,信娘是个乖孩子,她肯定不会跑远的。”
“我沿路都问过了,都找过了…他们都说没有看到…”柳婆婆腿一软,被墨九一把托住。
墨九朝那烧毁半边的屋子看了一眼,和柳婆婆匆匆离开。她们沿途再细细问了一遍,确实没有人看到过信娘。
到了孙家同刘氏他们一汇合,成书晴已经哭死过去。孙老太太和孙公子也跟着着急,不停地安慰着他们。
信娘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墨九很清楚。那个小姑娘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最是明白。她绝对不可能跑远,也不可能在某个地方玩得太高兴忘记回家,更不可能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躲起来让家里人着急。
她再仔细回想之前问到的情况,附近的人都没有看到信娘,说明信娘没有在附近出现过,那么只能是在孙家附近失踪的。
“货郎!”柳婆婆突然喊起来,“我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货郎的叫卖声。”
墨九心一紧,赶紧跑出去问附近的居民。
果然有人说看到过货郎,只是那货郎明明挑着一担子的货却没有停下来叫卖。还有人问货郎今天有没有头花,货郎说卖完了改天再来。
那人还说看货郎的担子并不轻省,实在不像是货卖完的样子。
“一定是他!”刘氏惊叫,“这是…拍花子…我可怜信娘…”
拍花子三个字,听在成书晴的耳中像是晴天霹雳,她再眼一翻再也没撑住晕了过去。刘氏扶着女儿哭喊着,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绝望和无助。
这个时代通信不发达,别说是寻常人家,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被拍了花子,也很少有被找回来的。
大京这么大,要想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孩子简直是大海捞针,何况信娘还不会说话。如果过了明天,早上城门一开那些人出了城更是石沉大海再也无迹可寻。
成贺拄着拐要往外冲,“我去追…”
墨九一把将他拉住,“人早就走远了,你追不上的。”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成贺痛苦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我粗心大意,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信娘呢?”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信娘。信娘平时存在感就不强,加上今日搬家杂事繁多。每个人手上都有活,又觉得她是个听话的孩子,也就没怎么操心。
出事往往都在疏忽和大意之间,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报官…我们去报官…”成婉芋回过神来。
报官是无用功。
墨九环顾众人,“我去找人,贺表哥你去报官。二舅母和晴表姐在家里等消息,其他的人再去附近多找找。”
她此时的命令无异于一道强心剂,所有人都听她的。那孙公子主动提出来陪成贺一起去报官。刘氏和成书晴留在家里等,成婉芋和柳婆子她们再去附近细细寻找。
安排好后,墨九出了门。
不知何时起,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人。
莫名地,她突然觉得有些心安。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难,似乎身后有这么一个默默地护着自己,她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她再次来到那座宅子里,停留了一会儿。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个人至始至终离她两步距离,不远也不远。她不开口说话,那人也不开口说话。
那人跟着她不知穿过多少条巷子,拐过多少条弄子。她像是在寻找什么,循着遥远的记忆凭着直觉,不停地折返回去,又不停地重新寻找新的路。
最后她停在一座普通的民宅前,望着那门口挂着的灯笼。
那灯笼之上,有一个很小的画记,那画记画的一条蛇。画记很小,就在灯笼的内侧,如果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
“就是这里。”
一直跟着的人走到她的身边,“你确定?”
她点头。
两人悄悄潜进去,屋子外面的廊沿下话着一副货郎担,担子里空空如也。屋子里亮着灯,似乎有人在喝酒。
一个男人道:“今天这买卖轻省,要是都是这样划算又好弄的买卖,咱们早发了。”
另一个妇人道:“要说轻省,这还不算轻省的,很多年前我做一次比这还轻省的买卖。果然还是老主顾够意思,买卖又轻省酬劳又多。”
墨九一脚踢门进去,里面的两人吓了一跳。两人一男一女,女的胖且年纪大,男的倒是看上去年轻。
“你…你们是谁?”妇人颤抖着问。
荣直三下两下把他们绑起来,墨九则快速翻遍整个屋子,包括院子里所有旮旯,都没有发现信娘的踪影。
“说,人在哪里?”墨九一脚踢在男人的身上。
妇人眼珠子乱转,“姑娘…什么人,我家里就我们母子二人,你说的是什么人?”
男人也跟着喊,“你们私闯民宅,我们是可以去官府告你们的。”
此处确实是民宅,但这条巷子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这对母子可不是简单的平民。
“不说是不是?”墨九毫无耐心地端起桌上的油灯,照着那妇人的脸上晃了几圈,“想不想尝尝热油淋头的滋味?”
妇人吓得哇哇乱叫,“姑娘…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夜闯我家,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滚烫的热油瞬间泼在她的头上,那灯芯还在烧着,她整个头都烧了起来。“啊…啊…啊!”
男人也跟着尖叫起来,吓得面无人色。“娘…娘……”
“说不说?”
“说!我说!”男人吓得屁滚尿流。
墨九随手抛了一床被子过去,妇人头上的火灭了。虽然只是被火烧了一会,但她的头发已经快烧没有,脸上又是水泡又是焦黑别提有多恐怖。
男人瘫倒在地,抖得厉害。
“说,人在哪里?”
“在…在,在天香院。”
天香院,那是大京的一座花楼。那花楼档次不高,就建在码头附近,接的客人都是一些下九流的人。
墨九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善心的人,然而就在此刻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曾经她客观地以为生母的死虽然可悲可怜,却也有可恨之处。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容忍自己的丈夫养外室,夹在别人婚姻中的女人谈不上有多无辜,可是她没有想到于氏居然会烧死自己的生母。
还有信娘。
刚开始她以为是歹人临时起意,往深一想便觉得太过巧合。寻常拍花子的人,要么是在人多又杂的集市花会上拐走落单的孩子。在市井里拐孩子的人势必要提前踩点,所以她猜此事或许与大房有关。
他们才刚搬离成府,大房那边居然这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信娘还是一个孩子,且是一个同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
她果然还是太过善良,太过高估那些人的良心。
那妇人痛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一直在地上打着滚。荣直的剑指着那男子,那男子连动都不也再动。
墨九俯睨着那妇人,慢慢弯下腰身。
她盯着那妇人的脸,一字一字,“我记得你。”
第66章新仇旧恨
多年前的那天,在生母愿意自己去死换取她生存的机会之后,于氏从生母的怀中把她夺走。她那时不过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除了哭以外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那粗鲁的婆子抱着她出门,匆匆把她塞给候在门外的一位妇人。那妇人圆圆的脸胖胖的身体,从外表上看倒不像是一个坏人。
所谓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圆脸无害的妇人会是万恶的人贩子。
妇人抱着她离开,她睁大着眼努力想记清楚沿途的路线。无奈她是被妇人抱在怀中的,能看到的唯有屋檐和树顶以及天空。
方才她就是循着模糊的记忆几经反复才找到这里的。
她记得妇人抱着她回到这间屋子,两天之后把她交给另一个女人。那女人抱着她出了城,一路向东。
婴儿身体不由人,睡时多醒时少。
她感觉又是马车又是乘船,然后她被送到一个地方。她在那个地方一待就是六年,直到她寻到机会逃出去。
时光荏苒,一晃二十一年过去。
曾经她以为不需要刻意记住的过往今天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这么多年过去了,于氏的手段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把这对母子捆紧堵住嘴后,她和荣直直奔天香院。
夜色中的天香院灯火通明,虽然不是什么高档次的花楼,但在坊间还是颇有名气。大京那些下九流的贩夫走卒,还有那些码头的苦力劳工,都是这里的常客。
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别处淘换下来的老花娘,年老色衰不被大楼所容,只能流落到这样的地方讨生活。
除了老花娘,便是一些穷苦人家卖进来的姑娘,这些姑娘的姿色大多寻常。
信娘不能言语,又刚开始识字。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几乎没有办法向任何人求救。沦落到这样的地方,几乎可以料见她暗无天日的一生。
墨九不敢深思,和荣直一起从花楼的后面潜进去。
前面是嬉闹调笑,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后院倒是没什么人来往。天香院不似那些名楼,除了前后门守着几个壮实的打手外,倒也没什么多余的禁制。
两人在后院里挨个房间寻找,几乎将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信娘的身影。
墨九盯着前院的灯火,目光冰冷。
她和荣直对视一眼,正准备往前院去。
一个婆子从前院过来,嘴里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红牌儿,居然对我呼来喝去…”
荣直和墨九又是一个对眼,墨九速度地捂住那婆子的嘴往暗处拖。那婆子骇得半条命都没有了,拼命挣扎着。
“别喊别叫,我们就问几句话。你要是敢喊,我就要了你的命。”
婆子看着她亮出来的匕首,一个字也不敢再喊。
“我问你,今天有没有人给你们这里送来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
“我…我不知道。”婆子怕她不信,拼命摆手,“别杀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楼里的姑娘年纪都大得很,别说是今天,就是这几年我也没见过那么小的姑娘。”
墨九不认为她会撒谎,再问,“那你们院里的妈妈住在哪里?”
婆子指了一个地方,然后被墨九一个手刀敲昏。
那妈妈的房间他们刚才搜过,并没有找到人。之前那对母子明明确确说的是天香院,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错。
信娘到底在哪里?
她凝视着黑夜,突然脑子里闪过些什么。
荣直跟着她,尽职尽责如同她的护卫一般。她再次去那妈妈的房间,仔仔细细地翻找起来。他大概猜到她在找什么,两人一起寻找房中的机关。
机关就在床头,随着床板被移开,一个入口露出来。
她看着那入口,遥远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
“当年我被人送离千里之外,也是在这样的花楼里。”
因花楼里对付不认命不屈服的姑娘手段层出不穷,关暗室就是其中一个手段。她太小,当然不用被关暗室。
她一直装作不太聪明的样子,装疯卖傻地在那样的地方长到六岁,六岁那年她终于寻到机会逃出来。
仓惶逃命的那些日子,简直是人间噩梦。后来她刻意不去回想,就是因为不想记住那些人不如狗的日子。
“我以为都过去了,没想到还没有过去。”
“会过去的,我保证。”他说。
手被人握住,她抬头一看,刚好看到他眼底心疼。
入口有台阶通往下面,荣直闪身到她的前面,她跟在他的后面。他弓着身体,修长的身形猫着前进。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给了她如此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她的心里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人。
三年了,直到再见他的那一刻,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仅仅是朋友之上的感情。
但是又似乎知己未满。
通道之下,是一间密室。
小小的信娘被捆住双腿双脚丢在角落里,她瘦小的身体止不住在抖,大大的眼睛都是恐惧。没有人来救她,就像她上次生病一样。
她知道自己病得快死了,她听到娘求父亲的声音,她还听到父亲不耐烦的骂声。娘救不了她,没有人能够救她。
没有人会救她…
深深的恐惧笼罩着她,她听到了脚步声。
“信娘…”
有人在叫她。
是久儿小姨!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小姨来救她了!
小姨身上香香的,小姨说话很好听,小姨会哄她会给她讲故事,小姨还会叫她小宝宝。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宝宝,也不知道会有人喜欢自己。
她好喜欢小姨,从来没有人像小姨一样宠爱她。
墨九看到角落里的人,一下子扑了过去。她解开信娘身上的绳子,一把抱起来。“别怕,别怕,小姨这就带你回家。”
“…小姨。”沙哑又微弱的声音,很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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