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西门斩杀二奸细 美内讧殉职葛礼山(1 / 1)

甲午轶事 庑桓 1564 字 3个月前

莫岚长叹一声说:“杀,肯定是杀,圣上亲发密谕,谁敢抗旨不遵。可是田大领事又出另一个难题,说不能砍头,只能枪毙。把老头子又难为了。”吕海宇愤愤不平的说:“这是我大清朝的王法,岂能由着洋人摆布。就是要枭首示众,舍此何以飨我将士之怨。”莫岚显得遗憾的说:“我看也是,只恐怕老头子不敢冒此不韪啊。”

二人边吃边聊,看看时辰不早了。莫岚抹抹嘴起身致谢,吕海宇也不挽留,将他送至门外。

几天后,天津西门外一处空地上,天津县府衙门对石川三郎和汪发二人执行死刑。当时,附近十里八乡的民众纷纷赶来围观,里三层外三层,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官府为了确保刑场安全,调来巡防营一哨官兵负责弹压地面,维持现场安全。这次行刑,对军械局书办汪发施以枭首示众,对倭贼奸细石川三郎执行枪决。这两个人的死法截然不同,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说长道短。有人十分疑惑的嘀咕:明明都是执行死刑,待遇却如此不同,这是为什么?也有的知情者私下嘟囔:“还不是洋人反对枭首,当官的畏缩退让。”据现场目击者说,枪决石川三郎时,这小子狡猾至极,竟然躲过了第一枪。行刑官知道,如果一枪不死补射第二枪,必然引起洋人的抗议和反对。刑前有两个美利坚人已经抵达刑场,就是来监视行刑的。行刑官视觉敏锐,发现情况不对,当即给另外几个射击手发出了暗示信号,示意执行者火速补枪。于是未等石川三郎装死倒下,另外两颗子弹接连射出,一枪击中腹部,一枪击中其面门,子弹从口鼻射入,石川三郎当场毙命。

行刑完毕,现场围观的民众欢呼跳跃,不少人连声高呼:“好啊!好啊!”田郸孝和肖杂役随着人群往前拥挤,他一边往前挤,一边大声喊道:“大哥,给你报仇了,您就瞑目吧。”他们着急的挤上前,想亲眼看看害死自己兄弟的仇人下场。无奈人太多了,一时挤不过去,最里圈守卫的官兵推搡着人群,竭力不让人们靠近。

与此同时,上海方面也传来消息,那两个在法租界被上海道台衙门抓获的奸细——福原林平和楠内有次郎,也被美利坚使馆移交给当地官府。两江总督刘坤一亲自下令将人犯押到南京审讯,随之被处斩首。

上海这件事却引发了美利坚国内轩然大波。时任美利坚国务卿的葛礼山是律师出身,一切行为讲究法治和条理。他闻听上海领事庇护奸细之事,感觉不妥。当时美利坚驻华公使老田贝回国述职,由他儿子小田贝代理。于是葛礼山指示小田贝放人,强调美利坚外交机构没有权利庇护任何被清政府指控有罪的日本人。小田贝对此表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既然美利坚充当了“调停人”,在华倭人理应获得美利坚在华享受的治外法权,这两名倭人不应被引渡给清政府,而应接受领事裁判。葛礼山和小田贝为此发生激烈争论,电文往来十分频繁。

在法理上难以说服葛礼山后,小田贝又诉诸道义,认为如果接受清政府的引渡要求,这两名倭人必然会被刑讯折磨并最终残酷处决。葛礼山不为所动,在他的强硬命令下,小田贝只好服从,将这两个倭人移交给上海道台衙门。同时,葛礼山与清政府驻美利坚公使杨儒在华盛顿达成君子协议,杨儒承诺给倭人以公正的审判,并在老田贝返回北京任上之前,不作出任何终审判决。

上海捕获的两名倭人奸细被移交之后,浙江普陀山的假和尚案也审理完结,即倭人藤岛武彦和高见武夫案。很快此二人在杭州被斩首处决。

小田贝对其上司的指令耿耿于怀,继续写信与葛礼山辩论法律问题,他强调上海有着十分复杂的、相互纠缠的中西审判体系,完全不必将倭人引渡给清政府。他认为葛礼山向清政府妥协的举动,将会破坏西方人在清政府享有的治外法权,导致清政府本土审判权的复归。在华的西方人普遍对葛礼山感到不满,认为美利坚政府此举大长了华人的威风、大伤了洋人的面子。

同样被葛礼山激怒的还有美利坚驻宁波领事福乐,他是一名著名的扩张主义者。他将这些事件通报给了马萨诸塞州的联邦参议员洛奇,洛奇随即在国会对葛礼山的政策进行了猛烈攻击。在议员的鼓动下,美利坚报章开始连篇累牍报道上海奸细事件,攻击葛礼山和现政府。认为是美利坚政府的冷血和愚蠢葬送了两名倭国青年的生命。其中,《纽约世界报》甚至公开质问“葛礼山脑子是否正常?”,认为“一个正常的领导人不会这么做的”。亲政府的报刊则在葛礼山协调下,展开了相应的还击,为政府的行为辩护。

上海奸细事件演变为美利坚国内政治斗争,国务卿葛礼山严厉指责了小田贝等人。小田贝见到事件已经危及到现政府的稳定,随即改变口径,承认了这两名日本人从事奸细活动证据确凿。在亲政府的议员帮助下,葛礼山最终抵抗住了国会中反对派的猛烈攻击。

与此同时,葛礼山指责中国公使杨儒没有遵守双方约定,清廷政府擅自处决了两名倭人,杨儒一开始还推说清廷不可能实施处决,随后则辩护说,他从未向葛礼山承诺过不处决倭人,是葛礼山误解了他的意思。

匪夷所思的是,在这场间谍风波中,倭国的外交机构并没有在前台大肆活动。他们传出的消息说,他们认真研究相关法律后,也认为美利坚政府的做法没有错误,美利坚政府的确没有权利干预清政府对这件事的处置。这便成为支持葛礼山一派的有利证据,使得民主党报刊为政府辩护占据了上风。这场风波中,葛礼山处于纷争的焦点,他本人忙于应付对方的攻击,心力交悴,随后猝死在办公室内,成为少数殉职在工作岗位上的美利坚政治家之一。

这一轰动美利坚的上海奸细事件,不仅上演了清、倭、美之间的“三国演义”,更引爆美利坚内部政治斗争。美利坚国务院与其派驻在中国的使节之间所爆发的激烈分歧,也体现了当时美利坚外交政策的大纷争。抱持扩张主义的驻华使节们希望利用此事,在东亚为美利坚攫取更大的利益空间。而美利坚国会的强力介入,不仅有政见上的分歧,更有现实政治斗争的需要。上海奸细事件成为美利坚内政、外交的焦点问题,轰动一时。在大量的报道中,清朝政府野蛮、落后、背信的形象被进一步宣扬,为日后的大规模排华运动埋下了祸根。

甲午战争使刚刚走出内战的美利坚开始介入国际事务,是其主动“睁眼看世界”和“伸手管世界”的开始。从此美利坚的东亚政策被彻底修改,不干预主义让位于炮舰政策,跟在狮子后面拣骨头吃的“豺狼外交”被放弃,越来越深地主动卷入东亚事务。

再说左钢在水锥子村追捕丰掌柜,不慎落水受舂米水车羁绊,不敌丰臣兵卫,身负重伤被激流冲走。后来被匆匆赶来的段哨长属下救起送回城里。当晚,吕府后门被急促的敲门声撞击,开门的老家丁从门孔里望看,识得来人大多是吕府中的自己人。他急忙开门,让大家进来。正待寻问缘由,巡夜的一个更夫也赶了上来。护送左钢的一个什长着急的说:“快,快去叫华大夫,有人受重伤了。”说着便将门口值勤小屋的门帘挑起,两个抬着门板的人把左钢抬进小屋。这间小屋是吕府后门的门房,住着看门的老家丁。大家七手八脚将左钢从门板上抬下来,放在土炕上。左钢身上几处刀伤虽然经过简单包扎止血,但依然有血迹渗出,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左钢躺在炕上昏迷不醒,脸色煞白,呼吸微弱。

不一会儿,更夫挑帘而入,他接来了华大夫。华大夫见状,急忙解开左钢身上缠绕的包扎布带,仔细查看伤口。他一边看一边摇头,面色显得很是凝重。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小匣子里取出止血药粉,敷药后又重新包扎。什长看着大夫的面容,轻声问:“大夫,他怎样了?”华大夫叹息一声:“耽搁时间太长了,伤口浸水化脓,难说啊。”这时闻讯赶来的吕府管家和另外两人也匆匆进屋。管家说:“我一直在前门守候,怎么没有从大门进来呢?”什长回禀:“来时,段哨长吩咐,不得走大门,怕招惹麻烦。”说着他向大夫努努嘴,示意伤势不轻。大夫便对管家说:“能不能挺过来,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兴许福大命大,起死回生。”

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也无可奈何。管家叹息一声,即刻让来人去前边用餐,只留下更夫和老家丁帮着大夫,一边给左钢擦拭身上的血渍,换下污濉的衣裤,一边继续敷药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