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黑衣人密传小蜡丸 左宝贵显灵杀倭寇(1 / 1)

甲午轶事 庑桓 1406 字 3个月前

黑衣人闪身进来,并不多言,跟在那人身后穿堂进室,走入一间黑灯瞎火的小屋。那人说:“怎么才到?路上出什么事了?”

黑衣人取下面罩说:“别提了,前街的路被阻断了,好几拨府兵抢劫商户,分赃不均打了起来,我只好绕道而行。”那人说:“还好,那株香没有燃尽,否则我就撤离了。”说罢他掀开土炕的炕席,伸手从炕席下面摸到一个很小的土炕破洞,从土炕破洞里摸索出一个栗子大小的蜡丸。蜡丸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纸,纸的表面沾满泥土,很不起眼。那人二拇指捏着蜡丸,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递给黑衣人,郑重的说:“就是这个丸药,专治脑神经后遗绝症。”

说罢,黑衣人接了过来一声不吭转身便走。那人将那支尚未燃尽的香烛,插进芦席旁边的破面絮里,反身出屋从后院翻墙出去。此时东方已经微微泛出鱼肚白,雨势渐渐减弱。但是街上的哄抢依然如故,没了雷雨声的黎明,本应万籁寂静。而今哭喊声、叫骂声、狗吠声时断时续,偶尔还听见一两声枪响,反衬的更加恐怖骇人。

黑衣人跳进一家小院,回头朝刚才去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间的黍秸秆夹杂着芦草的屋顶冒出了浓烟和火苗。他知道这是安全撤离的信号,告诉周围布置的警戒可以离开了。

天光大亮,一群群倭兵蜂拥进城。几乎所有的城门均被打开,平壤城似乎空无一人。只有少数潜伏的倭军奸细和归顺的府兵帮着他们打开城门,还有的帮他们推开设在路上的鹿寨杂物,甚至做向导搜寻东西。一群倭兵冲入大帅营地,兴奋至极狂呼天皇万岁,手舞足蹈,以致于冲天放枪,发泄着连日来的颓废和无奈。更多的倭兵对胜利没有几分钟的热度,他们急不可耐的是冲进民房,搜寻物品抢劫财物。四大军的诸多营房仓库,成了他们获取战利品的最佳场所。虽然这些地方刚刚经历了一轮洗劫,但毕竟剩余物资遗弃的很多。这些倭兵争抢不均相互殴打,甚至开枪射击,放火焚烧,比出山的强盗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平壤城乌烟瘴气烟雾缭绕,不少地方火光冲天。

玄武门已经坍塌的城楼上边爬上去几个倭兵,为首的那个倭兵头目一脚踹下早已经歪斜的半面“左”字大纛旗,这是清军仅剩的一点标志。之后几个倭兵掏出一面膏药旗插在砖缝里。正当他们哈哈大笑庆祝胜利,得意忘形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清脆枪响,一颗子弹正中倭兵头目的脑壳,他竟然一声不吭一头栽下了城楼。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把跟在头目旁边的几个倭兵吓的不轻,其中一个腿脚发软,咕哃一声跪倒在城砖上,一只手去扶垛口失去平衡,也随之栽了下去。

城里乱兵哄抢,对城头发生的事无人注意。城头的倭兵急忙端起大枪往城下张望,搜寻刚才开枪的人。他们正在慌乱之间,突然城门洞里蹿出一匹枣红马,似箭一般飞奔向前。马上端坐一人,头戴大清帅字盔,身着将军服外罩御赐黄马褂,手持一把关公的青龙偃月刀,遇到街上的倭兵抡刀便砍。只见马蹄踏处泥浆四溅,一路上无人敢挡,跑的慢的倭兵不是被刀砍就是被马踏。

有人惊呼:“这不是左宝贵,左将军吗!”一个曾经进攻玄武门的倭兵一边跑一边大叫:“左宝贵没有死,他又活了,快跑吧!”很多倭兵听到后,惊慌失措争相逃命。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众口纷云“左宝贵显灵了”,“左宝贵寻仇来了!”一时间街巷里乱哄哄,倭兵们东躲西藏唯恐避之不及。

那日攻上城楼,见过左宝贵的一个倭兵小队长愣是不信邪,叫了十几个倭兵端着大枪从窄巷冲了出来。恰好迎面撞上枣花马,被马上之人一刀削去头颅,其他几人如砍瓜切菜般被消灭了。消息传到山县有朋那里,他吃惊不小,立即命令组织围堵。不一会儿,回来的人报告,派去的人多被左宝贵砍伤,后来将其团团围住。不知为何,天空炸响了一个霹雳,左宝贵不见了。

接着从七星门来人报告,七星门和静海门一带也发现左宝贵骑着枣红马往返驰娉,砍杀倭兵如入无人之境。随之长庆门和东南角的大同门也报告了同样的消息,发现了枣红马和身披黄马褂的左宝贵带队厮杀。

山县有朋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暗自思忖:这一连几人的报告如出一辙,难道这左宝贵有分身之术?他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来回踱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凝思片刻他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下死力,活擒这些假左宝贵。我看是何人作祟。”说罢他一低头,看见椅子扶手上写有清军“大帅”的字样,他即刻明白,这把椅子是叶志超的帅椅。山县有朋顿觉不祥之感,一个激灵跳将起来,忙命人搬走这把椅子。日本人素有神鬼之念,尤其是上层官吏更是多信善恶因果报应,忌讳颇多。山县有朋出生名门武士道家庭,尚武敬贤几乎刻在骨子里,素来敬重勇敢赴死的对手,他叫来副官悄悄耳语:“找一处避静之地,收敛左宝贵的遗体妥为安葬,立碑敬之。”副官说:“将军,当时城楼都轰塌了,恐难觅遗体。”山县有朋一脸无奈,摆摆手说:“空穴也罢,心到神知,也算告慰冠廷军门,两国交战实属无奈,只求多多原谅。”

倭军进城之初那种胜利者的狂欢和傲慢还没等完全发泄出来,被左宝贵肆无忌惮却像神一般的显灵,搅得狼哭鬼嚎唉声一片。本就乌烟瘴气的平壤城,更加凄惨恐怖异常诡异。进城还没有找到住宿的倭兵惊恐万状人人自危。突然有人大喊,井水里有毒,刚端起饭碗的倭兵吓得赶紧扔掉饭菜。刚刚进食的人已经开始呕吐不止,腹痛难忍。平壤城笼罩在危机四伏,腥风血雨当中,就连空气似乎也迷漫着危险和恐惧。

城外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果珲罡正躺在一间农舍的土炕上,刚刚换药的伤口尚在洇血。他强忍着疼痛想爬起来,试试能不能走动几步,往前迈了一两步感觉不行,一个踉蹡失去平衡,差点摔倒,他赶紧拄着拐杖倚在炕沿上。

这些日子的治疗使他的伤口大为好转,渐渐恢复了体力,精神也振作了不少。他不想再躺在炕上无所事事,白白消磨光阴。特别是前边传来清军撤退和倭军进城的消息,更令他焦虑不安心急如焚。他身边的亲随都被他派了出去,设法打探平壤城的情况。但是陆陆续续回来的人都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

正当果珲罡烦闷焦躁之时,左钢和一个亲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没等左钢开口,果珲罡急不可耐的问:“怎么样?城里到底怎样了?”左钢见果珲罡坐在炕沿上,急忙扶他躺下,嗔怪的说:“你怎么起来了,伤口还没有长好呢。”

果珲罡一边慢慢躺下,一边急不可耐的继续问:“快说,快说,到底什么情况?”左钢说:“情况属实,清军连夜撤退,倭军今天早晨已经进城了。”这时房东闵老汉走进来,给左钢倒了一碗水,附和着说:“原来这是真的,难怪二愣子他们半夜跑回来了。”左钢接着说:“我和几个弟兄悄悄摸到玄武门外倭军的一处营地,发现那里的倭兵都不见了,后来在茅厕找到一个留守的伙夫,那人是朝鲜人,从他嘴里才知道倭兵前半夜调走了大部,剩余的是今天一早进城的。”

“于是,我们几个也走近玄武门,从远处便看见城门大开,城楼上站着不少的倭兵。城内街巷上倭兵疯狂抢劫嘶喊,混乱不堪,有些院子还着火冒烟,根本看不见有清军弟兄的抵抗。”左钢押了一口水又说:“我看见几个倭兵爬上城楼,正在插他们的旗子,我端起大枪连开了两枪,打死那个插旗的人。”左钢说到兴奋之处,离开炕沿站了起来,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