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释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前,果然发现一具女尸。女尸已经被剥得一丝不挂,蓬头垢面的躺在草地上。姬释筌走过去扒拉开尸体脸上的杂草头发,这才看清楚的确是他的表妹筱蓉。看到这一幕,姬释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抱着筱蓉的头嚎啕大哭。
就在刚才,姬释筌返回来寻找他们的时候,韩耀霆一行人被倭兵围困,筱蓉自杀,一群倭兵看见从担架上滚落到草地上的筱蓉,便大叫的扑了过来。走到跟前他们发现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有几个人摇着头惋惜不已,口中骂骂咧咧“八嘎呀路,他妈的太可惜了”。这时候,在远处督战的两个倭军头目,赶了上来。
他命令倭兵将筱蓉尸体拖拉着到一个比较干燥的树下。
后来一个倭兵拣来了筱蓉的匕首,这把匕首小巧玲珑,刀身上刻有叶志超的名号,是叶志超赠给她的防身利器。倭兵头目拿在手里喜不自禁,命人又寻找来刀鞘,一并收归己有。他拿出他自己的一把已经捲刃的破刀,狠命的插进筱蓉的肚子上,无耻的说:“我这把刀送给你,留个纪念吧。”围观的倭兵们哄然大笑。
这群倭兵离开不一会儿,姬释筌赶到了这里。
姬释筌哭罢一会儿,急忙收拾筱蓉的尸体,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尸体包裹。又在不远处的一个高坡上寻的一块干燥土地,用那把倭兵的破刀挖掘了土坑,把尸体拖入坑里,将随身携带的那面大纛旗覆盖在尸体上,将筱蓉草草掩埋。
正在这个时候,姬释筌刚刚料理完一切,突然听得有人爬山走路和说话的声音。他急忙躲藏在一株大树的背后,两眼紧紧盯着传来声响的方向。不一会儿,只见从山下走上来五六个人,他们身着倭军服饰,为首那人身上斜挎着一把指挥刀,一看就知道是个小头目。原来这群倭兵下山后向野津道贯汇报情况,野津道贯听说担架上抬的是个女人,已经自杀身亡。他对着倭兵小头目骂道:“八嘎呀路,这个女人绝不简单,马上回去,把她的尸体抬回来。”他想将来可以用这具女尸做谈判筹码,要挟清军,说不定能买个好价钱。
这几个倭兵走到刚才筱蓉被奸尸的大树下,发现没有筱蓉的尸体,很是纳闷。他们马上又到清军被包围的那个山洼,四处寻找,也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那个小头目自言自语说:“八嘎呀路,今天见鬼了,明明就在大树下边,怎么就不见了。”于是他便命令几个倭兵散开,扩大搜寻范围,在附近山坡山洼树林里胡乱搜找。
一个倭兵发现草地上有物体被拖拽的痕迹,便顺着倒伏的杂草痕迹摸索前进,顺藤摸瓜寻了过来。他爬上高坡,看见这里有一片掘土挖坑的现场。他正待喊叫,姬释筌从树后蹿出,一刀将他扎了个透心凉。然后托住倭兵将要倾倒的身体,慢慢放了下来,不让他猛然倒地发出响动,以免惊动其他的倭兵。
尽管如此,那个倭兵小头目还是听到了一些异常声音,感觉不对头。他乌拉乌拉的喊叫起来,召集倭兵向发出声音这边搜索。姬释筌自知已经被发现,连忙抄起那个被杀倭兵的大枪,埋伏在树后。他居高临下,紧盯着从前面爬上来的三个倭兵。
此处虽是高处但周围场地狭窄空旷,无险可守。姬释筌无奈只能凭借高地拼死抵抗。
“啪,啪,”连着两枪,姬释筌弹无虚发撂倒了两个倭兵。接着对方也向他连开两枪,子弹紧擦着他的肩头划了过去。姬释筌拉动枪栓正要换填子弹时,一个黑影从身后扑了过来,那人正是倭军小头目。他举起军刀直劈姬释筌的后肩,姬释筌一个翻滚躲过这刀,顺势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将他拉倒在地,随即二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此刻另外两个倭兵也爬了上来,端着刺刀但不敢下手,害怕误伤了自己长官。
姬释筌扭住倭兵小头目撕打翻滚,从高坡处滚下山洼。这时候倭兵小头目寻得机会,从后腰拔出了刚才缴获的那把匕首,刺向姬释筌的咽喉。姬释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死死的抓紧托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倭兵出于紧张,误开了一枪,子弹击穿了小头目的耳朵。倭兵小头目疼痛难忍顿时松手,姬释筌趁势夺过匕首,反手一刀刺进他的胸膛,结果了他的性命。
两个倭兵开枪射击,姬释筌连续翻滚躲过子弹,隐蔽在大树后面双方对持。姬释筌手边只剩下这把匕首,他看了一眼此刀,看见刀身上的刻字,认出这便是大帅赠于筱蓉的那把,心中无比悲愤。
此时山下的倭兵听见枪声,即刻又拥上来一群人,将姬释筌围困在山洼里。姬释筌自知到了最后时刻,已是弹尽粮绝束手无措。一个倭兵吼叫:“他手里没有枪,冲上去捉活的。”说着倭兵们一窝蜂似地冲下山洼,直逼姬释筌而来。
事到如今,姬释筌早已经抱定必死的决心,毫无恐惧镇定自若。他心中默默念叨“表妹啊!等一等,为兄陪你一起走。”说罢他从容不迫举起双手,佯装投降。待一个倭兵端着刺刀靠近时,他突然蹿出,一把将倭兵的大枪攥紧,使劲往怀里猛拽。那个倭兵毫无防备,即刻向前倾倒,他手中的大枪被姬释筌夺了过去。姬释筌旁边的另一个倭兵见状,直挺枪刺直接刺来,姬释筌已无躲闪的机会。他抡起手中的大枪直接砸向那个倭兵,顿时将其砸的脑浆屏裂,倭兵的枪刺也扎进了他的左肋。这时旁边的几个倭兵都已持枪逼近,正欲一起刺杀,站在土坡上倭兵头目又喊了一句:“且慢,给我捉活的。”
众倭兵具是一愣,就在这刹那之间,姬释筌伸手掏出腰间的匕首,直接刺进自己的心脏,咕咚一声倒地身亡。众倭兵围拢过来,已是无可奈何,空手而归。
清军大撤退,身为四大军总统的叶志超居中行动。他为防混乱中被奸细暗算,换上了一套普通官佐的服饰,穿插在卫队营内蜂拥出城。他们随着大军赶到倭军伏击路段时,倭军的伏击已经被击得七零八落,构不成大的威胁。义州大道两侧虽然仍有零星战斗,但已经影响不大。所以大军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顺利通过了坠马崖路段。当他们抵达义州城时,却听到下边不少关于叶志超的传闻。有人说:“叶大帅真乃神人也,单枪匹马狂奔五百里,跑回义州城。”还有人说看见叶大帅身披大纛旗独闯敌阵,无人能挡。更有甚者说瞧见叶志超背着一个妓女仓皇逃跑。有褒有贬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以致于日后御史大夫的弹劾奏章说法不一,导致牢狱之灾,此乃后话。
当夜,清军撤出平壤,城内一片混乱。潜藏在城区各处的倭军奸细以及闵丙奭的吏卒、府兵,趁机兴风作浪大肆活动。有的闯进清军留下的营地、库房、屋舍,搜刮清军来不及带走的物资、财产,据为己有中饱私囊。有的搬运清军的粮食、布匹甚至金银珠宝,转移藏匿。当时四大军突然受命撤退,很多军需辎重堆积如山,几乎全都弃之不顾。将士们的私人物品除能够随身携带的之外也都无法带走,扔的到处皆是,营地内以致于道路上随处可见。平壤城已经变成了无政府状态,盗贼蜂起哄抢不断。一些倭寇奸细和闵丙奭的属下不顾雨淋雷劈,疯狂劫掠甚至争抢互殴、杀人放火。天快亮时,这些抢红眼的强盗开始抢劫商铺民宅,一时间群魔乱舞乌烟瘴气,平壤城简直成了人间地狱。
在叶志超帅府营地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一个黑衣人匆匆行走。他边走边看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一处宅院。他走到一个不起眼的狭窄门洞前,上下凝神打量一番,确认无误后,上前轻轻叩门。不一会门内传出有人走路的声音,来人并未直接开门,而是隔着门缝张望了一会,然后他略带不满的问:“是鸡林阳地沟的三捣败吗?”黑衣人回答:“不是,三捣败上光州他四叔家了,让我替他借个耙犁。”那人一听,似乎有些不悦,他抢白的说:“不借,上回他欠的酒钱还没还呢。”黑衣人急忙赔笑说:“别介,不就一斤二两的酒钱吗,我给您老带来了。”这时才听见里面的人稀里哗啦的拉开门栓,口里嘟嘟囔囔的说:“这还叫人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