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假大帅冒名离古城 排水沟潜出走险道(1 / 1)

甲午轶事 庑桓 1553 字 3个月前

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阿彪,完全相信了这套荒唐的计划。他本人也决心为兄复仇杀身成仁,他明白即使成功自己难逃被杀的命运,况且下手的机会难寻,成功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连月下来始终找不到报仇的时机,自从发生上次的攻击事件,叶志超防范甚严,随从几乎是日夜不离左右。

这次发生的视察折返之事,是个意想不到的例外。叶志超出于防止泄密的思虑出此下策,突然调换了自己的亲随卫队,启用了这支外围兵勇。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顾此失彼,身经百战竟然阴沟里翻船,实在是令人唏嘘。事后他追悔不已但也无可奈何,整个事件中他看见姬释筌奋不顾身拼死相救,甚感欣慰。叶志超本意是突然折返给姬释筌一个突然袭击,借此观察姬释筌到底在干什么,有没有自己怀疑的那些事,来一个捉奸捉双抓他个现行。谁承想事与愿违,却看见了相反的一面,见证了姬释筌忠心耿耿的表现。叶志超追悔之余又感到此乃幸事,虽然险些丧命但终算摸透了一个人的心思,打消了对姬释筌的怀疑,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到这里叶志超懊恼颓废的情绪渐渐消减,反倒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

此后叶志超对姬释筌的怀疑戒备基本上解除,然而叶志超毕竟老谋深算世故练达,尤其是儿女私情之事岂能儿戏。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仍然暗中让人监视姬释筌。这次贾帮带报告姬释筌和筱蓉私会一事,叶志超已经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二人毕竟是表兄妹关系。但是妒忌心理又使得他不能完全坦然,仍然想一探究竟。结果不出所料,姬释筌和筱蓉并无苟且之事,反倒又一次证明姬释筌的男子汉气魄,忠正不二言行一致。

故而叶志超非但没有责怪姬释筌,而是扶起他安慰的说:“何必如此,大敌当前战事要紧,既然说清楚也就罢了。筱蓉那里,我会替你解释明白的,不必挂怀。”一场误会就此冰释前嫌,反倒是让打小报告的贾帮带有些尴尬。贾帮带嫉恨姬释荃已非一日,本想这次让叶志超亲眼目睹铁证如山。却落了个如此结局,反倒帮了姬释荃的大忙。他咬牙切齿暗自痛骂姬释荃命不该绝,更痛恨叶志超有眼无珠不识好赖人。这也为日后他投靠倭寇攻击叶志超种下了祸根,从此贾帮带下定决心彻底和叶志超决裂,走上不归之路。

此刻正是清军大举撤退之际,叶志超越发的忧心忡忡,倭寇奸细渗透进清军内部,个别属下被敌人收买吃里扒外,一些人甚至主动联络当地人寻找退路。接二连三针对叶志超的攻击、刺杀,防不胜防,使得他惊恐不安,心神疲惫。他感觉这次撤退绝难顺当,途中必定是危险重重,尤其针对他自己的阻击乃至截杀将更加凶险。同时叶志超也很是顾虑筱蓉的安危,虽然筱蓉仅仅是一个跟随自己的侍妾,弱不经风的女流。但是自从进入朝鲜以来,筱蓉的所作所为使得他逐渐改变了看法。特别是发生的几次攻击、刺杀事件当中,筱蓉奋不顾身舍命保护叶志超的举动,以致于为叶志超挡住刺客的刀剑,身上多处负伤,险些命丧黄泉。这些事不由得令叶志超感动不已。期间在筱蓉和姬释筌的关系上,他也逐渐解除了怀疑,日益对筱蓉刮目相看心存敬重。撤退毕竟是危险的军事活动,有道进军容易撤军难。如今清军撤出平壤,筱蓉身负重伤,如何行走。这也是叶志超焦虑的事情。

姬释筌从被抓捕的内奸口中得知,潜入城里的倭寇头目下达死令,无论使用何种手段必至叶志超于死地,为此不惜重金巨额悬赏。这些人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必定在撤退途中实施更加激烈的截杀。

正当叶志超焦躁不安之际,姬释筌毛遂自荐由他穿戴大帅的服饰,假冒叶志超保护筱蓉快速北撤。这样做既可以吸引倭寇内奸的注意力,减轻对叶志超的压力。又使得叶志超能够安全撤离,也方便他指挥各军行动,降低清军不必要的损失,对清军整体行动有利。这样做也让叶志超减轻思想负担,不再为筱蓉的安危担忧,轻装上阵。

叶志超思虑再三,觉得姬释筌讲的不无道理,只是这将给姬释筌带来巨大的风险,倭寇一时难以识别,必将全力围堵截杀假冒的叶志超,实际上更增加了筱蓉不安全风险。叶志超连连摇头说:“释筌啊,此计恐怕对你和筱蓉极为不利,有可能难以逃出倭寇的魔爪。”

“大人,主要的是要保证您的安全,这关系到全军能否顺利返回的大事。至于我和夫人,只要有我三寸气在,誓死护送夫人周全。属下千难万难绝不食言。”姬释筌信誓旦旦的回禀。叶志超苦笑着说:“话虽如此,刀枪无眼前程难料,此举你必然成为倭寇眼中的众矢之的,哪有万无一失之理。”筱蓉也言辞恳切的表示,只要保证大帅的安全,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纵有刀山火海,属下必须护夫人于一万,否则有何面目面对大人的知遇之恩。”姬释筌接着说。叶志超叹息一声说:“那你可想好了良策?”

“关键在于快,不待倭兵赶到,属下早已经夺路突围,所谓先下手为强,此事必须抢先一步。”姬释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叶志超反复思忖,虽然觉得不是很妥,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他解释道:“如果穿戴帅服过于招摇,也容易被倭寇识破,只可做备选办法,必要时祭起统帅三军的帅府大纛旗,比较稳妥。”姬释荃也觉得叶志超所说更妥,经过谨慎密议,确定了两套行动方案。最后叶志超说:“也只能如此了,自求多福吧,祝你们好运!”临行之时,叶志超再三叮咛:“此举甚险,万不得已不得祭出帅旗,恐招致杀身之祸。”说罢二人拱手作别各自行动。

姬释筌挑选了几十名精干兵勇,准备了一副担架,命人抬着负伤的筱蓉,趁着浓浓的夜色,急匆匆离开大帅府驻地。此刻姬释筌为避人耳目,没敢从辕门出来,而是悄悄的从后角门绕道直驱七星门。

距离七星门不远,就已经听见唧唧喳喳的人喊叫骂,很多人拥堵在城门口挤成疙瘩,还有不少人攀爬城墙。姬释荃这队人没有到城门口,在一处城墙垛口停下。垛口处有一个暗道,越过暗道不远有一条排水明沟从城里通向城外。这条沟原本是用来排泄城里的雨水,战事吃紧后,被清军用砖石封堵,仅仅留了一个很小的水道。姬释筌一行即将走近时,早有几个兵勇赶上前来接应,指引他们从城墙下边的排水沟出城。这时的排水沟已经被重新挖开,挡在开口处的铁栅栏也被拆除。排水沟的宽度可供二人并排通行,沟底坑坑洼洼布满淤泥杂物,半尺深的污水缓慢的流动。这队清军哑无声息的从沟里鱼贯而出,走在队伍中间的是那副担架。担架上躺着筱蓉,她腿上有一处刀伤未愈,不便站立行走,无奈只得由人抬着。

出城后,姬释筌一行没有归入撤退出城的大部队一同行动,而是另辟行径单独行动,他们翻山跃岭走上一条林间小路。这条小路怪石嶙峋崎岖难行,不适合大部队活动,少数单兵独将勉强穿行。抬担架走山路自然困难重重,有些地方担架根本无法上去。姬释筌只好让兵勇撤去担架,他自己伏身背起筱蓉攀爬跃岭。筱蓉在姬释筌背上于心不忍,几次哭闹着要下来,甚至要求姬释筌放弃她,不想拖累部队。姬释筌坚决不肯,誓言一定保护筱蓉回国。

小路虽然难走,但比大道近了不少,他们逐渐追上先前出城的丰升阿奉军前锋。前边不远处遇到断壁悬崖道路断绝,他们只得摸索着前行,后来找到一条小道往山下延伸,渐渐归还到山下的大道。正当他们沿着小路行走,准备下山之时,不远处模模糊糊似乎有不少的人群活动,姬释筌猜测这些人很可能是自己人,或许遇到了清军撤退的先头部队。姬释筌命人暂停前进,派出两个斥候前去打探情况。时间不长稍远处传来呼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夜深人静,金属刀剑的撞击声响格外刺耳,同时前边还不时传来子弹的呼啸鸣叫,而且这种声响逐渐密集。

不一会,派出去的一个斥候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报,前边发现丰升阿的奉军遭遇了倭寇的阻击,双方正在激烈交火。随后另一个斥候也跑了回来,他已经被子弹伤及胳膊,上气不接下气的述说前边的战况。顿时姬释筌的部队紧张起来,大家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众人盯着姬释筌,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