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如夫人娇嗔说危难 姬释筌巧辩言撤退(1 / 1)

甲午轶事 庑桓 1519 字 3个月前

二人没谈几句,叶志超便说:“我总觉得大战临近,恐怕今夜有事,还是劳烦将军再走一趟,去朱雀门那边看看,别出什么事。”聂士成不好推辞,心中暗想,这老家伙是何居心,今夜总是抓我的官差,把我支出去莫不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聂士成禀报静海门的事,叶志超并没有特别在意,他一直心不在焉。一心想着尽快打发走聂士成,以便于腾出手处理自家后院的烦心事。

此时已经三更光景,叶志超转身出大帐后角门,快步走进自己的寝帐。寝帐里灯光昏暗,筱蓉正趴在床边伤心的抽泣。她听见动静,知道叶志超进来并不予理睬,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叶志超走到她身边,用手抚摸着她的肩头,轻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筱蓉没有直接回话,擦了一把眼泪娇嗔的诉道:“都怨您,平日里总是宠着这帮兵痞蛋子,竟然欺负到我身上。这哪里是诬陷我,分明是侮辱大人您的名誉。”叶志超伸手拽起筱蓉的肩膀,筱蓉扭身顺势扑在他怀里,便放生大哭起来。搞得叶志超一点脾气也没有,刚才一肚子怨气立时消去了多半。叶志超一边替筱蓉拭泪一边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做出苟且之事?”闻听此言筱蓉忽的坐起,指天发誓道:“大人,绝无此事,我和表哥清清白白,绝不是那帮王八蛋胡扯的那样。再说表哥在家早已经婚配。”

“那我问你,深更半夜姬释筌找你干什么?”叶志超不再严厉,但仍然疑惑不解的追问。筱蓉回道:“大人,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身子不爽,总是腰疼,表哥特意来看我。”

“胡扯,看望病人也不能三更半夜来吧,再说男女授受不亲,既使你们是亲戚也不该如此。”叶志超脸上明显带着不满,质问筱蓉。筱蓉捋了一把散乱的头发,表情凝重的回话:“大人,确实如您所言,表哥再是我亲戚,绝不会越雷池半步,探视病人也不至于大晚上的。他是有机密大事要说,本来是要直接向您回禀,您一直处理军情不得空闲。我看他总是在大帐附近转来转去,便叫他进来说话。”

“他说什么?”叶志超追问。

“表哥说了这样一件事。这些日子外面气氛很紧张,社会上谣言四起,也影响到咱们军营内部。尤其是卫队营里,传出撤退逃跑的说法。有人说,咱们大清的军队凭什么给高丽棒子卖命,还不如赶紧回家呢。”筱蓉说到这里,叶志超有些不耐烦,问道:“这是谁胡说八道?”

筱蓉接着说:“表哥没有说具体是谁,他似乎不想告诉我一个妇道人家,但是他说那些人私下里策划,要对大人您不利。”这句话使得叶志超十分警觉,便脱口而出:“他们想如何?难不成要挟持本帅不成。”“大人,我听表哥说的意思,这些人就是要裹挟大帅逃离平壤。如果大帅不从,还说要杀掉你我。当时把我吓了个半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筱蓉磕磕巴巴讲述了一番。

“有这等事?”叶志超顿时觉得后颈发凉,浑身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他推开筱蓉忽地立起,快步走出寝帐,再次进到大帐当中。叶志超伸手从刀架上抽出钢刀,对着帐外喊道:“来人,带姬释筌进帐。”大帐外面有不少人,之前退出的姬释筌和贾帮带等人都不敢离去,他们知道刚才那起捉奸案尚未了结,大帅只是因接见聂总兵而暂且搁置。

听到传唤,姬释筌慌忙答应一声,跟随亲兵进帐。他抬头一看,只见叶志超手提钢刀怒目而视,自有些胆怯,噗通一声跪倒说道:“大人,您这是…”。叶志超并不说话,两眼盯着他,手提钢刀绕到他的身后:“好你个姬释筌,还不从实招来,非要逼老夫动手不成。”此举确实将姬释筌吓的不轻,他以为眼前这位呆子大帅一时冲动,说不定真的从背后砍自己一刀,到那时岂不是不明不白成了冤死鬼。姬释筌已经魂飞魄散便一个劲的伏地磕头,口中大呼:“大帅,您饶命啊!大帅饶命!”

叶志超转了一圈,绕到姬释筌面前,突然哈哈大笑:“说吧!说清楚本帅就饶你一刀。”这一招实是厉害,姬释筌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他不知道刚才筱蓉都说了些什么,如果他回禀的话和表妹之言不一致,看起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事到如今,姬释筌牙关一咬暗自思忖,横竖不就是一死,看你又待怎样。他抬头直视叶志超问道:“大帅,您让我说什么?”叶志超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你还敢强辩,统统如实着招来。”

此时,姬释筌略做停顿冷静了许多,已不是进帐时的紧张,他稍稍平静的说:“那封信是从左大人的一个亲兵身上搜出来的,后来转交给聂总兵,我只知道那个送信人在咱们卫队营里有些熟人,其他……。”不等他说完,叶志超已经不耐烦了,他立即打断姬释筌的话:“休得胡扯,本帅没问你这个。你说,你和夫人有没有男女之间的苟且之事?”叶志超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他最害怕的是别人给他戴绿帽子。姬释筌闻听立即急赤白脸,斩钉截铁的说:“大帅,绝对没有这等事,大帅对我天高地厚,我姬释筌绝不做对不起大帅的事,我如果有半句假话叫我不得好死。”叶志超这才稍稍有些宽慰,他一边将那把钢刀插回刀鞘,一边说:“起来吧!”

“刚才夫人说,卫队营内部有人散布逃跑言论,蛊惑人心妄言撤退,说什么没必要给高丽棒子卖命。这些动摇军心大逆不道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叶志超盯着姬释筌问。此时姬释筌悬着的心全然落实,他已经猜出筱蓉说服了叶志超,化解了关键问题。谢天谢地没有露出假信的痕迹。至于卫队营里蜚语流言军心不稳已非一日,他确实同筱蓉议论过这些事,只是不曾禀告给叶志超。

姬释筌回答:“大帅,这件事事关重大。属下也只是听见兵勇们私下议论,但不是确凿无疑,故而不敢直接向您禀报。”如此回答,对叶志超来说很是不快,他急着问:“都是谁说的?给我抓起来审问,有没有幕后黑手?”

“是,大帅!属下即刻去办。”姬释筌拱手施礼在正欲出帐,叶志超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叫姬释筌回来。“我且问你,贾帮带是否参与了这些事?”姬释筌略微想了想答道:“我听下边人说起过,他曾经在一次喝醉酒后,借着酒疯胡说八道,说您私心太重办事不公,当着几个朝鲜人的面发了一顿牢骚。”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说仔细点。”叶志超紧紧追问。姬释筌见大帅追问,则不便出帐,他返回头躬身抱拳答道:“大帅,是这样,前几日那个平安道观察使来咱们这儿慰劳,给大帅送了不少东西。您吩咐将鸡鸭酒肉分给大伙打牙祭,就是那次他喝醉了酒,还和一个朝鲜人打了起来。我当时不在场,事后听兄弟们说,他当众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叶志超眯缝着眼若有所思,沉思一会儿说:“你不必顾虑太多,实话实说,万万不可姑息养奸。”

叶志超接着又说:“听说在卫队营他很有势力,连你这个正牌的管带都惧他三分,可有此事?”姬释筌苦涩一笑:“大帅,这您知道,我来咱们营时间短,没有他经年累月结交广泛。他手底下又结交几个磕头的把兄弟,拉党结派,私下里扬威耀武目空一切。很多事情我不得不借用他的一些影响,也是为了办事更顺一些。”

“若在平时也没什么,眼下平壤被围战事吃紧,不能不防咱们内部有人捣乱,乘机发难。你下去要多长个心眼,盯紧了你的属下,尤其是那只耗子。”叶志超说的“耗子”就是指贾帮带,贾帮带在他那伙磕头兄弟当中排行首位,他本人又是子年生人,人们依照属相和排序给他送了个绰号“耗子”。这件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偶尔叶志超开玩笑也这样称呼他。

姬释筌退出大帐,叶志超在大帐里来回踱步,思考这刚才的谈话。他靠近案头,从抽屉里取出那封信函,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随后冷笑一声,对账外叫道:“传贾帮带进帐”。

此时贾帮带正在帐外候着,他脑海中充斥着焦虑烦躁,思绪不宁。刚才闯进大帅后院的密室捉奸,也是一时冲动,根本没有想清楚事情的后果,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惹下了那个母老虎。他自己埋怨自己,明明知道叶志超耳根子软又是个怕老婆的主,何苦讨这个没趣。如今是烧鸡大窝脖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