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真情女欲劝胆怯夫 戏中戏假信述赤诚(1 / 1)

甲午轶事 庑桓 1597 字 3个月前

姬释筌从聂士成营帐出来,倒出一口凉气,吓得一身冷汗。谢天谢地未出什么乱子。那封信总算交到了聂总兵手里,虽说聂总兵一时盛怒,但总归化险为夷。看样子聂总兵已经猜出那封信的收信人是谁了,而且对信中的说法,没有产生太大的反感。

此时,姬释筌知道筱蓉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进展情况,必然心急如焚。他悄悄向密室走去,向筱蓉告知情况。密室在叶志超寝帐侧后方,原是叶志超和筱蓉收藏私人物品和贵重财物的地方。自从叶志超部进入平壤之后,有时筱蓉不方便见她表哥姬释筌,便约他到密室见面。时间一长,这地方被贾帮带的人盯上了。

大帅后院属于卫队营负责把守,叶志超的寝帐包括密室等处,专门设有大帅的亲兵卫队值守。虽说亲兵卫队在编制上隶属于卫队营,但直接由大帅亲自调遣,故而后院管理甚严。姬释筌是卫队营的最高长官又有筱蓉这一层关系,自然非寻常可比。他出入后院很是方便,很多亲兵和大帅的侍妾走的很近,大家都尊称她为“夫人”,当然不会阻拦姬管带。

姬释筌走进密室,只见筱蓉正焦急万分的等待消息。二人见面,不待筱蓉开口,姬释筌忙不迭的将见到聂士成的前后情节讲述了一遍。筱蓉问:“那封信,聂大人看过了,可曾看出什么破绽?”姬释筌回答:“聂总兵先后看了三遍,他还让他身边的果珲罡果大人看了一遍。一开始,他盛怒不已,似乎要发火。后来逐渐平和,安慰了我几句。好像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听到这里,筱蓉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此时她才看见表哥气喘吁吁,头上汗珠莹莹,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姬释筌。姬释筌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继续说:“我看聂总兵并不反感信里左大人的主张,支持四大军力战。就看他能不能劝说咱们大帅了。”筱蓉的心情很是纠结,既希望聂总兵能够说服成功,更希望自己丈夫叶志超能够改弦更张。

自到平壤以来,筱蓉了解到战事日益吃紧,主帅叶志超畏首畏尾萌生退意。军情议事争吵不断,导致将帅失和。四大军中唯有左宝贵主战最厉,与叶志超吵得最凶,二人几次差点翻脸。筱蓉曾经劝说叶志超鼓起勇气一战成名,均被叶大呆子呵斥退下。其中一次竟然动手打了她,声言如果再多嘴,即以干政论处。筱蓉幼时受家庭教育,诗书典籍多有涉猎。她很喜欢梁红玉击鼓战金山的故事,尤其是韩世忠与梁红玉共同抗金,丈夫冲锋妻子助阵。她不想看到叶志超撤退逃跑被人唾骂,时常为此事着急不已,只是苦于无计可施。她陪侍叶志超左右,常能看见四大军统帅给叶志超的来往信函书简。一日她突发奇想,以左宝贵的名义写一封劝战的书信。想着拜托平时叶志超比较信任的将领转送,以此激发叶志超放弃退却,帅军奋战的斗志。也想凭借此信和缓左宝贵和叶志超的矛盾。

这件事她始终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后来他同姬释筌商量,起初姬管带不同意,仅凭着一封书信,不足以说服叶大帅放弃退却的想法。再者这样做,所承受的风险实在太大。此事无论说服成功与否,后果都难逃被追究处罚的下场。筱蓉说:“左大人力主决战到底,以他的名义写这封信,当属合情合理,其实这也是左大人最想做的事。”姬释筌反驳道:“既是如此,左大人当面与大帅讲明岂不是更好。”

“按照常理确是如此,但二人多次为此争执,早已心存芥蒂。这两个人只要见面必产生逆反心理,以致于二人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地步。谁也不愿意和对方相见,相见也说不到一起,见面就要争吵。此时如果有一封信札无声的沟通,不至于当面争吵,恐能使对方稍稍的心情平复。要是再有一个大帅信任的人从中调和陈以厉害,说不准能起些作用。”筱蓉讲出了自己连日来思索成熟的理由。姬释筌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只是他非常不解,为什么表妹冒这么大的风险要办这件事,所为者何也。

筱蓉早已经看出姬释筌的心思,她说:“当下这势头,我们还不到必败的状况,四大军也不输于倭贼,只是缺乏统帅登高一呼。四大军来自不同地方互不隶属,无一人出头统领,形同散沙,此事必由大帅担当方为上策。劝说大帅乃当务之急,我虽女流愿意为此尽心竭力,百死不辞。”这番话一说,姬释筌也有些感动。他深知筱蓉自幼为人刚强秉性耿直,虽说家境不幸沦落至此,依然不改天性。相比之下,姬释筌倒觉得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不如一个柔弱女子。此时筱蓉感慨道:“话虽如此,谁能劝说大帅打消撤退念头呢?”

姬管带答道:“我觉得此事非聂总兵聂大人莫属。一来聂大人自牙山之战一直和大帅配合默契,惺惺相惜;二者他俩人来往甚多,相比那四大军统帅要亲近得多,好多话也能说的来;再者聂总兵和左大人也有故旧之谊,他好像很是倾向于左大人。”筱蓉也觉得此事只能仰仗聂总兵出力实为上策,她问道:“这封信如何才能转到聂大人手里?”

“此事好办,”姬释筌略一思忖接着说:“前几日,我发现咱们大帅营地周围加强了警戒。有一哨兵勇日夜在营地外围巡逻盘查行人,甚至我们卫队营的人也被他们监视。我一打听才知道是聂总兵安排果珲罡的人所为,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把信递交到聂大人那里。”说到这里,姬释筌停顿一下又说:“我想起来了,奉军左大人似乎也在咱这边派有暗探哨兵,不时打听情况,我可以利用这些关系把信送出去。”

于是筱蓉趁叶志超不注意的时候,找到左宝贵的一封呈文,模仿左宝贵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就是之后送到聂士成手上的那封书信。这才发生了下书人被捉扭送到聂总兵帐前这一幕。

正当筱蓉和姬释筌二人在密室谈话之时。突然,密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贾帮带和他的几个人闯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惊得二人顿时慌乱不已,姬释筌一看是贾帮带,就知道此人绝无善意。他刚要开口说话,只听见贾帮带励声喝道:“姬管带,你好大胆,竟敢勾搭大帅夫人。”说罢不待姬释筌解释便向左右挥手道:“来人,给我拿下。”

此时姬释筌怒不可遏,大声说道:“尔等不可造次,休得胡来,不要惊吓了大帅夫人。”两个正欲冲上来抓人的亲兵,看见姬释筌满脸怒气,便吓得退了回来。姬释筌接着说:“我是夫人的表哥,听说夫人连日身体不适,特来看望有何不妥。”

“好一个看望,这深更半夜男女同居一室,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捉贼捉脏捉奸捉双,大帅命我等捉你问话,跟我们走吧。”贾帮带不由分说,命人带走姬释筌。筱蓉被这突然闯入的贾帮带着实吓了一跳,她瞬间便明白了来人的用意,反倒镇定下来。她指着贾帮带的鼻子说道:“贾帮带,你小子胡说八道诬陷好人,表哥来看我有什么不对,捉奸捉双你捉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贾帮带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素来胆大泼辣敢作敢为。虽说只是侍妾身份,但陪同大帅出兵朝鲜仅此一人,颇受大帅宠爱。有时哭闹起来就连大帅也让她几分,况且叶大帅惧内也是早有耳闻。想到这里贾帮带有些胆虚,口气也软了下来。他指着姬释筌说“走吧,大帅寻你问话,”想着尽快走人了事。岂料筱蓉绝非善主,突然,她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数叨:“大帅啊!有人欺负我啊,平白无故污我清白,这哪里是污我分明是诬蔑大帅你啊,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说着筱蓉便用头撞向贾帮带,吓的贾帮带连忙躲闪。他自知捅了马蜂窝,拽着姬释筌急忙离开了密室。

离开密室,姬释筌一边走一边大骂贾帮带:“你无凭无据诬蔑夫人清白,谁给你的贼胆。”贾帮带也不示弱回敬道:“你休得嘴硬,大帅传你不见,你胆敢跑到后宅私会,一会儿见到大帅,看不剥了你的皮。”二人唇枪舌剑骂骂咧咧一路走来,刚要通报侍卫进帐,只见帐前一个门卫伸手示意,拦住去路。门卫轻声说:“大帅正在议事不得喧哗,你等暂且在此等候。”

就在刚才,贾帮带带人去后院找姬释筌的时候,总兵聂士成手持那封书信,走进叶志超的营帐。聂总兵将信递交给叶志超,叶志超拿过信草草地浏览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出格的话。于是他左手抖着那张信纸,流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满脸气愤的说:“这成何体统?有什么话不能在议事时说,写什么信啊,分明是故意出我的丑。”聂士成满脸赔笑说:“大帅,你们两个见面就吵架,这不明摆着,他不想再和你当面争执了,再说大敌当前,左大人正忙于牡丹台阵地的布防,就是想来恐怕也抽不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