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乱中乱后院生变数 疑生疑将帅互提防(1 / 1)

甲午轶事 庑桓 1629 字 3个月前

“那你说说看,我如此收场有何不妥?”聂士成明知故问,给果珲罡出了一道不便明说的难题。果珲罡捋了捋思路,试探着说:“大人,事已至此。不能说左宝贵左大人抗敌有何不妥。城北高地鹞子山左军打的如此顽强,却不知为何裁撤他的火力,左大人督军增援反被掣肘,实在是令人费解。这些事能不让左大人火冒三丈吗?他写此信的心情可想而知,如此措辞我看算是顾全大局了。”

说到这里,聂士成有些搓火,心里暗想,这不是你果珲罡私议上差吗?但又一想此言也没什么差错,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太过直白罢了。果珲罡的这些话,倒使聂士成想起前日之事。那次召集诸将部署城北设防等事,叶大呆子的纣劲又犯了,拿着中堂大人的“先定守势”做令牌,非要把鹞子山的火炮撤回城里。聂士成心里非常清楚,叶志超的纣劲一旦发作上来,八皮牛也拽不回来,多少人反对统统无效,而且是越劝越来劲。为此差点和左宝贵翻脸,二人从此嫌隙愈甚。

果珲罡接着说:“我看左宝贵的意思不过是坚定叶大帅打败倭贼的信心,与国、与己、与大帅都是明智之举,城北高地失守只是小败,大局尚未到不可为的地步,如何未败先定退矣?”果珲罡看了一眼聂士成,未见他有不悦之色,便又说:“聂大人,今晚您的处置十分妥当,卫队营姬管带并未有什么过分言辞,也不曾举措失当,好言劝慰令其安然可谓上策。”聂士成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说:“小果子,还是稍显稚嫩,事情绝不是如此简单,你们不可懈怠,继续监督他们的一举一动,睁大眼睛盯紧了,不能被表象蒙蔽。”

聂士成受叶大帅之命,暗中监视卫队营,不仅仅是叶志超身性多疑空穴来风,还真的确有些蛛丝马迹。卫队营姬管带之所以被叶志超提拔到身边担任如此重要的差事,和他带来随军的侍妾筱蓉有关。未进入朝鲜之前,筱蓉不时给叶志超吹枕边风,吹乎她的表哥姬释筌如何为人忠诚能干武艺了得,希望能够给他一个晋升一官半职的机会。时间一长,叶志超经不住筱蓉的软磨硬泡,便单独约见了姬释筌,初次见面他觉得此人牛高马大魁梧健壮,相貌俊朗一表人才,便心生好感。恰巧此时筹备出兵朝鲜事宜,原任卫队营的管带托病请辞。卫队营官佐和所辖几哨人马都进行了调整补充,这便产生了一个合适的机遇。叶志超将姬释筌调入卫队营还升任了主官。他觉得安排一个自家内眷亲戚,总比外人强的多。

岂料此人早在筱蓉进入叶府之前,自幼同他的表妹青梅竹马相互倾慕,交往较多。这次进入卫队营,跟随在叶大帅左右,自然接触的机会增多,特别是出兵朝鲜更是提供了不少的方便。二人正值青春年旺,不免寻找时机私会,倾述相思之情。

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男女之间的事本就十分敏感引人关注。时间一长,叶志超多多少少也察觉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一时没有抓到真凭实据。自从牙山失利败退平壤,后来四大军勾心斗角纷争不断,搅得叶大帅六神无主无心他顾,也就疏于对内事的操心,这倒便利了筱蓉和姬释筌二人。

虽说这二人背着叶志超常有来往,但姬释筌对叶志超还是忠心耿耿。只是后来听了人们背后的议论,以及目睹叶志超的消极畏敌,逐渐产生反感情绪,尤其是叶大帅一味的怯战自保,常有不满之词。筱蓉从叶大帅口中和表哥那里,也或多或少探知一些军情战况。虽说她一个柔弱女流,却为人正直深明大义。她曾经借古颂今,话里话外点拨叶志超,应当为国尽忠效命沙场,均被叶志超怼了回去。按照叶志超的说法:“你一个女流之辈懂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休得妄议军国大事。……”之后她便不敢多言。

姬管带的事被卫队营一个副职帮带看在眼里,此人姓贾,是武毅军老人,原本有机会去副晋升为正职,被姬释筌顶替后一直愤懑不已。他在卫队营时间较长,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属下有一帮结交的哥们弟兄。他常在这群人中讥讽姬释筌是走女人路线,没有真本事靠裙带关系上位。无形中在卫队营里形成了两派势力,新来的姬释筌虽多次想着拉拢这帮人,但苦于时间太短一时难以奏效,始终处于面和心离的状态。

这日合该有事,姬释筌送那个下书人出来,便被这位贾帮带的人跟踪。贾帮带早已知道,左钢的一哨兵勇常在大帅府外巡逻,似有加强护卫和监督的意思。他便来了个借刀杀人的办法,故意引诱左钢的人注意这个下书人,以便使下书人被擒获盘问,而不至于暴露自己。岂料此举正合姬管带的意,给了姬管带投石问路的机会,反倒帮了对方的忙。

贾帮带暗中派人打听下书人被捉之后发生的事情,本以为就此牵涉出姬释筌私通外人,吃里扒外的龌龊勾当。结果竟然相安无事,未见轩然大波。贾帮带前思后想,他意识到聂总兵表面上属于叶大帅的人,实际上和叶志超存有二心。在战和退的问题上,倾向奉军左宝贵。处理左宝贵私信一事,他分明在帮左宝贵的忙,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意思。

贾帮带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不做二不休,他急匆匆跑到叶大帅寝帐外面。向值守的侍卫说,有重要军情向大帅禀报。侍卫无奈只得在帐外轻声请示,帐内筱蓉早已经听见外边有人嘀嘀咕咕私语,便推醒刚刚入睡的叶志超。叶志超朦胧中似醒非醒,不耐烦的嘟囔说:“又出了什么事?就不能让我睡个囫囵觉。”筱蓉附在耳边,细声说:“老爷,外面说有紧急军情。”

叶志超并未睁眼,只是翻了个身,又要睡去。筱蓉无奈又推了一把,叶志超才十分不情愿的慢慢睁眼,迷迷糊糊地起身穿衣,并吩咐来人到中军大帐等候。

走进大帐,叶志超一看,竟然是卫队营的贾帮带,便有些戳火。按照惯例,紧急军情一般由聂士成或者总兵级别的官员直接呈报,尤其是夜间更加重要。今日竟然是卫队营的一个副职来回禀。他励声责问:“你好大胆!越级禀事,罪当何论?”贾帮带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连声说道:“小人死罪,小人死罪,大帅息怒,小人有下情容禀。”他假装惊慌失措,磕磕巴巴的将刚才发生在聂士成那边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随后他又补充说:“奉军左大人的信,据说措辞激烈,似有对大人不利的事。底下人说聂总兵看了很生气,似有责怪姬管带的意思。后来不知说了什么,言归于好。小的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恐怕大帅蒙在鼓里被人算计,故此赶紧向大帅当面禀报。惊扰了大帅,死罪,死罪。”

此时叶志超已经睡意全无,清醒了大半,贾帮带的话令他吃惊不小。他脑子里翻江倒海乱成一锅粥,心中暗想,这个桀骜不驯的左宝贵想干什么?私下里写信,联络什么人?他马上联想到军情议事的情景,左宝贵拍案而起大放厥词。他不禁有些心惊肉跳,难道这个左宝贵真的要下手夺权,或许要搞兵谏,还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否则他私信何事,叶志超既惊恐又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他想到聂士成,怎么不见聂士成禀报?此人是什么态度。他一时六神无主,呆呆的发楞。贾帮带说完话,跪在地上想听大帅的表态或者吩咐,迟迟不见有动静。他壮着胆子抬起头怯生生的说:“大帅,大帅!”

听见呼唤,叶志超猛然警醒,自知当着部下有些失态。他很清楚,眼前这个贾帮带,上次密报了姬释筌的事。他便授权其闻风言事越级回禀的特权,今日果然报来重大问题。突然,他一拍帅案,大声呼道:“岂有此理!来人,速传姬释筌,”他想先从姬管带那里下手,了解一些更加详细的消息,不能只听贾帮带的一面之词。事情非常不凑巧,派出去的人不一会急匆匆回来,说没有找着姬管带。

闻听此言,叶志超满脸疑惑,感觉事情有些诡异蹊跷。他张嘴想说请聂总兵,但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深更半夜呼唤统兵大将似有不妥。这件事到底如何启齿,他还没有想好,聂士成如果不配合又该怎样?毕竟此前他和聂总兵在成欢驿战事中发生了不少争执,相处不是很愉快。叶志超扶着帅案,眼睛却盯着地上的贾帮带,一股无名怒气油然而生,他冲过帅案飞起一脚,直踹向贾帮带,厉声大呼道:“还不快去找姬释筌。”

贾帮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何故被踹了一脚,自然不敢辩驳。他答应一声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叫来刚才禀事的小校问道:“你刚才说姬释筌找不到了,是怎么回事儿?”那人压低声音对贾帮带说:“大人,我一直盯着姬释筌,他又偷偷的溜进大帅的密室,私会那个女人去了,我故意说没找着。”贾帮带一听心花怒放,此刻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立即命令那个小校再叫几个人,前往大帅寝帐后边的密室,准备来个捉奸捉双人脏具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