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还是如以往一般热闹。
云珏在热闹的端口便下了马车,是一路走过来的。
谢清芸租了一条清幽雅致的画舫,就在上面静静地候着,云珏一进来就闻到了一阵酒香。
她走进去坐下:“真没想到,最后竟会是谢师姐为我饯行。”
不知为何,谢清芸的神色有些紧张,基于习惯和礼数,她还是亲自给两人斟了酒。
云珏:“这是什么酒?”
谢清芸满脑子都是自己盘算的事,答得心不在焉:“下人准备的,我也没问,大抵就是一般的酒吧。”
云珏“哦”了一声:“我只喝过我们自己家酿的果酒,倒是很少喝外头的酒。”
说完,她毫不客气的喝了一杯,眉头骤然拧起。
谢清芸却是完全被那句“果酒”带偏了思绪。
在御园里,她就是因为喜欢那个果酒,结果被赵王盯上,险些让她栽在那壶酒上。
她又答:“你们家的果酒,的确挺好喝的。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喝上。”
应当是没有了。
这一踟蹰间,云珏已经一连喝了三杯,她每喝一杯,眉头就更紧一分。
“云珏。”谢清芸终于做好心理准备,在确定门窗都紧闭后,说出了自己的大胆之言。
“你想走吗?”
云珏斟酒的动作一顿,愣愣的看着她。
谢清芸单刀直入:“画舫之下有一艘小船,可顺着护城河一路出长安,有人接应你,直至你们要隐蔽些。”
云珏捏着酒盏,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改一口闷为小口呷。
谢清芸:“或许你不愿相信,但在权势大局面前,骨肉亲情也不算什么。我还是那句话,这只是我作为女子,唯一能帮你的……”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艰涩:“但也只是你,其他人我管不了。走不走你自己选,想要好好活下去,总不能只有旁人狠心,你也要狠心一回……”
云珏慢吞吞放下又被喝空的酒盏,连调子都拉长了些:“你在报恩啊?可是你这么做……很危险啊。”
她没有过多煽情,更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谢清芸眼神一凝,没有立刻回答。
是,要说她和云珏有多深厚的感情,不至于。
但她是将她从地狱的门槛里拉出来的人。
一旦云珏去和亲,这辈子,哪怕她想再做点什么都没机会了。
她为求自己一个安心,或许,也是因为那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
最重要的是,谢清芸没有那么蠢,为了报恩赔上自己的家族和人生。
“咣。”一把匕首放在了桌上。
“今日的局,我是作为国子监代表来为你践行,名正言顺。”
“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不和,我绝对不可能是放走你的人。”
“如果你决定走,也没有太多功夫拖拉。我会作出是你被人劫走的假相,很快有人追捕你。”
谢清芸一股脑说完,看向云珏:“你自己选。”
云珏又倒了一杯,她觉得自己好像喝上瘾了,举杯拉出个笑容:“谢清芸,谢谢你呀。”
谢清芸将这话当做答应,心中一时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紧张。
她看了看外面,心生疑窦。
怪了,接应的人呢?应当有信号了才是。
“你先等等。”谢清芸起身,一路找了出去。
画舫上的闲杂人早已被谢清芸撤离,按照约定的时辰,现在应该……
“谢娘子是在找谁?”
男人沉冷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吓得谢清芸飞快捂住了嘴。
她转过身,就看到一身玄袍的尹叙负手立在那里,而原本负责接应的冯筠被他的人死死扣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谢清芸瞬间明白了。
她甚至说不出上自己此刻是吓得还是气得,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你想做什么?”
尹叙愣愣的看着她:“这应当是我要问谢娘子的。”
谢清芸从未见过这样的尹叙,烈烈夜风中,他冷冽无情,如一尊罗刹静立。
“尹叙,你心中知道的,这件事,旁人促成和你来做,是不一样的!”
谢清芸:“你现在是要亲手送她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