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前些时日,就藩各地的王爷入京,齐王遭受磨难,险些命丧运河之上,好在有惊无险。

众王爷侍疾时,齐王以眠花宿柳为掩饰,极尽荒唐之事,叫废太子一派对他放松了警惕,才有今日之结果。

皇太子如今住在春和殿,一路往殿内去,两位小皇子晋王梁枫、皖王梁椿迎上来,规规矩矩地向皇太子行礼。

皇太子从小被母亲用心抚育,如今自然将关爱一并给予两位皇子,故而晋王和皖王同他很亲近。

皇太子问了几句功课,便叫二位亲王回了住所,自己沐浴更衣后,坐在桌案前,听着亲卫的回禀。

“……娘子这两日都不曾出门,暗卫不敢擅动,只在门前守着。”

皇太子嗯了一声,将手头的那只荷包把玩来去。

早在他启程去彭城前,便已将娘子的来处摸的一清二楚,近来时局动荡,他无暇分身,今日才稍有喘息之空。

不过他还是心有畏惧。

“她在后宅中,难免有我看顾不到的地方……”他叹了一口气,怅惘地站起身,慢慢地在床边坐下。

亲卫退了下去,殿头的内官阮庸近前侍候,见太子殿下又默默地将那方白绫布的小衣抓在了手里,心里比谁都清楚殿下的相思苦。

他打小服侍殿下,倒没来见过殿下如此思慕一个人,将那位娘子的贴身小衣当宝贝似的,走哪儿带哪儿。

话说回来,他曾经斗胆问过皇太子为何对那娘子念念不忘,太子则久久不说话,最后一抬眼羞涩地说起了初见。

“她在船上拿桨敲孤脑袋的样子,很吸引人。”

阮庸瞠目结舌,这一时他蹲下去为皇太子脱鞋,恭谨着说道:“殿下若是睡不好,奴婢还将香点上。”

皇太子说不必了,“那香气黏黏腻腻的,叫人闻了晕乎乎的。”

他看了看殿外黑乎乎的天,忽得一个念头冒出来,虚咳了一声,“你说这时候,我往顾家去,会不会叫娘子打出来?”

阮庸迟疑地说道:“您是千岁之身,娘子应当会有所顾忌。”

皇太子叹了一口气,“我就怕她有所顾忌,所以才不敢去——总得要让她心甘情愿地同我好才是。”

他仰躺在床榻上,无可奈何,“到底哪里得不到她的欢心呢?”

他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他才二十八岁,长相不错,身材劲瘦,便是在云帐里同她一道儿攀登高峰,都使出了浑身解术,比打北蛮子还要卖力一百倍,如何就笼不住她的心呢。

皇太子回忆着那两回的灵肉交融,不由地心神荡漾,再也按耐不住,一下子跳起身,先叫人拿各样常服衣衫来,一件一件儿地试,最后选定了一件儿清爽的松绿道袍。

再往那镜前照了几照,那镜子里的人清俊洒脱,他满意了,心下却又忐忑起来,左怕娘子不见他,又怕娘子见了他冷淡他,最后到底是相思之苦战胜了胆怯,叫人护着,从北安门里悄悄登了车,一路由鸡笼山东麓上去,到了顾家后山的围墙。

里头一墙之隔地,就是顾家的斜月山房。

这一条路线他的亲卫勘察过许多次,平时也派了暗卫盯着,故而皇太子今夜来,十分地轻车熟路。

只是这到了墙下,怎么进去成了个大问题。

倘或大大方方地隔墙问询,娘子一定会客客气气地迎他进去,但也决计不会待他热情了。

他为难地看了看围墙,再看了看阮庸。

阮庸只能硬着头皮充当爱情顾问,轻声道:“据老奴仅有的经验来看,女儿家最喜欢的,就是要有男儿气概,您在这里仰着头想半天,天都亮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竟叫阮庸来教他如何展现男儿气概。

梁东序无奈地看了看高墙,一个纵身跃进了墙,良久从那头传来一声问:“你们就在这儿守着。”

未来的天子跳进了人家家的墙,真是平生未闻,阮庸在墙外又紧张又期待,仰头看了看鸦青色的夜幕,计算着时辰。

梁东序素来是个胆大妄为的,可惜一遇上那顾娘子,立时就变成了畏手畏脚的一个人,此时见前方山林后,有一幢房子,门前廊下悬了两盏气死风,显出了清幽的光亮。

他踩枝踏叶地向前走,将将走过了山林,眼见着那山房快要到了,忽听得山下遥遥地传来漏夜打更声,倒叫他吓了一跳,一脚踩进了一旁的水坑里。

这一头皇太子夜潜鸡笼山,那一头山房里顾南音正为女儿盖了软被,在她床前坐着陪了一时。

“……今晨我往老宅走了一趟,屋舍也拾掇的差不多了,过了中元节,找一日咱们就搬过去。”

烟雨这两日忙着赶“哉生魄”的订单,由早到晚的伏案,这一时眼睫眨眨,就有些犯困。

“昨日您脸上的五指印儿还没告诉我呢……”烟雨想到这儿,眼底就生了浅浅一些泪意。

顾南音摸摸女儿的脸颊,只将她的担心按下。

“……还是二房那些人。”她叫烟雨不要想太多,“咱们快些搬出去才是真的。”

烟雨牵牵娘亲的手,“二房是您的娘家,可却是待咱们最苛刻的……”

“有娘在的地方才叫娘家。”顾南音心里有所感,嗓音便闷闷的,“没了娘啊,娘家什么都不是。”

烟雨看出了娘亲的伤感,仰躺在枕上,伸出了双手求抱抱,顾南音笑着搂住了烟雨。

“老宅子那里客居了一位老夫人,我瞧着她的样子啊,总能想起我的娘亲来。”顾南音拍拍女儿的脑袋,“明晨我带你去看看她。”

烟雨乖巧地点点头,放开了娘亲,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顾南音安下心,轻轻关上了女儿的卧房门。

芳婆正在天井里洗衣裳,见姑奶奶出来了,小声说道:“……可是快要到中元节的缘故,外头静的可怕,我总听着外头有鸟儿怪声怪气地在唱歌。”

芳婆年纪大了,总爱说些神神叨叨的事儿,顾南音笑着叫她早睡,这便往门前检查了一番门闩,正要离去,忽听得门外那怪声坏气的调子益发的奇怪了,她仔细听,竟像是在唤娘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