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2)

程珈玉益发不高兴起来。

“年年中元节清明节,夫君都要往青藜园去,只留我一个人——今年我陪着你去!”

盛实庭噌的一声站起身,语气里像是强压了火气。

“夫人,朝中还有事,我晚间再回。”

说罢,看也不看一眼,大步流星地出了正房。

程珈玉的双目登时就流下了眼泪,一脸的难以置信,捏着帕子喊展秋。

一旁的丫头冬雪慌忙扶住了夫人,低低道:“夫人,展秋的手腕断了在家里头躺着呢。奴婢来伺候您。”

程珈玉六神无主地坐下了。

是了,上一回路遇顾家那位六公子,展秋的腕骨被扭断了,自从那一日起,似乎夫君待她,就有几分不耐烦。

她虽是个一向两耳不闻外务的,可这几日家里的变故实在是多,她想到此,心头又软了下来。

“许是夫君近些时日仕途上有些艰难,才会这般待我……”

这一头程珈玉烦闷不堪,盛实庭在前厅书房里坐下,正听着属下回禀。

“坤宁宫里的确有一位名叫浣月的掌灯宫女,也的确是堂邑南圩人,只是样貌上却同您说的不一样——那浣月不过中人之姿,年纪也有二十四岁,明年就要放出宫去。”

盛实庭闻言,闭了闭眼睛。

果然有疑。

那一晚若不是遇见那个宫女,他便不会心生疑窦,思量前后,才去向陛下陈情,也算是间接救了他的性命。

说起来,莫不是上天给的提示?

小孩子的长相虽变化极大,可也会有迹可循,那女孩子分明就是……

他心中一痛,仰在了座椅上,良久才睁开眼。

“派人去查当夜进宫的贵妇人,一个都不能漏。”

程家生了间隙,金陵顾氏却也没有多安宁。

顾南音一大早便被二老夫人杜氏叫进了河清园,几番打量之后,便语带尖刺。

“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杜老夫人问道,语气里能听出来显而易见的阴沉。

她近来心绪十分烦苦。

二老爷顾知明身为东宫的官员,卷入了太子谋逆一案,这几日还羁押在牢狱里,虽说六侄儿和大伯哥已然在其中斡旋,过几日就会放回家,可往后的仕途也葬送了。

大伯哥如今红得发紫,六侄儿又坐上了内阁首揆的交椅,唯独他二房,倒被摁进了土里。

她心下郁愤,今日又听了那篇《褚烈女传》,益发的气不顺了。

顾南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母亲。

今儿二老夫人叫她来,一定是要发作她的,只是不知道由头是什么。

“回母亲,女儿打算近些时日回老宅过度些时日,入秋时便往广陵去了。”

二老夫人哦了一声,开门见山地给她否决了。

“你就是从广陵回来的,又去那里讨什么没趣儿?我这里有一桩事交代你,你筹备着去做吧。”

见顾南音一言不发地坐着,二老夫人坦坦荡荡地说道:“近来朝廷变了天,你父亲牵扯进了东宫谋逆,惹来了牢狱之灾。你若是孝顺,效仿褚烈女那般,往衙门报一个节妇,也给咱们二房支应门庭,说不得对你父亲的仕途有所加成。”

顾南音心里的嘲讽快飞出天际了。

她知道这几日的风气,褚烈女的文章一出,拓塘衙门便为褚氏家族立了一座贞洁牌坊,父兄也得了许多好处,甚至有传言节妇家里的赋税徭役都可免,于是乎,金陵上下,但凡有丧夫未嫁的寡妇,都被父兄报上了衙门,似乎都想借这股东风。

她使劲按下心里的不耐,抬头笑道:“敢问母亲,女儿堂堂正正地和离大归,需要为谁守节?”

二老夫人一怔,旋即道:“和离原就是不对,当年若不是你大伯父大伯母坚持,我是决计不会同意的。”她缓了下语气,“事到如今我也不说什么。女子守节天经地义,即便和离了,也该守。”

顾南音唇边的冷笑再也按不下了,她冷冷看向二老夫人。

“恕女儿做不到。此事母亲还是莫要再提。”

二老夫人见她拒绝地如此干脆,登时便恼怒了。

“你莫不是还有改嫁的想头?”

顾南音不想再同她说车轱辘话,冷静下来道:“母亲,褚女不过一十三岁,懂什么为夫殉节?倒像是她父兄逼死了她,来为自家谋声名好处,这股子风气就是错的!母亲还是莫要再提了吧。”

她站起身,“做不做节妇,该当遵从女子本心,而不是由着父兄亲长胁迫,只为谋求私利。”

二老夫人勃然大怒,站起身,径自走到顾南音的身侧,一巴掌扇上去,用力之大,直将顾南音打了个踉跄。

“如今有了太主撑腰,就不将嫡母放在眼里了?”她气的浑身发抖,“打量着二房管不住你了?我告诉你,报不报节妇,由不得你!只要有我跟你父亲在一日,你就别想从二房里走!”

她叫人把顾南音拉去祠堂跪祖宗,顾南音虽性子坚韧,到底二老夫人是自己的嫡母,只得叫人把自己放开,慢慢往顾家祠堂而去。

云檀在她的身侧随着,眼睛里含了些泪水,小声问道:“奶奶,如今该怎么是好?”

顾南音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二老夫人实在是荒谬,她想了想,到底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如今濛濛才同六从弟定了亲,不好去麻烦他,没得给濛濛生事。跪一跪祠堂到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上报节妇这一宗叫人生气。她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