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子很快带回消息,新设立的西厂位于灵济宫对面,不必通过道士引见。
西厂原是一座废弃的旧厂,庭院不整,房屋破旧,匾额还没有挂上,数十名役夫正在忙碌地到处打扫。
赵瑛站在门外,又派一名义子进去通报,很快有一名老太监出来,笑着将赵瑛请进署内,“请百户大人稍候,厂公还在宫里没出来哩。”
老太监名叫云丹,是赵瑛得罪过的诸多权贵之一。
所谓债多了不愁,赵瑛早已心无挂碍,老太监笑,他也笑,拱手问道:“敢问厂公是哪一位”
“汪太监。”云丹随口道。
赵瑛想不起宫里有哪位权阉姓汪,也不多问,进正厅落座,一眼看去,陈设寒酸,心想这位汪太监不知是真清廉,还是没来得及铺设。
云丹命人上茶,寒暄几句,感慨道:“十多年了吧我老了,赵大人也显老。”
“嗯。”赵瑛想起上司袁彬,于是垂下头,微闭双眼,露出昏昏欲睡的疲惫模样。
云丹自顾说下去,“当年咱们之间有过一点误会,现在想起,真是可笑,同为陛下办事,有什么可争的呢”
“可笑。”赵瑛含糊应道。
“现在好了,咱们又有机会共事了。”
赵瑛抬起头,“我不行啦,筋骨疲软,比不得云中官,我此来向西厂交接一下,还得回家养病。”
“嘿,赵大人不久前生擒妖人李子龙,谈何筋骨疲软”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云中官不信的话就去问我房里的丫环。”
云丹笑容僵硬,“陛下交待的事情,就算真有重病,也只好勉力为之。赵大人,只是抓住李子龙不行,还得找到妖狐,此事必然着落在你身上。”
赵瑛摇头,“伤人的并非妖狐,与李子龙也没有半分关系。”
“李子龙的供状可不是这么说的,赵大人,你只管捉妖,别的事情不归你管。”
“有妖才能捉,没妖我捉什么”
云丹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赵瑛,我早就对你说过,等当今圣上在意长生不老之术,就是你失势之时,现在时候到了。”
赵瑛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早在成化八年他就明白风向已变,因此一点都不意外。
“我本来就是一名小小的百户,从未有过权势,哪来的失势我要告辞了,请转告厂公,明天我再来拜访。”
不等云丹许可,赵瑛起身走了。
老太监只是冷笑,并不阻止,等赵瑛到了厅门口,他说:“有件事赵大人应该知道,新任厂公姓汪讳直,是从广西断藤峡送来的。嘿,世事无常,当初赵大人阻止我们动刑,厂公却感激当年那一刀哩。”
赵瑛站住,再次迈步,叫上义子一块离开西厂。
他的四十名义子也是从断藤峡招来的,与汪直算是同乡,命运却在十几年前背道而驰,少数人被赵瑛救下,免去宫刑,成为锦衣校尉,多数人入宫成为阉侍。
如今,两拨人都长大了。
回家路上,赵瑛沉默不语,义子们也不敢开口,路过西公生门时,赵瑛往里面望了一眼,却没有进去,他不想去锦衣卫找上司袁彬求助。
到了家中,赵瑛叫来身边的所有义子,希望找出几位得力助手,能与新设立的西厂抗衡。
“打点精神,尽快找出那只所谓的妖狐,我的一条老命,还有你们的前程,皆系于此。”赵瑛本想指定一名头目,可是走了一天,实在太累,想了一会,说:“等胡桂扬他们回来再定计划。”
还有几名最为得力的义子在外未归,赵瑛想等一等,不愿仓促行事。
老百户没吃晚饭,早早上床,他曾经进过锦衣卫大狱,身上的几处伤痕迄今仍隐隐作痛,需要丫环轻轻摩挲身体,才能安然睡去。
当晚三更,妖狐再现,目标正是锦衣百户赵瑛。
新书感言焦虑始于写书
新书发布,感谢第一位盟主“海蓝珠”、第二位盟主“oix560”。发布时间是每天上午89时,下午1819时。由于写作比较艰难,前期没办法多更,请大家谅解。
高考刚刚结束,首先祝高三学子们考场顺利,都能进入理想的学校。
我的高考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无需特意回想,那种紧张与焦虑偶尔还会回到梦中,狠狠嘲笑我这个早已脱离高中的成年人。
说起来,每到写书的时候,心中的焦虑与当年高考还真有几分相似,严重程度差了不少,像是一个具体而微的小小模型,但我知道,接下来的将近一年里,它会一直存在,尽其所能地搞破坏,毁掉我的写作热情与灵感。
但它也提供帮助,破坏意味着重建,我必须一遍遍推倒重来,创作感觉由此得以保持。
这么一想,我似乎应该感谢这股焦虑,就像我现在回忆高考时的场景,那时还是七月,刚下过一场夏日的急雨,艳阳高照,空气炎热而潮湿,我刚刚涂完几张卷子,时间还剩四十来分钟,前后左右沙沙响动,我打算休息一下再做检查,于是望向窗外,想起家人就等在学校外面,又想起,我的高中生活就要这么结束了。
焦虑陪伴了我三年,如今终将结束,那真是一件令人激动而幸福的事情,无论考成什么样,我暗暗发誓,绝不复读。
这么多年过去,我竟然开始怀念高中时的焦虑,怀念它所带来的目标明确与干劲十足。学校早已面貌一新,据说不久之后将会搬迁,同学各有各的生活,联络稀少,可那种焦虑还陪伴在身边,用极不严肃的调笑态度警告我:你还得努力,还得前进,以后的难关还有许多,高考绝不是最难的一关。
的确,高考就像一座人人可见的山峰,难以攀登,但是一直矗立在那里,不动不藏,努力者总能到达峰顶。
高考之后再没有如此明确的目标,山峰之后全是一座座丛林,目光受限,到处都是隐藏的羁绊,行者只能隐约猜测方向,走不出几步就得重新再猜。
我把生活说得太艰难了,其实大多数时候我只是靠着一棵树不动,根本不猜方向,以为这树能为我遮挡一辈子的风雨,直到浑身湿透,才不得不再次前进。
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我知道自己在一棵树下待不久,不管它的枝叶有多么茂盛,也没法遮挡所有风风雨雨,我得前进,寻找下一棵树,新树很可能没这么高大,那我就少待一会,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