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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你潇洒两天,等老子换了时空穿梭机,再回去跟你算账”他把铜镜当成李曜,泄愤般踢了一脚。

镜架晃了晃,直直地向后倒去。

叶凡一惊,连忙扶住。

这面镜子是叶家目前最值钱的东西,是原身花大价钱从古董商人那里买来的。

原身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商周铜器,放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古董了。

叶凡方才的动作有点大,头上的发带松掉,细软的长发披散开来,乱蓬蓬地垂在肩上。

看着镜子里的形象,他不自觉地笑了,如果李曜在旁边,一定会给他揉得更乱,并嘲笑他像个鸟窝。

草怎么又想起那个家伙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盘着腿坐回炕上。

气恼之余,又有那么一丢丢不愿承认的茫然,还有想念。

叶凡是孤儿,刚出生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认识李曜的那年,他只有六岁,李曜十六,刚上高一。

十几岁的大男孩,自己都没把日子过明白,却早早地担负起了照顾叶凡的责任,不仅陪吃、陪玩、陪写作业,还要充当“监护人”去开家长会。

从六岁到二十六,从十六到三十六,从同情到亲情,从亲情到爱情,两个人磕磕绊绊走过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的光阴,他们几乎没有分开过,就算李曜偶尔出个差都要把叶凡带在身边。

没想到,冷不丁一分,就隔了几百年的光阴。

叶凡拿手背遮住脸,把自己摔到被垛上。

“吱”的一声,灶间的门打开,于婶端着红漆托盘跨出门槛,直奔正房而来。

叶凡听到动静,胡乱抹掉眼角的湿意,掩饰般走到铜镜前,拢起头发,绑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髻。

于婶进门,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地笑了,“病了一场,头都不会梳了。”

她把托盘放到炕桌上,笑盈盈地走到叶凡身后,以手为梳,三两下便挽出一个服帖的髻。

她的个头不高,长得黑黑瘦瘦,眉眼间透着母性的温和,叶凡一时间忘了拒绝。

于婶见他发怔,笑着拍拍他的肩,“不是饿了么这鱼是大郎清早才从河里捞上来的,快尝尝。”

叶凡笑笑,扭头看向炕桌。

桌上放着一碗荞麦面,青黑的面条上趴着两个胖嘟嘟的荷包蛋。还有一碟蒸鱼,巴掌大的鱼身,表面撒着葱丝、姜片。

正宗的黄河鲤鱼,即使只放盐,味道依旧鲜美。

闻着这热腾腾的香气,叶凡深深地吸了口气至少还活着,至少还有机会回去,矫情啥

叶凡吃撑了,正摊在炕上揉肚子,便听到外面传来高高低低的说话声。

“那边闹起来了,阿爹拦不住,二郎,快,带上记工册”

于婶声音焦急,“怎么就闹起来了”

于大郎衣裳乱着,急匆匆灌了口凉水,憨声道:“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得了信儿,说是说是小郎不行了,便嚷嚷着要结工钱。”

“呸”于婶罕见地发了脾气,“哪个造的谣烂了他的嘴”

叶凡听到这里,顿时猜到,多半是酒坊那边出了事。他当即披上外裳,推门出去。

院中之人皆是一怔。

于婶忙迎上去,关切道:“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凉,别吹着。”

叶凡摆摆手,“我跟两位哥哥一道去。”

这个时代,等级制度还不像后世那般森严,于家两个汉子年岁略长,叶凡从小便以兄长相称。

于婶一听,连忙劝道:“你这刚好,哪里出得了门让他们俩去就成,况且还有锤子他阿爷”

叶凡摇摇头,不同她争辩,只是固执地迈上台阶,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定。

于婶无法,只得叮嘱两个儿子,“好生顾着,可别让那些黑心的给冲撞了。”

于大郎点点头,快步跟上。

于二郎狐疑地瞅着叶凡的背影,这家伙今日似乎怪怪的

叶凡脚下不停,心内暗自思量着家里的情况。

叶老爹病了大半年,家里的银钱花去大半。原身虽不着调,却是个孝顺的,余下的钱全都添在了叶老爹的丧事上,竟是一分没留。

原想着酒坊还能赚钱,然而,他哪里懂得经营

叶老爹走后,他在表哥的撺掇下换了账房,要紧的伙计更是换了好几个。酒坊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到如今连工钱都发不出来了。

叶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前后一分析,便大致猜到了其中的缘故。

无外乎账房贪钱,伙计偷懒,兴许还有长工偷工减料,以至于渐渐地把合作了多年的老主顾都给丢了。

至于那个颇受原身信赖的表哥,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言道“墙倒众人推”,叶老爹在时对这些人多有照拂,如今他走了,他们倒合起伙来欺负起这个少年郎了。

叶凡不知不觉受了原身的影响,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状元酒坊在村西,挨着一条宽阔的大江,因着是流向东边的晋州,因此便称为“晋江”。

每年春秋之际,江水上涨,会有运货的大船来来往往。叶家的酒卖得好,同这些来往的客商不无关系。

叶凡到的时候,正是冲突最激烈的时候。

有人搬着石头去砸酒窑的门,扬言不发工钱就搬酒;还有人眼疾手快地霸占了值钱的家什,生怕动作慢了捞不着;也有人抄着手站在草庐里看热闹。

于叔黑着脸挡在门前,不可避免地挨了几下,旁边也有相帮的,然而,与闹事的相比人数实在不够看。

眼瞅着窑门就要被砸开,叶凡刚好到了。

“各位,这是在做什么”不慌不忙的语气,偏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长工们动作一顿,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有人惊讶,有人心虚,也有人不以为然。

叶凡将众人的反应一一收进眼底,不仅没表现出任何气恼,反而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今日怎么这般热闹不到上工的时候吧,莫非哥哥们过来买酒”

笑盈盈的一句话,说得汉子们脸上青青白白。

有人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既然醒了,便别躲着了,反正酒坊开不下去了,趁早把工钱给大伙结了,也好买些种子回家种地。”

其余人虽然没开口,脸上的意思却是写得明明白白。

叶凡脸上依旧带着笑,语气也是不紧不慢,“谁说酒坊开不下去了”

带头那人撇了撇嘴,嗤笑道:“银钱有出无进,能开下去才怪”

叶凡眨了眨那双黑黑亮亮的眼睛,无辜地看向他,“没记错的话,你是长工吧,账上的事为何比我还清楚”

一句话勾起了众人心内的疑惑,大伙不由地想起,正是这人告诉他们酒坊没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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