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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放出话,说是叶小郎伤了脑袋,快不行了别的不说,如今叶小郎精精神神地站在这里,哪里像是“不行了”

那汉子恼羞成怒,扯着嗓子吼道:“本事不大,嘴倒是厉害我看你就是想赖账,兄弟们,别跟他废话了,搬东西”

说着,便蛮横地将于叔推开,抬脚踹开了酒窑门。

于叔趔趔趄趄地撞到土墙上,不顾背上的疼痛,连忙去拦。

于大郎、于二郎也推开众人冲了过去。

那汉子带了几个帮手,长得皆是横眉竖目,一看就不是善茬,这些人进了酒窑就开始搬酒挪缸。

长工们一见,也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生怕晚了占不到好处。

叶凡沉下脸,抬脚踩到磨盘上,沉声吼道:“二郎哥去报官”

听到“报官”二字,众人纷纷停下动作。

然而,那人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而嗤笑道:“报官不怕把老东家从棺材里气出来,你就去报”

这年头,打官司是很丢人的事,官府断案往往是各打五十大板,到头来谁都讨不到便宜。

叶凡却是毫不退缩,“你们还有脸提我爹砸门搬酒的时候可曾想过老东家聚众闹事的之前为何不问问有脸没脸”

“二郎哥,去请官差就说长工反了,叫他们过来拿人”叶凡扭头,朝于二郎使了个眼色。

于二郎立马会意,虚张声势地嚷嚷起来:“报官就报官反正日子过不下去了,好歹出口恶气哥,走着,驾牛车,进城”

于大郎性子憨直,听他二人一唱一和,信以为真。他扭头看向于叔,见他没拦着,便抬脚跟在于二郎身后。

叶凡又道:“于叔,今日在场的全都记下来,一个都跑不了”

看热闹的人一听,顿时急了,“叶小郎,你可得瞅瞅清楚,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叶凡冷着脸,哂道:“我怎么就知道你没拿我的粮食、没搬我的酒到了衙门跟官差说去吧”

众人见他来真的,终于知道怕了。

有人站出来把于家兄弟拦住,软下语气对叶凡说:“小东家,有话好好说。”

“可不是么,好歹做了这些年的工,哪怕是看着往日的情份,也留些脸面”看热闹的也打起了圆场。

叶凡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做出愤懑之色,“我同他们讲情份,他们同我讲么”

“韩家大郎,当年大娘得了急症,是谁出钱请的大夫”

“叶二哥,论起来你我还是本家,伯娘前年冬天没的,你家连棺材都买不起,是谁帮着办的白事”

“丁大壮,你家年年交不起地租,是谁巴巴地给你补上”

“”

叶老爹乐善好施,在场之人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恩惠,被点到的汉子纷纷低下头,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叶凡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圈,语调也从铿锵有力变得哽咽难言。

当然,是装的。

不得不说,他的演技相当不错,立马有人站出来,扬声道:“小郎君说得没错当年我逃荒至此,若不是叶公收留,肖某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叶公对我肖家恩重如山”

这位姓肖的汉子长得人高马大,一副耿直模样,叶凡看得清楚,方才就是他一直站在于叔身边帮着拦人。

叶凡冲他点点头,面上带着感激之色。

陆陆续续又有人站出来,帮着叶凡说话。

长工们也软下态度,红着脸道:“小东家,您多担待,大伙也是急昏了头那个,您别恼,咱这就把东西放回去”

这话一出,汉子们纷纷响应,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放回原处。

叶凡见好就收,当即做出承诺:“工钱会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哥哥们容我缓上两日。”

这才是最实在的。

大伙彻底放下心,不仅还了东西,还自发地帮着收拾起来。

至于那些存心闹事的

叶凡嘱咐于叔将他们一一记下来,秋后算账。

第4章一箱古董

既然来了,就得做点什么

事情暂时解决,于家父子这才松了口气。

于叔一边默默地收拾,一边暗自打量着叶凡叶凡今日的所作所为,颇让他刮目相看。

叶凡没在意,一心打量着这间小小的酒坊。

主屋是用砖石和木柱搭起来的,正房朝向街道,房子后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南边靠着土坡,挖了一孔深窑,用来存酒。

西边是酿酒间,搭着灶台,摆着器皿,原本堆放粮食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叶凡有些兴奋,这就是古代的酿酒间,货真价实的传统工艺,如果能拍个照片给导师发回去,这学期的奖学金铁定没跑了

说起来,他是帝都大学的研究生,学的是酿酒工程。

他的导师最近在做一个课题,专门研究酒经中提到的古法酿酒,叶凡负责的部分是“粮食在简陋的储存环境中所发生的糖化反应”。

实验没做完,人就穿越了。

于大郎跟在他后面,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敬服,“若不是小郎今日过来,这酒坊八成得让那群没良心的搬空”

叶凡笑笑,看向于二郎,“多亏了二郎哥的配合。”

他就是看准了于二郎机灵,当时才点了他的名,若是换成耿直的于大郎,这戏还真演不下去。

于二郎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反而拿眼瞅着他,粗黑的眉毛蹙成一团这败家子该不是摔傻了吧何时变得这般好性了

叶凡眯着眼,冲他暖融融地一笑。

于二郎怔了怔,更觉得古怪。

于大郎杵了他一肘子,憨声斥道:“小郎跟你说话呢,也不吱一声”

于二郎定了定神,没好气地“吱”了一声。

叶凡笑得更开了。

将乱糟糟的酒坊收拾得差不多了,叶凡便同于家三人一同往家走。

来时匆忙,没来得及细看,回去的时候,叶凡特意放慢了步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身临其境地体验,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黄土地的落后与贫穷。

如今已是二月末,村外的田地依旧荒着,起起伏伏的黄土地赤裸而贫瘠,就连杂草都没有几棵。

高高低低的土坡上挖出一孔孔窑洞,抹平墙壁,安上门窗,一家老少挨挨挤挤地住在里面。狭小,破旧,凌乱,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叶凡听人说过,建造窑洞的过程十分艰辛。

这个时代没有机械,坑中的泥土全凭手提肩扛,一担担挑上去,不知磨出多少老茧。这代人挑不完,下一代接着挑。

一代又一代,辛辛苦苦一辈子,为的不过是挖上两孔窑洞,娶上一个媳妇,养上几个娃娃。

至于吃饱饭,根本不敢想。前朝盛世尚不能衣食无忧,更何况是这四分五裂的乱世

这个时代的农民,真的是太苦了。

叶凡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既然来了,就要做些什么。

倘若能让村民们过得好一些,也不枉他穿越一场。

此时,于家父子也在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