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亲自抱下来送回了他屋里。平时和严深挺合得来的一个小师兄拍了拍严深的肩,试探道,阿深,你和晏瑾同为沈长老的亲传弟子,对他们俩的关系最了解不过,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严深摇摇头,这事来得突然,他昨日才见过师尊,说了晏瑾上思过崖的事是哪句话惹得沈知弦亲自去接人了?!

他拼命回想着,嘴上只含糊道:我也不清楚。师尊他或许有别的考量。

小师兄仔细看着他的神色,确认他对此确实是不知情,便笑道:我们不方便,阿深可要去探望一下你那师兄沈长老还说,要细查藏剑阁一事呢。

晏瑾不受沈知弦重视,又没出身,连带着被底下的弟子们也看不起他,这群人多多少少都欺负过他,要是晏瑾忽然崛起,他们怕是要被翻旧账。

细查藏剑阁一事?

严深心头一跳,晏瑾闯藏剑阁这事儿里他动了什么手脚,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清楚得很。虽然他得了那位保证绝不会查到他的头上,但手心里还是忍不住沁了一层冷汗。

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掉这群弟子,严深一转身,眼神就沉了下来,思忖片刻,他大步朝晏瑾的住处而去。

沈知弦下山后直接抱着人回了晏瑾的住处。

晏瑾的住处说不上很差,但对一位长老的亲传大弟子而言,还是太简陋了。

沈知弦蹙了蹙眉。他有心要好好照顾晏瑾,但在两次来回思过崖险些累得只想原地瘫倒啥都不管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清云宗,是四大宗门之首。

而这么大个宗门里,每天都有无数人在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这是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

心疾只是使他断绝了在剑修上再精进的可能,却没有让他成为废人,他一两日不用灵力还能混得过去,长时间当一个普通人,除了要被人怀疑,万一遇到危险时别说照顾晏瑾了,他怕是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沈知弦倒不是完全不会这些玄乎东西,他还是有记忆、也能弄出点小术法的,比如醉酒打转的枯叶,比如偷偷留在思过崖和晏瑾通讯的一颗小绿草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他一个在科学世界安分守己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突然来到一个要飞来飞去使剑打架的世界,总要有适应时间的嘛!

沈知弦心不在焉地把人放在榻上,将各种疗伤的药膏灵丹掏出来,紧接着就心不在焉地剥竹笋咳,剥小晏瑾。

晏瑾:!

他本想忍耐着装晕等沈知弦离开,这下是没法装了,猛地睁开眼,抬手把沈知弦伸过来的手一隔,冷着张脸道:师尊。

沈知弦这才回神,收回手屈指抵唇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你醒着啊,我还以为你真晕了呢。

晏·小刺猬·瑾又竖起了满身的刺,警惕地看着沈知弦,生怕他突然发难,片刻后见他没什么可怕举动,才试探性地要下榻。

沈知弦就伸出一根手指头,毫不费力地就将快要踩着地的小刺猬给戳回榻上去:想跑哪儿呢?背过身去,给你上药。

小刺猬僵直着背,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精致玉瓶,执着道:我要拿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宝贵,受着伤不管不顾都还要先拿在手里?沈知弦蹙了蹙眉,看着他比雪还要白几分的脸色,捡起回灵丹往他手里一塞,言简意赅:先吃。东西在哪?

晏瑾捏着玉瓶不肯动,但也拗不过沈知弦,抿着唇不情不愿地朝角落里简陋的柜子一指。

沈知弦就循着他的指示摸出来一个破旧的小包袱,也不知装得是什么,摇一摇,匡叽匡叽响。

晏瑾白着脸接过小包袱,拽在手里,没打开,只低着眉眼哑声道:师尊事务繁忙,不必管我。

语调倒是平和了些,没有昨夜里那么充满敌意。不过沈知弦眉梢一挑,一下就听懂了这只小刺猬的言下之意。

您请快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更别管我。

然而滚是不可能滚的啊,他可不想来日被千刀万剐呢。

沈知弦从没有过哄小孩的经验,心里有一万只土拨鼠在啊啊啊,面上却只能努力摆出温柔慈祥和蔼可亲的笑容,声调轻柔又温和:不急。先替你看看伤。来,把衣服脱了吧。

第7章暗锋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晏瑾一瞬间压制不住流露出来又惊又恼的神色,让沈知弦一度怀疑自己是个衣冠禽兽,正威逼利诱一个小姑娘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土拨鼠们在脑海里组建交响乐团。

沈知弦维持着僵硬的笑容,确定自己只是一片赤诚的慈师之心但是晏小刺猬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叹了口气。

晏瑾那件上衣方才被剥了一半,又被拽上去了其实那件上衣破破烂烂的,也挡不住什么,隐约露出的肌肤上,新伤旧伤层层叠叠,一道道暗沉的血迹看得人心慌。

沈知弦没再强求,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给小少年留了点安全的距离之后才道:一会儿请四长老的弟子来替你看看。

四长老掌管内务之余兼职炼药,他底下弟子也多有会医术的,宗门里有谁受了伤多半都是找他们帮忙。

晏瑾没点头但也没拒绝,目送着人离开了,才慢慢地低头,一瓶瓶数过沈知弦留下来的药膏灵丹。

然后手心朝内,以一种抗拒的姿势往外轻轻一推,就将它们尽数推落到地。

那些玉瓶质地极佳,就这样落地也没有碎,只发出清脆的声音,骨碌碌滚得到处都是。

谁知道沈知弦又在玩什么把戏,他送来的东西,怎么敢用。

脸色苍白的少年冷漠地解开手里的小包袱,里头零零星星几只简陋破旧的瓷瓶,有的瓶口处都崩开了口子。

挑开瓶盖,一股虽不刺鼻但也不好闻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晏瑾褪下衣裳,面无表情地将瓷瓶一倾,倒出些许黑乎乎黏糊糊的药膏,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艰难地给自己上药。

严深来到时,刚好看见四长老的两个小弟子门都没进就被请走。

见着严深,两个小弟子眼一亮,连忙拉住他:哎呀严师兄,你来的正好。沈长老让我们来帮晏师兄看看伤口,可晏师兄不让我们进去,他似乎伤得很严重

严深微笑道:我正是担心师兄才过来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师兄的。

好咧!小弟子把手中装着药和纱布的小包裹往严深手里一塞,这是沈长老让送过来的。

严深道了声谢,和两个小弟子告别后,提着小包裹,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也不等里面人回应,就推门而入。

满地玉瓶狼藉一片还没收拾,晏瑾端坐在榻上,刚刚束好衣带。他似乎对严深的不请自入已经习惯,只抬眼冷淡地看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严深就很讨厌他这种神情,仿佛什么都不能入他的眼,波澜不惊,让人恨不得立时掀下他冷静的面具,扔在地上狠狠踩碎。

他咬了咬牙,露出个虚伪的微笑:还没恭喜师兄下思过崖师兄向来幸运,犯下如此大错也能得师尊原谅。

gu903();晏瑾淡淡道:那希望师弟下次也有这般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