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珒赫然,这不是他六岁那年去姑苏之时,在半路上遇到被山匪抢劫的江暮雨
白珒紧忙掀开车帘朝外探头,果然,距离他大概百米之外,一个破衣烂衫的婆子狼狈逃跑,年仅六岁的江暮雨一身粗布麻衣,被三五个山匪围困在中间。
白珒的双目瞬间充血,他没有叫打手去救人,而是自己提步冲出马车,在身后家奴一连串的少爷声中,他手持流水将所有山匪宰了,为防止给年少的江暮雨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他仅仅是杀了那些山匪,免去了大卸八块的环节,所以场面并不血腥。
山匪全歼,白珒气喘吁吁的看着神色呆滞好像吓坏了的江暮雨。身上的凶戾之气顿时溃散,破碎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收回剑,上前紧紧抱住江暮雨,以自己被炭火烘烤的暖洋洋的身体去温暖这个在寒冬中瑟瑟发冷的人。
没事吧?白珒急着问道,用自己玉润的手指擦拭江暮雨沾满灰尘的小脸,跟我上车,来。
白珒无视众人的目光,将自己的外套解下来给江暮雨披上,又把炭盆往他身边挪了挪,温声道:你有哪里受伤吗?先喝点水吧,吃不吃柑橘?还有樱桃和荔枝呢!你不用怕,谁也不能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的!
江暮雨只是缩在马车一角,一声不吭。
白珒心底涌出无尽酸楚,忍不住将他拥在怀里:别怕,你跟我走,咱们回云梦都,我会照顾你,爱护你,永永远远的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依赖我,倚靠我,尽情的麻烦我,尽情的拖累我。
白珒攥紧江暮雨冰凉的小手:咱们回家!
江暮雨缓缓抬头,明澈的眸子倒映着白珒真挚诚恳的面容。
白珒心下颤抖,满溢的酸涩险些夺眶而出,他朝马夫喊道:不去姑苏了,回家!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抱紧江暮雨不撒手,那么这个他所珍爱之人、就能少吃多少苦?
魂体分离,他死死抱住江暮雨,却难以阻止越来越模糊的意识,等意识再清晰之时,周遭一切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环视陌生的房间布置。
与其说陌生,不如说遥远这是他在云梦都的家,白府的寝室。
白珒直挺挺的坐起身,看着自己大了一圈的身体,跳下床铺,走到镜子面前一看。
果然,逐渐成型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头齐肩碎发,是七岁、还是八岁?
这个时候的江暮雨在哪儿?
应该在姑苏吧?寄宿在他的叔父婶婶家。
按理说,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短胳膊短腿,小个不高,再跑能跑到哪儿去?很可惜,白珒是小孩的身体,成年人的魂灵,且和重生不一样,他是带着修为穿来穿去的。
虽然这修为受了不少限制,但长途跋涉去姑苏绝对不成问题。
辗转多地,白珒寻到了街里街坊指认的门户,隔着一堵墙就听见了女人的骂声。
笨手笨脚的,这点活都不会干吗?我们家供你吃喝,你感恩图报做点活是应该的!别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没人可怜你也没人听你哭,今天我儿子过生辰,你趁早把地擦了把衣服洗了,然后回屋里待着别出门,灶台底下有一盘剩包子,那是你的晚饭!还愣着干什么?找打是不是?
白珒听到中间就气炸了,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去卸巴了那贱女人突然,一条银蛇冲天而起,劲风席卷着满院沙土飞扬,屋顶砖瓦成片掀开,院中老槐树拔地而起,拦腰截断,刺骨寒芒阴风烁烁,那女人的鬼嚎声随即嚷出。
白珒骤然一惊,眼见着一个灰色的身影跳上墙,稳健落在自己身边。
那个同龄,却明显营养不良比自己小一圈的孩子,身穿破衣旧衫,一头乌发随意梳着,虽然面黄肌瘦,却难以掩饰他超脱世俗的气质,以及那隐藏于刘海儿之下,一双明亮润泽闪烁锋芒的眸子。
白珒目瞪口呆,几乎不敢认:师,师兄?
孩子明显一怔,将手中翻飞乱窜的雪霁急急收回,茫然的叫道:白玉明?
是我。白珒激动万分,你难道也也被噬魂怪
江暮雨轻叹口气,眸光冷冷流转:那或许不是噬魂怪。
白珒也有猜测,但还是问道:那是什么?
可能是觉得院子里婶婶的惨叫声太刺耳,江暮雨带着白珒走远了些,二人靠在一颗桂花树下说起这一连串的事儿。
你我被噬魂怪击中,不受控制的穿梭在各种时空,或许,噬魂怪是通往不同时间或者空间的门。江暮雨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
白珒稍作思衬,有点怀疑:是通往过去和未来的意思吗?
江暮雨郑重其事的摇头:不是,因为在这之前我还去过别的地方,那种局面并非是过去和未来,换句话说,是其他世界才对。
白珒谨慎摇头:师兄想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暮雨目光沉重,面色严肃:或许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并非是唯一的,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或许有其他世界运转着。
白珒拄着下巴:这个想法,很特别。
世界之大,谁能看透。江暮雨颇有感慨,每一个选择都会有不同的分支,每一个分支还会走向不同的结局,三千世界,无穷无尽,我们只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的进来了,一窥众生之谜。
那咱们还能回去吗?白珒对大千世界没啥感想,虽然震惊,但是也能接受,上官余杭一门心思登上巨轮,为的就是一窥世界之谜?
白珒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费这么大劲,就算看见了又能怎么办?咱们那个世界他身败名裂,弄得自己臭名远扬,有意义吗?
江暮雨猜不准,只是默默摇头,望着自己矮矮小小的身体,他竟有些哭笑不得。
白珒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将人完完整整的揽在怀里,呼吸间都是疼痛难忍的:他们竟敢这么对你
在这个世界,我的命运走向会改变,毕竟我江暮雨回想方才的一幕,冲动行事。
白珒咬牙切齿道:方才你如果不动手,我就冲进去砍人了。
江暮雨垂下眼帘,没有言语,不知从何时起,他越来越贪恋白珒的怀抱了。
就算会改变也是往好了改变,你跟我回云梦都,要么咱俩直接上扶瑶拜师去。白珒取出白娟,轻轻擦拭江暮雨沾染灰尘的小脸,情到深处难自禁,他旁若无人般的凑过去在江暮雨脸上亲了一口。
江暮雨一愣,正要训斥,却见白珒笑的阳光灿烂,顶着小孩子的脸招摇撞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话到嘴边,竟舍不得说了。
嘿嘿。白珒没皮没脸的笑着,得寸进尺的又在另外半张脸亲一口。
走过路过的男男女女见了,嬉笑的嬉笑,摇头的摇头,更有一本正经的教书先生厉声呵斥: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行此羞涩之事,成何体统!
白珒递了个关你屁事的眼神,死死搂住小小的江暮雨不撒手,臭不要脸的软绵绵叫道:师兄,小时候的你真可爱。你说,如果咱俩回不去了,那该怎么办?我方才想了一下,咱不能再去扶瑶拜师了,让师父他老人家发现你有雪霁,他自己也有雪霁,那还了得?
这话刚说完,神魂的剧颤让白珒明白,他又要穿越了
第95章大千世界
绛紫鲛绡床帐,浅红色绣雪白梨花的锦被,空气中飘荡着沁人、却极为忧郁的熏香。白珒坐在床边,这是诛仙殿的偏殿,他怀里靠着一个人,那人着月白中衣,容色惨白如凝霜落雪,如烟的长睫低垂着,身体冰凉,若有似无的气息在一点点消散。
白珒惊呆了,这种感觉,他曾经体会过
江暮雨被噬灵箭穿身而过之后,在即将神形俱灭之前,就是这种感觉身体的热度一点一滴流逝,他的灵海走向枯竭,他的真元干涸,他的魂灵消散,无论外人怎样去努力拯救挽回,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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