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师兄为上[重生] 玖宝 2368 字 2023-09-26

gu903();白珒放下杯盏,只朝南过比划了个你们该干嘛干嘛的手势,倚在美人靠上,一语未发。

江暮雨铁石心肠,冷血无情,在所有人为了师父的死痛不欲生之时,他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见半点伤心,他对师父绝口不提,也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有关师父的只言片语,不然,他会面色大变,厉声呵斥,甩手离开。

前世的白珒是这样认为的。

这年中秋之夜发生的事情,虽然跟前世的时间线不同,但发生的一幕却是一模一样。

他在听了江暮雨冷冰冰的我不去,别说了六个字后,终于忍无可忍,将那些时日的悲痛和绝望,怨愤与不甘全部发泄出去,他跑到九天云榭,将满院的梨花树全砍了,他冲到屋里,对着那个他厌恶至极的人嘶吼。

师父养你,育你,对你视如己出,到头来你就这么对他?你甚至没有为师父的死掉过一滴眼泪,你连师父的名字都不想提,好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配当我师兄!

他疯了一般将屋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他尽情宣泄自己的痛苦,指着他所怨恨之人破口大骂,他好似一头熊熊燃烧的火龙,不顾一切的啃食焚烧着那个冰人,究竟是寒冰冻着了他,还是他的火焰烧化了寒冰?

白珒将吃剩下的苹果随手一丢,快步走上了九天云榭。

瀑布似银河倾斜,云漫雾绕,玉花飞溅。

空中一轮明月挥洒下凄冷的银辉,将一朵朵雪白的梨花染上凄美的光晕。

纤云四卷天无河,清风吹空月舒波。

江暮雨站在窗前,遥望墨色苍穹,耳边静了下来,身边没有一个人,他反倒松了口气。

他这小半生磕磕绊绊,经历了常人所没有的抄家,寄人篱下,被师父捡走,在修仙界摸爬滚打,最后赶鸭子上架般的继承了掌门之位。

哦,对了,还有一次死亡。

江暮雨下意识摸去心脏,隔着单薄的衣料,依稀能摸到稍有凹凸的疤痕。

他十岁那年,赶去邻居家挑水的路上遇到了师父,师父是那种其貌不扬,但十分耐看的类型,与其说温柔慈祥,不如说玩世不恭,不修边幅。

衣裳虽然老旧,但很识货的江暮雨认出那不是普通的粗布麻衣,当然了,同样的衣裳穿在不同的人身上,那效果也不同。像师父这样的,穿上龙袍那也不像太子,穿着破衣烂衫反倒特搭。

江暮雨对这个要么是江湖骗子要么是世外高人的男子兴趣不大,他所想的是,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带自己离开叔叔婶婶家就行,只要有饭吃不饿死,能活着就行。

至于什么扶瑶的,什么大弟子的,无关紧要。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好好对你的。

是。

稀里糊涂的就认了师父,虽然他没有足够分量的拜师礼。

师父递出一包热气腾腾的东西:来,白面馒头,你瞅你这么瘦,得多吃点补身体。

吃糠咽菜多年的江暮雨,白面馒头已经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美食了,不需要就菜,他可以狼吞虎咽吃上好几个。

谢师父,我江暮雨突然想到他还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虽然对这个师父来说没啥用,不过,人家给他馒头了,他就算不回报一车面粉,给支皇朝藏品万金难求的玉箫也行,大不了师父将其卖了换钱。

江暮雨领着师父走到一处墓地,在其中一个墓穴的坟头后面挖出一个锦盒,里面有用锦布精心包裹的玉箫。

师父好像被这一番奇葩操作惊到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扇子拍在江暮雨头顶:你这孩子,怎么随便挖人家坟?这可是陪葬物品啊,你当心招鬼上身。

江暮雨不知那轻飘飘的蒲扇打在头上为何这么疼:修士还怕鬼?

我打个比方,凡人死了才没资格变成鬼呢。

这是我的玉箫,叫离歌。江暮雨说,我担心被婶婶拿走卖掉,特意埋在这里的,至少寻常人不会随意挖坟,小孩子也不会被允许来这里。四年,没丢。

师父听了这话,异常开心:小机灵鬼,挺有主意。诶,等等,你这箫

江暮雨:我要把它给师父。

这居然是灵武!?我的天,这是什么狗屎运,呸,那个什么好运气啊!给我?给我干嘛?不要不要,我又不会吹,你自个儿留着吧。

江暮雨想了想,看见师父身上老旧的道袍,灵机一动:那就当掉它,给师父换身衣服。

你这孩子真孝敬人。师父感动非常,他拿走玉箫,把玩一番,说,这可是好东西,无价之宝,等你跟为师修行两年后,为师教你怎么好好地利用它。

江暮雨半懵半懂,也没深问。

行了,你且回家收拾好行李,明个儿一早师父就带你离开。

仿佛一片青叶落于静湖湖面,掀起淡淡涟漪,江暮雨充满了期待,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师父是个好人。

他没有多少行李要带,穿了四年的褴褛衣衫,自己千辛万苦攒下来的几个破铜板,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唯一一件崭新的衣裳是他从来舍不得穿,格外珍惜的瑰红色布衣。是当年奶娘从杭州跑来看他,特意为他新作的,面料很普通,款式虽然新颖,但尺寸不符合小江暮雨好几岁的堂弟,所以婶婶大发慈悲的没有抢走。

江暮雨取来穿上,用井水洗了脸梳了头,他想快些离开,一刻也不愿多待。

你想上哪儿去?

婶婶向来起得比鸡晚,睡得比狗早,此时天近黎明,她竟前所未有的起床了。她那一身珠光宝气的打扮十分晃眼,乍一看是个豪阔夫人,实际在真正有钱有势的人眼中,简直土得掉渣。

你想跟那跑江湖的走是么?婶婶的声音有些尖锐,一贯懂得察言观色的江暮雨知道自己又要挨骂了。

是。他毫不避讳的说。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们家供你吃供你喝,给你地方住给你银子花,到头来你要撒手就走,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婶婶气的眼眶发红,怒不可遏道,什么掌门什么修仙,跟我这儿招摇撞骗,我呸!那穷酸鬼若是仙君,我他娘还玉皇大帝呢,我不许你去!

我偏要去。

你!婶婶双目赤红,额间青筋直跳,这是江暮雨自进入这家门以来第一次顶嘴,一家之主的婶婶当然受不了,若她是一匹狼,那她全身的毛必然是炸开的,她上前揪住江暮雨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若不是我收留你,你早流落街头要饭了!我给你吃喝给你暖和屋子住,你他娘不懂得知恩图报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夫君,快去拿绳子给他捆起来,关柴房里!

江暮雨有些害怕,他知道婶婶的心狠手辣,关柴房的经历他不是没有过,比起关在黑屋里不给吃不给喝,他现在想的是赶紧离开这个让他作呕的家。

他挣扎起来,抓着婶婶抓紧他衣领的手腕狠狠咬上去,满口腥甜,婶婶失声惨叫。

多年来早已麻木的亲叔叔和婶婶是同一阵营的,见妻子被咬伤,他忙到后面擒住江暮雨的双臂,限制了江暮雨的活动自由。

十岁的他根本撕不过一个成年男性,理智告诉他这样死命挣扎是徒劳,他在犹豫要不要以真情打动那个比他还要冷血的亲叔叔,却突然间,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婶婶从伙房冲出来,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直到那尖锐的刺痛传来,婶婶丧心病狂的喊叫,叔叔震惊失色的呼声,一切的一切好像都离他远了。他一动不能动,他的四肢百骸都麻木了,唯有心脏处的刀伤火辣辣的疼。

刀子很冷,伤口很热,鲜红色的暖液顺着刀口源源不断的往出涌,叔叔松开了他,他失去支撑倒在血泊里,很冷很冷,渗入骨子里的冷。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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