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珒这股狠劲儿不是说假的,江暮雨感受得到。他除了很会察言观色以外,也十分擅长揣摩人心。从对方的语气,神态等不同方面能分析出这人的好几种心境和思想。
就比如以前听南华说起魔修一事,初来乍到的白珒不知天高地阔,大言不惭的跟凤言保证要抓来一只魔修养着玩儿。当时他说的话也就能让自己深信不疑,说服不了旁人。可现在他说出的话,阴狠,果决,刚毅立断,是一种不达目的不死心的韧性,更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江暮雨非但没有被师弟的敬爱和贴心感动到,反而以他冷厉如冰剑般的眸光恩将仇报,眉宇间隐隐泛起的风雷之气连李准看了都不禁赞叹一句他气魄威压强劲,叫人不寒而栗。
江暮雨道:你再说一遍?
白珒不知哪里说错了:师兄
你还未及弱冠,戾气却这么重。修仙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日后修为越高越是步步险境,心中若有怒怨悲愤,稍有不慎入了心魔,万劫不复。江暮雨语气一顿,似是被心中怒意呛到了,缓和片刻才说,师父教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乃修行之道。若你努力提升境界只为寻何清弦报仇,那倒不如不修,免得害了自己。
白珒目瞪口呆。
这还是第一次,江暮雨这么郑重其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甚至带了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的温怒。没有隐瞒,没有遮掩,没有回避,直截了当的教训了白珒!
白珒难以置信,甚至受宠若惊!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可是江暮雨头一遭啊!江暮雨始终是罕言寡语的人,对谁喜爱或是对谁不满都不会表露。无论自己是愁苦是生气是快乐还是悲绝,他都遮掩的密不透风。他心中有话只会憋在心里,就算被人误会了也不去解释,一个人默默地待着,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前所未有的袒露了心声。他对人直言不讳,不吝啬的开口教训。虽然被骂了,但白珒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成功开启对付江暮雨第四式顽劣!
师兄。白珒感动于自己在江暮雨的心中终于有了地位,能被人教训就说明被重视了,他在江暮雨心里终于不再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了。
师兄,我错了,你别生气。白珒软绵绵的凑到江暮雨身旁,像只在外摸爬滚打到遍体鳞伤的花猫回家跟主人撒娇求饶,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好吗?
江暮雨如烟的羽睫蒙上一层冰寒的霜色,余光落在李准身上,对桀骜不驯的白珒说道:喜怒哀乐皆能成魔,贪嗔痴怒哀怨妒,天地剧毒,所以才要修心养性。双手一旦染血,罪孽入骨,怨灵入魂,心魔滋生,坠落鬼道,这辈子就完了。现成就有个例子,你还不引以为戒?
白珒:多谢师兄教诲。
李准:
这俩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无礼至极!
师兄,你说的话我全都记在心里,你放心吧,我真知道错了。白珒蹲下身,更方便江暮雨低头骂他,何清弦算什么东西,我才没有为他活着呢。我只是气不过他伤害了师兄,我错了,你别生气。
第二式:卖乖。
江暮雨看着他,心里就有些不落忍了,说到底白珒也仅仅是想为他出气。在这个世界除了师父,也就只有白珒能为他喊打喊杀的报仇了吧。
江暮雨幽幽叹息:要杀何清弦也是我杀。
啊?白珒的猫耳朵刺溜一竖,师兄说什么?
江暮雨果断起身,将高冷绝尘甩了白珒一脸。
嘴上认错,心里不改。江暮雨道,我让你别再妄动灵武,你全当耳旁风了?
怎么刚说完戾气的事儿,又拐到灵武身上了?白珒屁颠屁颠的跟在江暮雨身后听骂,乖的不行:当时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我
这次若非有师父的阳符帮衬,你早就被灵武冲击的魂飞魄散了。
是,师兄说的是。
江暮雨欲言又止,气血两虚让他头晕无力。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他这个做师兄的昏迷不醒,尚且没有保护好师弟,又如何有资格教训师弟不听话?
罢了。江暮雨乏累的说,好在有还魂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是是,师兄我错了,师兄我该打该罚,我再也不敢什么?白珒本能以为江暮雨还会教训他,正一味的低头认错,突然听到不一样的东西,不禁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还魂泪?师兄把还魂泪用在我身上了?
江暮雨看他一眼,等于回答。
多浪费啊!白珒一脸痛心疾首,那种疗伤至宝我还想日后留给师兄,或者师父,或者其他人以备不时之需这,这用在我身上不是白瞎了吗?
江暮雨不想理他。
看了半天免费戏的李准都想鼓掌了,忍不住插嘴道:我说你也别怪他,若不是白玉明搞了那么一出伤了何清弦,我也无法顺利救出你们。
白珒吓了一跳:我怎么可能伤得了何清弦?
算你有自知之明。李准笑着往后一倒,以双臂为枕躺在石头上,我在他身上放了阴符,你那一下虽然不算什么,但有阴符坑他,再加上我的龙戬,能从何清弦那厮手里逃脱也是不易。
李准伸出手,虚握一下。掌心立即有金色的华光爆出,腾焰飞芒,转瞬间一支弓箭已显现在手。
那弓箭墨金相间,极为精致。弓弦以冰蚕丝制成,弓渊为扶桑神木,表面上雕刻着精美气派的龙凤暗纹,在弓弣的位置镶嵌着白玉玉片,晶莹润泽,触手生温。
这便是李准的灵武,龙戬。
灵武是融入主人魂灵中的,就算主人换具身体,灵武依旧跟随。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主人没有魂飞魄散,灵武便永远都在。
李准将灵武收回,打了个哈气,懒洋洋的倒在峭石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根本没有要跟江暮雨和白珒开战的打算,后者也自然不会傻了吧唧的去讨打。
等到晚霞消退,太阳落山,天地一片灰暗之时,白珒指着山下死寂道:逍遥堂是你的杰作?
李准一只眼睛睁一只眼睛闭:我说不是,你信吗?
信。白珒解下自己的外套,一边去给江暮雨披上,一边对李准说,你来这儿是为了流续丹,弄这些多余的没必要。
李准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流续丹。
你已经拿到了?白珒将乱动的江暮雨强行按回亭子里,硬是将外套给他披上,我热得直冒汗,师兄就帮我保管一会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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