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她手一抖,剪掉了一大片叶子。
侍女画楼清楚薛琅的心事,为她打抱不平道:“卫氏做的事明显是冲着毁姑娘一辈子去的,老太太多精明的一个人,我不信看不明白,却就这么把给她轻轻放过了。别说姑娘心里不好受,我做奴婢的都接受不了。甭说别的,至少得让夫人去家庙反省一段时日吧。说是在家修行,谁知道过些日子是不是就让她出来走动了呢”
薛琅放下手中的银剪刀,没接她的话:“可有卫家表哥的消息”
“我的好姑娘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薛琅道:“他本来可以装糊涂,任由长辈折腾然后坐享其成,却选择把实情告诉我,这份恩情我得记。如今他离了亲人,万一在外头发病身边却没有人看着,下场怕是不会好。还是得赶紧找到他,越晚越糟糕。”
“咱家和卫家都派人出去找了,总有一日会找到的。不过夫人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薛琅轻叹一声:“不就这么算了还能如何呢,难道父亲能休了她吗别说名声不好听,弟弟妹妹年纪尚小,需要亲生母亲教养,若是父亲休了卫氏再娶一门妻室,你让他们如何自处卫氏只怕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敢对我下手,祖母亦是因此不敢轻易动她,何况我眼下好端端的,又不是真出了事,犯不着为此狠罚她。”
画楼不甘心地说:“老夫人处事未免太不公了。此次含糊过去,姑娘岂不是还得继续敬着她,这得多恶心人呀”
“果真是痴儿,家事不是朝廷断案,讲究的是远近亲疏,而非公平。我是远,他们母子三人是近。她做一日父亲的妻子,我就得唤她一日的母亲。”
“不过,”她话锋一转,重新提起剪刀咔哧咔哧剪了两下,盆景中的花植顿时小了一圈,“也得看她有没有福气当得起我一句母亲。”怎会不伤心,但伤心又有何用。日久天长,总有报复回去的机会。
十五上元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贯穿洛京城南北的朱雀大街从白日起就是人流熙攘,及至天色渐暗,暮色降临,街边一盏盏花灯依次点亮,街上竟是又热闹了一倍,也不知道多出来的人是如何挤上街的。
若干衣着光鲜的仆从簇拥着一对年轻男女行于人群中。男子面如冠玉,披着一身玄黑织金大氅。女子容貌娇俏,海棠红的斗篷领口处围着一圈雪白的绒毛,手里举着个葫芦形的青碧琉璃瓶,内里两尾金红色的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动。
分明一对璧人。但走近些看去,男子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沮丧,女子似乎在憋笑,五官都有点扭曲了。
薛琅清了下嗓子,晃晃手中的琉璃瓶道:“公子快看,这金鱼游起来多漂亮啊,映光鱼隐见,转影骑纵横2,光看着就让人心情好,多谢公子领着我去刚才的金鱼摊。”
唐煜应和了两声,心里犹自悲愤。初见时他见薛琅面带郁色,恰好街边有个钓金鱼的摊子,他想逗姑娘开心就提议说去看看。
摊主是位黑瘦男子,守着个足能装下一个成人的巨型水盆,里面盛着许多仅有人手指头大小的金鱼。钓金鱼的规矩是五文钱给一枚鱼饵,一副钓竿,钓上来就归自己。杆子上的鱼钩是特制的,看着容易,操作起来极难上手,时常是鱼儿咬走了鱼饵却没上钩,客人往往甩下去三四竿才能钓上来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生查子元夕
2上元纪吴中节物俳谐体三十二韵
第83章婚事既定
钓上鱼来后,你可以选择用自己带的容器装走,也可以买摊主备好的雨后天青色的半透明琉璃瓶。唐煜当即命人付了五十文钱,他自认前年养伤时在南苑行宫磨练过钓鱼技术,钓几条小小的金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十杆下去,十杆走空。
这就有点尴尬了,唐煜这才记起在行宫时多数时候是流朱替他掌杆,正琢磨着是再付十杆的钱拼一把还是说点什么俏皮话圆场时,之前一直是围观群众的薛琅表示她手痒了。给出去五十文后,唐煜眼睁睁地看着薛琅钓了八尾金鱼上来,与两手空空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摊主都震惊了,白饶了薛琅一个瓶子。薛琅只是随便玩玩,选了两条最漂亮的装入琉璃瓶中就将剩下的金鱼放归水盆。东西不值什么,不过凭着本事赚来的总是令人愉悦的。薛琅边走边欣赏琉璃瓶中鱼,眉角眼梢堆满笑意,正要对唐煜感叹几句,侧身间冷不丁瞧见姜德善冲她猛打眼色,这才想起情郎之前的废物表现,她好像有点太出风头了
唐煜都快跟萧瑟的西北风融为一体了。姜德善在边上偷着抹了把冷汗,未过门的王妃可真是个直爽人,也不说让殿下一让。
薛琅眼睛一转,赶紧拿话岔开,先是将琉璃瓶硬塞到唐煜手中,过了一会儿又指着街边挂着的花灯笑吟吟地说:“公子赠给我的两盏灯,我全留着呢,一盏美人灯,一盏兔子灯,合在一起即是嫦娥玉兔了。”
唐煜笑道:“那两盏灯用的材料不好,挂一段时日就不中看了,难为你留了那么久,今晚我再挑盏好的送你吧。”他活了两辈子,岂会因玩乐之事跟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计较,何况他起初提议说去钓金鱼也是为了哄薛琅开心。脸上的郁闷大半是装出来的,就为了逗薛琅来哄他。
转瞬间,薛琅手里就多了一盏鱼骨为架,羊皮为肌,饰之玳瑁珠翠,绘以折枝花卉的华丽花灯。她手指微动,花灯滴溜溜地转着,草丛间趴伏的一只蝈蝈竟像活过来似的,须子一颤一颤。
“殿下这是从哪个铺子买的灯好精细的手艺,店家年节里开张一个月就够吃一年了。”
“那店的名字却是唤做少府,店主倒是不指望赚大钱。”唐煜哈哈大笑道。
两人说笑着向前行进,行至太平坊附近,唐煜似是随口问道:“你说你搬去祖宅住了你祖母和伯父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上元节在街上游玩的世家女不是没有,但都是陪着长辈出来的。
薛琅脸上的笑意转淡,低头拉扯着腰间双鱼玉佩上绑着的藕荷色宫绦:“祖母和伯父对我心里有愧,如今不怎么管我。”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唐煜脚下一顿,却听黄侍卫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公子,杨老丈的汤圆摊子快到了,您可要过去看看”
夜寒风紧,能吃点热乎的也好,回忆着翡翠圆子的美妙滋味,唐煜满口生津。他拢紧了身上穿的玄黑大氅,微微颔首说:“去看看吧。”
距离唐煜上次造访已经过去两年,杨老丈早就忘了他的长相,更别提当日女扮男装的薛琅,不过黄侍卫是摊子上的熟客,杨老丈见包括黄侍卫在内的众人围着的这对男女衣着华贵,不类凡俗,招呼人的态度自动调到最殷勤的一档。
黄侍卫去买汤圆的时候,杨老丈悄声向他打探消息:“黄爷,您跟着的这是哪位贵人啊”
“老头子,不该问的就别问。”黄侍卫笑骂道。
gu903();“看来您不日就要高升了。”杨老丈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