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蒋悦自己也经常被误会为短尾系,有些男生是兔子尾巴或者熊尾巴之类萌萌的品种,宁愿藏起来也不愿意露出来让别人看见,认为这有损男人的阳刚形象。
欺负蒋悦的同学是因为知道他的确没有尾巴,如果蒋悦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顶多也被归为隐尾派,即不愿意露出尾巴的短尾系。
毕竟没有尾巴的人太少了。
在一瞬间,蒋悦有一种找到同伴的激动和欣喜,这种欣喜很快就褪去了。他不好意思开口问司机的尾巴,只当他也是隐尾派,蒋悦小小声地朝司机道了声谢,拿着行李进了宾馆。
司机打开车门上了车,修长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看着蒋悦费劲地抬着行李走上楼梯,他身量不高,比例却很好,手长脚长的,只是因为不自信总是驼着背,人显得有些阴郁。
什么?
蒋悦拿着身份证,站在宾馆前台,一脸惊愕。
这边系统显示没有您的订单呢。
蒋悦如晴天霹雳,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是,我昨天在app上已经付款了。
前台又输了一遍他的手机号,摇头道:真的没有,可能是系统出错了,对不起,要不给您退一下款?
蒋悦没想到这么倒霉,外面天都黑了,又带了一堆行李,只好道:换个房吧,有空房吗?
前台一脸抱歉:开学季,房间全都满了,真对不起。
蒋悦满心哀怨,这事宾馆负全责,他却做不到在这边和前台吵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只好哭丧着脸推着行李出来,用APP搜了一下附近的宾馆酒店,全都满了,剩下一些贵得要死的套房,蒋悦从家里出来带了张卡,存着学费和生活费,万万狠不下心去住这种酒店套房。
本来今天高高兴兴的来覃城的第一天就要露宿街头么?
蒋悦挫败得有点想哭,极其郁闷,天空轰地响起一声雷,雨转眼又迅猛起来,蒋悦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听见有人在按车喇叭,抬头一看刚才送他来的司机居然还没走。
司机拿了把黑色的伞下车朝他走来,在雨夜里留下一个修长的黑色剪影,他走近了蒋悦,站在蒋悦面前。雨很大,他脚上那双一看就不便宜的AJ满是雨水。
怎么了?
蒋悦万想不到他还没走,声音闷闷地道:订好的房间系统没存,没地住了。
司机顿了一下,开口道:附近的酒店呢?订好了我送你过去?
蒋悦把全都显示无房app页面划给他看,司机只是瞟了一眼,随后有些不自然地说:
要不去我家?我是本地人。
蒋悦惊了一下,突然明白这人心里清楚现在到处没有空房间,他的前一句只是铺垫,一开始就想把他带回家!
蒋悦随即警惕起来来上大学之前他在网上看了很多骗局,什么电信诈骗传销组织,这人看起来又帅又有钱,该不会也是干这行的吧?
司机见蒋悦像只竖起刺的刺猬,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又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个小家伙,只好道:你是A大的吧?
蒋悦仍然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司机朝他伸出手:赵衍初,A大生科院新生。
蒋悦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也是生科的,这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巧和他是一个院的?难道他手上有他的资料,是来暗杀他的凶手?不是,他一个没有尾巴的透明人有什么好暗杀的蒋悦陷入光怪陆离的脑洞里。
雨势不见小,蒋悦感觉有点儿冷。赵衍初见他惊疑不定的像只彷徨的鸟,有些不耐烦地遂掏出手机解锁滑动了几下,翻过来给蒋悦看,蒋悦小心翼翼地探头,那是一张显示A大录用的网页截图,上面有成绩,比蒋悦还高。
蒋悦是他们县那一届的理科状元。
右边是赵衍初的一寸免冠照,照得非常帅,丰神俊朗的。蒋悦满心怀疑,赵同学的长手指又动了一下,划了下一张,那是A大录取通知书的照片,校长亲自手写了每个新生的名字和落款,赵衍初三个字的确是校长的笔记。
蒋悦这下有一点点相信这个人是他的同学了,赵衍初将手机收回去放进口袋里,一手插兜,拿着雨伞示意他:走吧,冷吗?车上有外套。
蒋悦又觉得有些尴尬,如果可以他不想麻烦任何人,刚才心里还想着人家是骗子,下一秒就要借住在人家家里一晚上,万一他家里还有爸妈在呢?到时候又要问起他还是算了吧。
蒋悦的脑袋冒出一个乱糟糟的毛线小气泡。
赵衍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纠结,雨变得淅淅沥沥的,他们站在宾馆门口,里面模糊的灯光给蒋悦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他稚气的脸上全是纠结,像个小孩儿一样为难地皱起眉头。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蒋悦一脸惊吓,这个陌生的同学看似热心,其实一直在说危险的台词。赵衍初抓着车钥匙按了一下,揽胜在昏暗的雨幕里亮起来,蒋悦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
走吧,明天我也去报道,到时可以送你一起。
于是蒋悦晕晕乎乎地跟着赵衍初走了。
在去赵衍初家的路上蒋悦心里都不住忐忑,心里想不会吧来覃城的第一天就跟着陌生人回家,听起来好放荡呸,心好大。又觉得赵衍初给他看的录取信息都是真的,他一个从乡下来的人,没钱没势的,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地骗他?
街上的雨势渐收,车灯照射着前方的道路,留下湿润的光柱。赵衍初开车路过江边,远处的长江大桥高高耸起,根根桥缆带着闪烁的光芒,车辆在上面疾驰形成一道道奔流的光影。大桥屹立在江上,如同黑暗中静默的守护神。
蒋悦的目光停留在发光的大桥上,赵衍初一边开车一边朝他道:长江大桥,过了桥就是我们学校了。
蒋悦轻轻嗯了一声,道: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
他的整个学生时代因为没有朋友只能学习,裕都不是教育资源十分丰富的地方,学生必须很刻苦才有大学可以念。蒋悦并不是非常聪明的人,完全是在蒋闻的教导和自我封闭之下才有机会考出大山。蒋闻一直鼓励他好好学习,走出去去看更大的世界。
可是蒋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面对更大的世界。才来覃城半天,他的心充满迷茫。
雨停了。赵衍初的车开进一座小独栋的院子里,赵衍初踩了刹车,熄火,车门锁弹起来,蒋悦有些忐忑地下了车,覃城的房价不低,赵衍初刚上大学就一个人住独栋,即使是租的,想必家里经济也不差。
赵衍初看到蒋悦小心打量的样子,解释道:我爹妈留下的房子,他们已经去世了。
蒋悦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即又想打自己,这样不就变相承认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了。他跟着赵衍初进了家门,客厅的灯光打开,灰蓝色的布艺沙发,上面扔了几件短袖和卫衣,电视柜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游戏机和手柄,任天堂和sony的游戏碟整整齐齐地摞着,靠墙放着一个展示柜,里面放着高达。
蒋悦站在玄关,赵衍初蹬了鞋,从鞋柜里拿了拖鞋弯腰放在蒋悦面前,蒋悦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谢谢。
赵衍初把沙发上的衣服收起来,撸了几下自己的头毛,解释道:刚才出门收的,没来得及整理,随便坐吧,不用和我说谢谢,以后都是同学。
直到现在,蒋悦才敢相信赵衍初是真的同学。他伸手要去提行李,赵衍初一手把他的行李箱提起来推到客厅里,另一只手示意他把行李袋和背包给他,蒋悦像个风尘仆仆进城务工的农民一样把身上的东西卸了个干净。赵衍初如同旋风一般进进出出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最后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蒋悦眼神飘忽,完全还在频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