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邢筝把朝堂事务丢给林丞相,换上一身黑衣再次离京。
她紧赶慢赶,终在第七日领先何原卿的大军一步,到达宋国与夏国边界。此地这一年来,战火连篇,早已没了当初的繁华盛景。
扣紧帷帽,邢筝腰别一把剑淡定入城,像个侠客。
当初企鹅的爪牙遍布三国,又因何原卿有意为之,有些早已深入宋国。
因此,当初夺嫡之战,宋罂提议邢简先找出“企鹅”首领,也是为了等首领现身除之,以清空宋国突然多出来的不可控势力。
据闻,宋罂有强迫症,定要所有事物均在他的控制之下,否则就要杀戮泄愤。
邢简丢失储君之位后,据探子言,宋罂曾在自己购买的府邸里玩杀人游戏,不亦乐乎。
如果说宁长贤脑子有病,那宋罂的脑子可能已经腐烂了。
当初也幸亏邢筝换身份换得过于隐秘,方没被宋罂抓住小尾巴。
就算后来她在邢简与邢策面前暴露身份,因邢简被贬边疆,宋罂也不屑再与他有任何联系。
拐入一家客栈,邢筝同掌柜的对过暗号,进入密室密谈。
掌柜的恭敬递上一卷图纸,正是皇宫的侍卫部署图。
对宋国皇宫,邢筝再熟悉不过。
当初做鸟时,它闲得发慌,于宋国皇宫飞来飞去,几个月内,连皇宫哪面墙未修葺留有狗洞都知道。
“首领。”掌柜的凑上来,满面担忧,“恕小的直言,刺杀太子并不妥。”
“何出此言。”
他顿了顿,思量片刻,方抬头道:“当年,黑首领尝试过一次……谁知反被太子算计,受了重伤。”
邢筝狐疑地合上图纸:“什么时候的事?”
“黑首领刚回来的时候,太子手上,似乎有什么把柄。”
“嗯,知道了。”邢筝点点头,忽勾唇笑了,“不过……掌柜的,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刺啦,无痕从邢筝的袖中射出,贯穿了他的喉咙。
擦擦袖上的血迹,邢筝觉得头很疼。
宋罂的人,竟然已经渗入企鹅了?
真是个无敌老阴比……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最迟下周完结,可以评论里提名番外了,我尽量都写到。
如有修改,皆为捉虫。
第50章她不想我
“小二。”邢筝朝外喊了一声,不一会儿,自门外哆哆嗦嗦走进来一个小青年。
他走进来一耸,被地上这流血阵仗吓得不轻。
“恭喜恭喜,”她乐呵得拍拍他的臂膀,“从此你就是店掌柜啦!”
早前,掌柜的一进门邢筝便发觉不对劲,他目光躲躲闪闪,显然没料到白企鹅的头领会大驾光临,且手总不自觉摸向胸口,要掏什么似的。
她拨拉开尸体,从衣襟里翻出一块小牌,上面隐隐刻有一个“宋”字。
真是醉了,令牌刻得如此明显,宋婴也是够狂妄自大的。
淡定走出小房间,邢筝进入掌柜的的卧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像个强盗翻箱倒柜,把卧房里里外外找了一番,想寻到他们内部的重要通信物件。
据雪云说,何原卿很早就怀疑有人潜入黑企鹅,只不过因为邢筝的突然出现,他一心追回她,把此事远远抛在脑后,再没放心上。
没办法,傻孩子如今有点恋爱脑,只能靠她自己了。
终于,经过一个时辰的不懈翻找,她于床头发现一个藏着箱子的小暗格。
拿出小箱子,她不客气地把东西一波带走。
从现在开始,她是宋婴手下的某个奸细。
代号老刘。
顶替老刘的邢筝先仿照老刘的笔迹与口吻写了一封密信,寄去宋国国都,放出大梁密探潜入宋国的消息,先分去宋婴一部分精力,为何原卿争取最大的有利形式。并制造内部人召集老刘向上级汇报的机会,等上级一来,她直接砍杀代之,一点一点顺层打入内部。
谁知过了两天,竟有飞鸽传书,让她亲去都城一趟,她二话不说,随即蒙面策马而去。
快马加鞭到达宋国国都周城,已是五日后。
邢筝戴着维帽,淡定混入一家茶馆,找到一个店小二,哑着嗓子对暗号:“太子威武,我是老刘。”
邢筝:这暗号真大爷的羞耻!
对方点点头,领她进了一个隔间:“您来得巧,他们都在。”
隔间四面的窗户都拉上了,还专门用帘子遮挡起来,显得阴森可怖。
空气中飘有浓烈的檀香。
一伙人带着大兜帽还蒙着面,看不清容貌,黑黢黢得围大桌坐,桌上仅放有几根小蜡烛。
邢筝愣了:这是什么黑暗组织?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
在所有人向日葵一般的目光中,她理理思绪,淡定坐下,清了清嗓子。
“首领,”身边人忽转过头,好像在对她说话,“我们已经过初步排查,所有可疑人等,均处理了。”
……
沉默了几分钟,邢筝才发觉这家伙好像真的是同她说话。
首领?
她扬起下巴,忽靠上椅背,翘起二郎腿,沉声淡定道:“昂,做得不错。”
*
何原卿此时,方到边疆没几天。
他整顿军队,于各关键位置部署兵力,一改往日理性的作战风格,选择激进应战。
宋国宣战后,派出了一众年轻将领,均是他不曾见过的面孔。领头的将领生性狡猾,行事诡谲,需小心应付。
近两年,四国战火连篇,边境扰攘不堪,十分萧条,需尽快结束战争,争取和平,养精蓄锐。
宁国骚扰宋国一年多,宋国又被夏国裂土,此番作为便是撂挑子赌一把,赢则昌盛,输则亡国。
至于大梁,虽吞并了宁国,但谁也没从谁那获得多大的好处。
邢筝夺了宁长贤的烂摊子,大有不想治理让其自生自灭之意。
思及此,何原卿唇角微勾。
小肉包子向来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不可用常人之思维探查她的想法。
营帐内,周边将领正满面严肃地探讨战略,转头一看,好家伙,向来肃杀的晏王,此刻正手指“的的”敲着桌面,双眸凝视烛光,笑得温柔有情,眼神波光潋滟,润泽生辉。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众人惊诧地四目相对,不敢多言。
稍倾,何原卿收敛笑容,面上拉下一层冷幕:“迎战,早日攻陷周城,早日回大梁。”
众人疑惑:回大梁作甚?我们不是夏国人吗?
三日后,大梁派来支援的将领到场,正是旺仔。
旺仔虽很有将领风范,但在邢筝面前总像个憨憨。这不,一见到何原卿,便觉得见到了筝爸爸,立刻憨笑起来,一时不知要叫“清妈妈”,还是应叫“晏王殿下”。
支吾半天,他挠挠头,决定保住清妈妈“女扮男装”的天大秘密:“清爸爸,我来帮你啦。”
何原卿:这人乱认爸爸的性子,倒是和小肉包子很适配……
沙场之上,铁蹄扬沙,何原卿的斗志一如既往。
由赵恙在一侧协助,军队很快踏破宋国的军营北上,目的地是周城。
宋国自然不甘示弱,派出多员大将抵挡,众人在边境交战,战线你来我往,推了又退。
战事焦灼,士兵将领们压力很大,夜晚也要注意放松。
月色浓酽时,旺仔拎一壶清酒,往何原卿的军营里去,临军营门口,他撩起帘子,只露出一个头:“清爸爸,喝酒么?”
何原卿不喝酒,上一次喝,还是几年前为邢筝挡酒。
他正坐在桌案后,朝他招招手,渗人地笑:“赵将军,来。”
清妈妈有时候,比筝爸爸还可怕些。
旺仔咕嘟咽下口水,拎着酒瓶子往里走,慎慎坐下,心想清妈妈美则美矣,就是眸光太冷,只有看筝爸爸的时候是温柔似水的,他以后才不要找这样的媳妇。
媳妇不要漂亮,温柔才是王道。
桌案上空白一片,旺仔有些茫然:“您在发呆呢?”
何原卿敛目轻笑,颇有几分委屈:“她未曾写信与我……是不是不想念我?”
打住!旺仔忙抬起手制止他的话,他闻到空气中具是恋爱的酸臭味。
看来找清妈妈喝酒是不明智的,他呵呵一笑,正准备离开,却被对方狠狠抓住手臂。
何原卿扬起一个相对柔和的弧度,自桌边推开两盏酒杯:“满上,同我说说,阿筝在赵家村的事。”
赵家村?旺仔一愣,赵家村时,不是他整日欺负筝爸爸么?
那一刻,旺仔觉得头顶悬了一把刀。
危。
他决定断章取义:“赵家村啊,赵家村……以前筝爸爸是个文静的乖孩子……直到有一天……她不小心被困庙内,出来以后性情大变……我同他关系反正很铁!好得很!”
这一晚上,何原卿竟喝了个烂醉。
旺仔带来的一大罐酒被他一人喝尽,自己一口都没捞着,完了还要当搬运工,给他拿了一坛又一坛酒。
何原卿喝醉酒,没有喊闹,也不兴奋,更不困。
他静静趴在桌子上,满面醺红,嘟嘟囔囔,像个啰嗦的小老头。
“我不配她……但我不想放手……”他抓住旺仔一边又一边得重复这句话。
“你咋不配了?”旺仔安慰他,“你们郎才女貌,简直绝配!”
筝爸爸有才,你长得好看,配极了!
又都很凶很暴力很不讲理,绝配!
何原卿摇摇头,又饮下一杯酒:“她不给我写信……我给她写信,一封回信都没有……”
“兴许是朝事太多,没时间?也许是写了还没送到?”
他眉头紧蹙不回话,只趴在案上,朦胧的眸光望着桌角挂着的一杆笔。
自始至终,这支笔他都未舍得用过。
若能回到当初,他一定不踩碎那只小海螺。
他好想她。
“阿嚏——”邢筝此时,正通过密道前往皇宫。
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吓得领头小太监一个激灵。
吸吸鼻子,邢筝笃定有人想她了。
那个人会是何原卿吗?呵呵,那你就多想想。
她身处环境特殊,来不及写信给他,容易被截胡,望他在边疆一切都顺利。
宋国此等蕞尔小弟,将领不足为惧,只是宋婴本人令人惧怕。
他应能应付。
问题不大!
迈上台阶,视野明朗起来。
邢筝看到熟悉的宋国皇宫。
叮——
【接受任务:拜访宋婴。】
拜访宋婴是什么鬼?
确定系统已经错乱了,邢筝一手排开对话框往里走。
临进殿,她被两个侍卫拦下:“进殿不许带武器,站好了,搜身。”
邢筝确实一个武器没带,她乖乖站直,任凭他们摸索。
“进去吧。”
东宫红墙碧瓦,是宋婴一直住的宫殿,不过换了个牌匾罢了。
邢筝独自踏进去,环顾四周,见不到一个人。
浓郁的怪异香气刺鼻,她捏了捏瘙痒的鼻尖,立于殿上正中。
人呢?
她迟疑一阵,想行礼。
“老刘,你还是那么高傲,不喜欢朝孤行礼。”宋罂慵懒的声音自殿后传来,加了扩音器似的。
邢筝用【千里眼】一看,才发现这丫的躲在重重屏风后。
如此一来,即便她一击必中,也会打草惊蛇。
“竟有内奸混入,何原卿的本事越发大了,”他兀自自言自语,“当初,就不应放他出宫,去接触什么邢简,不曾想,他慧眼独具,抱了个新大腿,一飞冲天。”
说罢,他冷哼一声,轻蔑极了:“传闻言,那邢筝不近女色,也不知何原卿使用了什么龌龊手段……”
邢筝兜帽下的嘴唇,礼貌地上扬,皮笑肉不笑。
“老刘,过来帮孤按按肩。”
一头雾水的邢筝,开始怀疑老刘和宋罂的关系。
她不过是随手杀了个表现惹人生疑的人,没成想地位竟如此厉害?
不过也好,这样她好刺杀。
她已经开始规划逃跑路线了。
绕了一层又一层屏风,在第九个屏风后,邢筝隐隐约约见到一个人。
嚯!
她眉毛一抽,大脑瞬间宕机。
那人光着腚,背对他,侧身躺在铺满了轻羽的软铺上,长发骚/气地撩到胸前:“老刘,帮孤捏捏肩,孤记得你手艺最好了。”
他丫的怎么不穿衣服啊!
濒临崩溃的边缘,邢筝凑上去,心里在打退堂鼓。
手很嫌弃地抚上他的脖子,邢筝安慰自己,眼睛一闭一用力,他就没了。
倏然,宋罂别过头,握上邢筝的手:“为了杀孤,你竟伪装至此,老刘对我向来侃侃而谈,岂是你这般不言不语。”
他邪魅一笑,恶心地摸着她的手:“小女子,是谁派你来的?若服侍好孤,孤尚可饶你一命。”
去你大爷的!
邢筝被恶心坏了,她斗篷一扔,露出真颜,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你让爸爸服侍你?”
宋罂显然一惊,坠着玉龙一个弯身跳将起来,与她殊死搏斗,掀起一室飞羽。
“邢筝?”几乎是兴奋地叫出声,宋罂抵过她的攻击,忽抓住她的手腕,细细端详,“大梁皇帝,骨骼竟如此纤细?”
“放你娘的狗屁!去死吧!”邢筝一个手刀劈过去,又被他兴奋地抓住。
邢筝:怎么回事?这家伙百分百空手接招?
气不过,她一脚踢翻灯架当枪使。
灯底即将打到对方的那一瞬,宋罂冷笑了一声:“若杀了我,沙氏必死。”
刷!
灯底悬停在距离他面容仅分毫的地方,再近不得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