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宁长贤一剑弹开邢筝的剑,因力道过大,手腕竟颤得生疼。
他抬起头,朝她勾眉:“我要亲手了结他。”
“宁长贤你大爷!”邢筝大吼一句。
却听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大殿炸了开来。
邢筝确定,宁长贤就是个弱智。
火光中,他一剑刺穿皇甫鸣,倒转剑尖,就朝邢筝而来。
莫名其妙!
邢筝这才意识到,整个长益寺就是宁长贤的网,在此干掉皇甫鸣,还能干掉她,一箭双雕。
身后的何原卿猛力捞起她,她回过头,恍然大悟。
日,这是一箭三雕!
等她们都挂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神经病的思维,果真是常人莫探!
“我杀了你!”邢筝抢过何原卿的剑一跃而上,朝他劈头砍去。
众护卫纷纷倒戈,将邢筝团团围住,从胸口掏出大包粉末朝他们扔去。
何原卿一掌打爆护卫的狗头,手一捞,把邢筝的脸死死按在他怀里,不让她吸入一点粉末。
他别过头,被呛得猛烈咳嗽。
邢筝:???怕什么老娘百毒不侵!
她挣扎着推开何原卿,用浑身气力推出一剑,剑光裹挟着烟火,无情刺穿护卫,一击必中地刺中宁长贤的肩膀。
宁长贤捂住肩膀汩汩流出的血,阴毒地撇了二人一眼:“撤!”
邢筝顿感不妙。
宁长贤和周围人等火速撤离,将四面出口通通关门堵住。
她转头,发现何原卿脸色惨白趴在地面,嘴角溢出黑色的血。
“殿下先走!”他一掌把邢筝推飞至房顶上。
邢筝只踌躇了一下下,调头便走。
也许,当初他选择背叛邢筝,孤身回到夏国时,她也是这样的感受。
他捂住嘴,浓黑的血却从口鼻中肆意流出,啪嗒啪嗒落了一地。
如果就这样死,他不甘心。
“咳咳!”
他四下张望,寻找火龙的空缺。
一张湿润的布忽落在他头顶,淋湿了他的发。
他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黏腻。
邢筝方才找到一口小井,脱下外套撕成两半浸湿后的捂住口鼻就匆匆赶回来。
“愣着干什么,快捂住口鼻,还能施展轻功么?”
他拿下头上的布,摇摇头,吐出又一口黑血。
邢筝抓住他的肩膀,猛力一跃,带他上梁:“走!”
但她的轻功并无内力支撑,总归流于表面,带着他更加吃力。
二人缓慢挪到长益寺外延。
忽有大树嘎啦啦砸下来,挡住二人去路。
轰隆!
地动山摇,邢筝心道不妙,忙拽住何原卿往殿外一跃。
宁长贤竟在整个长益寺埋满了火/药。
临走前,他通通引爆,如今噼里啪啦过年似的,炸碎了整个山尖尖。
邢筝:完了完了,这一波莽过头了,要挂!
她脚下没个支撑,被冲击力一波弹开,飞向山崖。
千钧一发之际,何原卿倏捞过她的腰,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待邢筝反应过来二人已坠至山崖壁,何原卿的手紧紧抓住山崖上的藤蔓,惨白的皮肤下,青筋明显。
藤蔓晃荡,他怕邢筝受伤,便猛力一转,面朝外,背顺着藤蔓晃动的弧度在坑坑洼洼的山崖壁上磕碰摩擦。
他闷哼一声,温热的血滴在邢筝的脸上,混着淡淡的沉香。
扒拉住他的衣襟,邢筝的脚不停踅摸,想找个能踩的地儿。
好不容易踏上一块石头,它脆弱的卡擦一声,碎了。
邢筝:有没有什么不用支撑点就能飞檐走壁的技能,或者干脆点,能不能给我安个翅膀。
系统:……
“我送殿下上去。”少顷,何原卿发话了,唇边溢出满满的腥气,“殿下你踩着我顺藤蔓爬上去,别怕,就算没抓稳,我也能接住你。”
生死之际,邢筝自然是有些心慌的。
她点点头,抬起汗湿的手心往他衣襟上抹了抹。
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往上,她一点一点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她艰难得伸长手,指尖勾住挂在涯壁上的另一只藤蔓。
等等,她上去了,他怎么办?
只这一瞬间的迟疑,她新抓的那只藤蔓倏然断裂。
她一个晃荡向下跌落,又被何原卿接了个正着。
低低骂了句祖安话,她垂头眺了眼脚下奔腾的河水,在系统里紧急搜寻游泳技能。
何原卿无奈地低下头,满是殷红的唇触到她额头的发丝,咽下一口腥甜。
对方没有回应。
他知道,她又神离了。
“殿下……”他搂住她腰肢的手紧紧的不敢松开,体力却在一点一点消耗。
敛目垂首,他偷偷轻吻了她的额,细细摩挲,只一瞬便离开。
“我用内力将你推上去罢,只是日后,恐会落下病根……但总比死在此处好些……你怕是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同我死在一处……咳咳……”
邢筝没听他在絮絮叨叨什么,她闷头在系统里翻找,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浪里白条】的技能。
她花一万两果断买下,回过神来。抓住何原卿握着藤蔓的手:“松手,何原卿,我们跳下去,你会游泳吧?”
“山下水流湍急,殿下不可鲁莽!”他说罢,忽将咬牙将她抛起来。
邢筝大叫一声,感到一股冲天的内力在他手中蓄力,要朝她击去。
“你做什么?!”邢筝在空中一个翻身,忽听山崖上再次炸裂。
轰隆隆!
山顶的巨石夹着藤蔓一同坠下。
二人顷刻下落,谁也推不了谁。
邢筝下意识揪住何原卿湿漉漉的衣襟,对方收力本能得把她护在怀里。
剧烈下降带动极速的风,刮得邢筝无法呼吸。
一块大石訇然自她们正上方砸下。
何原卿一掌将其击碎,不料后面还有一块。
他紧紧搂住邢筝,将她压下,背朝上承下石头的一记坠击。
一口热血喷到邢筝脸上,她猛地闭上眼,一把抹开。
“何原卿!”满是鲜血的手抚上他的脸,只见他浅眸浑浊,意识迷离。
扑通!!
二人双双落水。
巨大的水压与冲击力将二人冲散,邢筝扑腾着向上,好不容易冒出一个头。
混混河水中,一山石被冲下,毁天灭地般砸向她。
一只手从后捞住她的脖颈,猛力将她拽离。
何原卿的血与河水混为一体。
二人被激流一路冲向下。
不知过了多久,昏天黑地,上下颠倒。
直到山脚边,河水方放缓,注入长益寺下的清河。
何原卿惨白着脸,猛点喉咙上的穴位,逼自己吐出一肚子河水。
他强撑住发热的身体,踉跄地站起来,扫视四周。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他一眼望见那个趴在石缝间的人,衣服上尽是血迹。
“殿下……”声音沙哑,他磕磕绊绊挪到她跟前,扶起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点穴逼她吐出河水。
邢筝激烈地咳嗽几声,被泡得发白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袖子。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颤抖得揪住她血淋淋的衣襟:“伤到何处了?嗯?”
邢筝扒拉住他的衣服,缓了片刻,抬起惨白的小脸:“你是不是傻,那是你的血。”
逆光下,他跪坐在她身侧,看不清表情,薄唇紧抿。手颤抖着,他低头搂住她的下巴。
慢慢的,他弯腰,脸紧紧埋在她的颈窝,双肩不住地耸着。
他的背上早已血肉模糊,毒性在他体内蔓延,但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她还活着……
“放开我。”
她语气冰冷。
他深吸一口气,乖乖放开她。
心头针刺一般的疼。
默默站起来,邢筝缓缓离开,摸摸有些发烫的额头。
完了完了,不妙。
何原卿跪坐在原地,带着水珠的指节抓住石头,却没了任何想离开的欲望。
忽然,他肩膀的衣服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他回过头,望见那张被淡金色阳光流过的精致侧脸。
“还不走么?”她憋嘴问他。
走。
他低笑一声,抬手顿了顿,拽住她的袖子站起来。
“自要走,殿下去哪,我便去哪。”
邢筝露出一个标准微笑:“别蹬鼻子上脸。”
“快,就是这儿!”
二人还没走几步,一群黑衣人顺着小径跑下山,举着火把找人。
何原卿机敏地拉住邢筝,躲入身旁的一小山洞内。
邢筝被他拽地头往后一仰,靠到他垫在她后脑勺的手背上。
洞不深,却有一大石头横出。
他拽她到石头后,将她全全护在怀里,连一根手指都不露出来。
“快!看看有没有尸体!”
“有血迹!”
黑衣人的声音在洞外此起彼伏。
邢筝紧张地深吸气。
如今她身体发热四肢乏力,何原卿又中了毒身受重伤,若被宁长贤找到,定脱不开死路一条。
玛德……宁长贤是魔鬼吧。
想着想着,她脑子嗡嗡嗡,眼前白净的面容,忽变得朦胧起来。
似是为了稳住她烦乱的心神,眼前人的手顺着她的袖子一点点向下,靠上她的手背。
邢筝一个颤栗,瞪向他。
他完美的下颚线隐约上扬,清浅的眸子深深凝视她,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殿下,想牵手吗。”
邢筝:???都什么时候了,莫挨老娘!
她打开他的手,别过头,表示拒绝。
“这儿有个山洞!”
火光照进来,邢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何原卿滚烫的身体靠近她,反而让她心跳得更快了。
她偷偷抬眸,看到隐隐火光下,他憔悴却依然俊美的面容,线条流畅的下巴下,隐隐约约坠着那颗小痣。
火光靠近,她紧张地抬手,抹黑扒拉住他的腰带,闭眼祈祷他们全员眼瞎。
那群人果然不负众望,火把扫了一周没发现异常,便迅速离开。
她松了一口气。
何原卿倏拽住她,抬手,柔软的指将她的手全全握住,带着她往下一拉。
邢筝一愣,只觉手中的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对方的衣襟忽然松开。
邢小朋友头顶有很多问号。
他垂头,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声音沙哑又魅惑:“殿下拒不牵手,却抚上我的腰带,原是想更进一步。”
邢筝:???
低笑一声,他肩一沉,湿透了的青衫顺势滑下:“此地虽野了些,但若殿下喜欢,原卿定倾身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邢筝:从未见过如此不分场合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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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以牙还牙
邢筝皮笑肉不笑,拽上他的衣领,帮他把腰带系好,拍拍他的肩:“衣服穿好,否则我告你影响市容。”
何原卿:“……”
待宁长贤的人离开,二人方潜出洞,偷偷从一旁的草丛溜走。
邢筝一路盘算:皇甫鸣升天了,宁国尽被宁长贤掌握,他还能不嚣张?宁国来势汹汹,此一战若真开打,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大梁的人力财力均会受到重创。
她需要钱来缓解经济上的断崖,还需要他国援军。
审慎筹划,当稳步进取。她轻咬下唇,小算盘滴溜溜,打到身边人头上。
朝他莞尔,邢筝伸手抚抚他的衣襟,声音尽量放轻柔:“伯晏,两国婚约可还算数否?”
何原卿一怔。
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他茫然凝视她,她眼里好似有万丈深渊等着他来跳。
飞蛾扑火,他欣然接受。
“算数。”
邢筝点点头:“甚好。”
接下来这一路,邢筝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不再朝何原卿冷脸,而是带着若有似无的温柔微笑,耐心待他、照应他,句句有回应,同从前别无两样。
邢筝的糖给得又多又腻,他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二人回到虞城,为掩人耳目换下一身装束前往最近的医馆。
何原卿中毒颇深,大夫只能简单医治他的皮肉伤,帮他将毒素逼出体外。
因寒气入体,邢筝体热无力,喝了一碗中药后,于医馆院内静候。
沉思间,她脑内渐渐完善出一个小计,只需她演绎一番,她所想要的便能手到擒来。
只要她没有道德,别人就不能对她道德绑架。
黑夜的风吹散她的发,清晖照亮她的侧颜。
她安静地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做着最后的心理挣扎。
须臾,一黑衣女子自房梁而降,递给她一盒药膏。
“给你家主子用的?”邢筝接过打开,发现这盒药膏的味道着实熟悉。
是霞凝露。
邢筝:“你是阿甲?今天又变成女暗卫了?”
女子摇摇头,没有说话,只在她身边静静站着。
邢筝继续打听:“你们有许多人么?靠什么通信?”
蒙面女子瞥了她一眼,指指腰上的挂牌。
挂牌是邢筝熟悉的样式,她当下了然:这位姑娘是“黑企鹅”的人。
摸摸下巴,她从怀中拿出那枚“白企鹅”首领的令牌:“我身上这个令牌,对你们有统领作用么?”
女子思量片刻,摇摇头。
果然……邢筝叹了口气。
小院寂静无声。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