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邢筝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天云殿。
她恭敬跪在丹墀下行礼,渣爹气在心头,不想让她起来。
宜嫔坐在一边左顾右盼,指望在邢筝身上寻到些惨兮兮的伤痕,却一个也没见着,不免心生疑惑,故意试探:“六殿下今日怎的衣着如此。”
邢筝同贤妃一顿SOLO,虽未受伤,但一身尘土是难免的。她不看宜嫔,恭敬对渣爹道:“儿臣今日与母妃在演武场切磋一二,故染了尘土。”
切,宜嫔翻了个白眼:什么切磋,是被按着头打吧。
“小六,”渣爹此时先装慈祥,“前日,你出宫出席林卿的寿辰,却未及时回宫,反倒辗转花街柳巷,可有此事?”
邢筝大方认了:“有。”
她竟一句都未狡辩,让渣爹一梗,更加火冒三丈:“你还送莺莺燕燕给你五皇兄,助长他的纨绔劣性,可有此事?!”
“有。”邢筝大概心里有了底,这锅还没在手上焐热,便赶紧抛出去,“可那些女子,均是三皇兄赠予我的。”
渣爹:???岂有此理!经手三人,竟不知送来孝敬朕!
“方公公!召邢简!”
宜嫔这才觉得事情闹大了,几个女子罢了,怎的扯上了三皇子?扯上三皇子,岂不等于扯上贵妃?
轻咬下唇,宜嫔忙劝道:“陛下,罢了,皇子们互相关心,也是好的。若三殿下真同六皇子与五皇子拉帮结派,也太……”太蠢了。
渣爹深吸一口气,觉得有失分寸,但咽不下心头怒火,指着邢筝的脑袋怒骂:“难得出宫,代表皇家颜面,竟擅自流连花街不返,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
她这么快认错,还认得这么简洁明了毫无迂回,他更火了:“不好好准备秋中国子学的功课,却在演武场与母妃兵刃相向,败坏风气,你可知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邢筝心里头不满地掀桌,面上却不敢跟80级的渣爹顶嘴:“儿臣知错。”
“罚你禁足一个月,抄写兵法百遍!”
“陛下,六殿下年幼无知,自乡野而出,定有些不可避免的坏毛病……六殿下礼节尚且没学会,字也没学,百遍兵法是不是太难为他了。”宜嫔心头直喊爽快,面上却故作担忧心疼,给渣爹倒了一杯茶,“陛下先喝杯茶顺顺气。”
她不说还好,一说,渣爹便想起邢筝来自乡野的身份,再看她穿得不上台面,礼节也欠妥,面上更气:“哼,朕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同他娘一般上不得台面。”
心里偷骂他憋蛋,邢筝脸上显然有些绷不住:不是你,会有我?
“娘娘,娘娘,您不能擅闯……”
天云殿外倏传来方公公哭一般的声音。
众人朝门外望去,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贤妃举着邢筝那把枪,风风火火就闯进来了,高昂的声音响彻天云殿内外:“陛下何故在此辱骂臣妾?!”
作者有话要说:何原卿:子清发的誓,与何原卿何干。
邢筝:我看你是想参观参观火葬场。
从前,邢筝:君子不党,站个屁的队
日后,邢筝:我是大皇兄的人!都是大皇兄指使我的!
最后祝大家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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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一次滑铁卢
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一声响彻天云殿的怒吼,把渣爹震得咽了好几口唾沫,忙将宜嫔推得远些。
渣爹翻牌子向来十分谨慎,能不翻贤妃就不翻贤妃。不是她后家多么强大,而是这位“祖宗”一气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年轻的时候,渣爹还不了解贤妃的性子,盛邀贤妃与当时的丽嫔一同侍奉,贤妃当即便觉受了奇耻大辱,当场一剑割伤了丽嫔的大腿,鲜血渍了他一脸。
吓得渣爹套了件里衣,坠着玉龙就跑出去喊方公公。
那一晚丢的脸面,能集起来给全皇宫的人当抹布,渣爹终身难忘。
“爱妃怎么来了?”
“臣妾本在门外等候,却听陛下在辱骂臣妾!”
“朕何时辱骂爱妃了?”
“陛下辱骂臣妾上不得台面!”贤妃冷哼一声,眼刀削向宜嫔,锐利至极,像恨不得当场把她皮给扒了,“难不成,宜嫔妹妹比臣妾,更上台面?”
爽了!跪在贤妃身边的邢筝抬眸,偷偷朝宜嫔投了个眼神:让你嘚瑟。
宜嫔怎么也没想到,贤妃对邢筝如此护短,就像邢筝真的是她的儿子似的。
不是说二人初见贤妃便怒斥邢筝么?
不是说贤妃想借今日比试把邢筝打废么?
不是说贤妃如何如何看不起邢筝,想着法要把邢筝赶出贤宁宫么?
“朕何曾辱骂爱妃?朕辱骂的是小六的亲生母亲。”
又来了,亲生母亲,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叶秋棠。
邢筝学着宜嫔那套,拽拽贤妃的裤脚,硬憋出一双泪眼:“母妃,宜嫔娘娘也是为儿臣好,在您瞧不见的地方,时刻帮您监督儿臣。早前在朗月宫,宜嫔娘娘对儿臣也是……煞费苦心,母妃勿要生气,为此同父皇伤了和气。”
贤妃冷笑,枪/头落地,发出刺耳又悚人的声音:“本宫的儿子,哪里轮得到你来监督教育!”
宜嫔:???
邢筝一席话,成功把宜嫔拖上事件的焦点,也成功把渣爹排开。
渣爹顺势皱眉:“宜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何要乱嚼舌根。”
宜嫔:???
贤妃起力收枪,地上被戳出一个小窟窿:“妹妹有这心思,不如多管教管教七皇子,别让他再去欺负五公主。”
渣爹:“竟有此事?”
宜嫔:“臣妾……不知……”
“陛下!”贤妃不想听宜嫔叨叨,打断她的话,“臣妾同邢筝比试,输得心服口服,如今我二人早已精疲力竭,不便奉陪,免得惹陛下不快。臣妾先行告退!”
说罢,她一手捞起跪在地上的邢筝,硬是将她拽走。
“儿臣告退!”邢筝匆匆瞥了眼宜嫔,嘚瑟地摇摇头。
宜嫔脸色一黑,瞪向渣爹,却见渣爹捏着小胡须一脸深沉:“爱妃,你听到了吗?贤妃说她输给了小六。”
“哼!”宜嫔一个没绷住,委屈的泪水哗啦啦流了出来,“陛下你竟不替臣妾说话……臣妾也是……一片好心……”
“行了行了,要哭回去哭。”
渣爹此时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错误。
以后宫里,莫不是要有两个贤妃?
头疼。
宜嫔咽不下这口气,拭泪而出,风风火火携一队宫人往临空殿去。
贵妃娘娘宫内耳目众多,早就知晓宜嫔在天云殿吃了瘪。
她耐心听完宜嫔的一顿唠叨,纤细的手轻轻捣弄瓷钵里的花瓣,散出浓浓的花香。
“姐姐,您不觉得贤妃太猖狂了吗?”宜嫔不满地举起小铜镜,望见自己略花的妆容,越发来气。
“并非贤妃猖狂,”将捣碎的花瓣倒入过滤的纱网,贵妃悠悠做着胭脂,“是邢筝太猖狂。”
待花汁过滤完,她将残渣扔掉,向花液内混入少许蜂蜜搅拌:“要让那孩子明白,宫里的规矩。”
“姐姐有计策了?”宜嫔神色微喜,凑上耳朵。
被“倾囊相授”后,她了然,眉梢不自觉翘了起来,团扇朝贵妃轻扇一下:“不愧是姐姐,能让她再不敢放肆。”
贵妃伸手,宜嫔忙殷勤地绕到她身边,扶她起身。她身子微倾,在宜嫔耳边神情散漫道:“记得要做得干净点,别留痕迹。”
且说邢筝同贤妃回到贤宁宫,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浑身水汽。
贤妃把她叫到主殿,退避除碧芜子清以外的下人,秘密谈话。大意是让她今后可露锋芒,但勿要太过出头,要学会收敛,否则会吃苦头云云。
“勿同宜嫔硬碰硬,宫中关系网错综复杂,当下你并不知道,对手身后站的是谁。”
“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嗯,近日不要再惹是生非了,过不了多久陛下五十寿辰,要低调行事。”
“是。”
寿辰?邢筝瘪瘪嘴:没有任务,没有经验,就没有装比的必要,就当是去吃顿饭咯。
当晚,邢筝自己洗漱毕,让下人们先回去睡了。
天刚刚黑,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她从系统里掏出升官图,想了想,翻出窗户蹑手蹑脚朝西侧去。
子清是整个偏殿里回房最早的小太监。
他把脏衣服洗了,将太监服晾在屋外廊上,和衣坐上硬板床。
他靠着墙坐在墙角,什么也没干,只静静的沉思。
唯一一碗油灯,放在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照亮了小小的屋子。
静谧,又寂寞。
没了六殿下的吵嚷,竟有些耳鸣。
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子清耳尖一提。
有人来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警惕地望向窗外,自袖内滑出细细的无痕,指腹紧紧捏住,蓄势待发。
吱呀——
窗户忽被人打开,邢筝的脑袋吱溜一下探进来:“睡什么呀还早呢,起来嗨!愉快地玩一盘升官图吧!”
原来是她。
偷偷收回袖里剑,他习惯性勾唇,下榻,帮她把窗户往上撑了些:“殿下要进来玩?”
“昂,有什么不行的,你屋子又不脏,还香香的。”她二话不说翻了进来,把升官图堆到他床上,脱鞋子上榻一气呵成,还回头朝他招手,“来呀,愣着干啥。”
这位六殿下,怎的熟稔地跟自己家似的。
子清不由发自内心笑了,上了榻,细细观察她带来的这盘升官图。
邢筝利索地摆好盘,垫脚够手,把油灯拿来放床头,坐正问他:“会玩么?”
温柔朦胧的油灯光下,他俊美的脸显得越发柔和:“会。”
二人边玩,边随意地聊天。
邢筝这身本是长里衣,但她觉得拖拖拉拉很难受,便亲自动剪刀把它裁成了短款,她的裤子又长又宽松,也被她裁掉半截,还让雪云想办法把腰弄了个略带松紧的样式,所以连腰带也没系。
这宫里,怕是没有比六皇子穿得更“寒酸”的人了。
“子清,你是宋国人?”她随意问。
“是,本想来大梁安居,乱世找不到好的差事,就进了净衣坊,留在宫里当小太监。”说及此,他无奈轻嗤出声,面上的笑意看不出是否真心,“油水很多。”
原来如此……邢筝又问:“家里人知道么?”
“知道,父母均在战乱中去世,唯留下一个弟弟。”
“抱歉……”
邢筝抬头,见他不曾流露悲伤,掷骰子,继续升官。
“无妨。”
“可你也方十五岁,弟弟岂不是更小,由谁来抚养?”
他睫毛微不可见地一抖,拿起骰子,云淡风轻地一语带过:“家弟同殿下一般大,有别的亲戚收养,我的月俸会托在天京的亲戚寄回宋国。”
“哦……你弟弟叫啥?”
“……”他顿了顿,“子宋。”
“喔喔~叔叔阿姨还挺会取名字的。”
叔叔阿姨?
子清知道邢筝不讲究身份,但没想到她这么不讲究。
心头流过一丝奇异的暖流,似乎唤醒了什么,他抬起眼帘,仔仔细细端详眼前包子脸的少年,忽想说什么。
十五岁的孩子张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只剩一团阴冷的寒气哽咽在喉头。
小肉包子才十二岁,和他弟弟一般大,能懂得什么。
自己经历的,常人无法理解……
永远也不会有人理解……
在她看来,他不过是个小太监。
思及此,他的眸光又暗了下来,自嘲一笑,嘴角的弧度带了几分阴邪。
可笑。
咚咚咚。
倏有人敲门。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二人疑惑地对视一眼。
子清:“谁?”
是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子清,六殿下唤你。”
邢筝头一抻:???
怎么这一天天的,幺蛾子这么多。
子清正要去开门,却被她一手横在身前推回去:“别去,你不会武功。”
无论会不会武功,都应由下人保护主子才是。子清微怔,还要起身,却又被她一下子推到床上。
邢筝揎拳掳袖,随手抽走他放在床头柜的发带把头发扎好。
她打开门,眼前倏然一黑,一股浓郁的香气自鼻尖直冲她的大脑。
霎时间,她颈脖挨了一闷棍,再没有意识。
……
耳鸣声充斥邢筝的大脑,等她有神思的时候,尝试睁开眼睛,晃晃悠悠天地颠倒,眼前漆黑一片。试着扭扭头,面颊触碰到什么,好似有一个大黑袋子套在她头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牡丹香,有些闷。
她想要站起来,却发觉自己被麻绳困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
好家伙,她被掳了。
啪!
一长鞭訇然打到她的脚踝边,吓得她一机灵。
小宫女的声音自身前响起:“哼,看来六皇子待你也不怎样,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不赏给你。若你聪明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尚且还能留一条小命。”
邢筝:?
“说!六皇子和贤妃是不是在密谋什么!六皇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邢筝:???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憋大招,感情上的(滑稽)。
感谢在2020-08-2516:47:57~2020-08-2616:2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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