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大人都安排好了,不会害你的,不是吗?
她干脆将另外一只手也枕在脑袋下,彻底不理人了。
下课后她亲自跟老秃解释了一下,老秃听后并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填好后抓紧交给自己。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音乐,进来的却不是那个总喜欢用发胶固定起大背头、西装革履的音乐老师,而是一个长发女老师。
她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看起来很温柔。
“新的音乐书在我办公室,班里有音乐课代表吗?音乐课代表去拿一下吧。”
“老师,班里没有音乐课代表。”有人道。
“那选一个音乐课代表吧,有人想当音乐课代表吗?”女老师目光在下面扫视了一圈,没人站起来,“大家不用害羞,想当就举手。”
班里唱歌最好的当属顾疏桐,按理说这个时候她的小姐妹就应该主动高声说“顾疏桐她最合适”,然后她就能顺从民心“勉为其难”、“迫不得已”地点点头应下。
可惜因为她带头欺负宋嘉鱼这件事,她已经被所有人孤立,包括她以前玩的最好的小姐妹也唾弃她的行为,对她视若无睹。
她暗暗咬咬牙,就在她准备主动出击时,叶叙白忽然站了起来。
“这位同学,你想当吗?”
他摇了摇头,指着前排的宋嘉鱼道:“我是替她站起来的,她想当。”
顾疏桐锐利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宋嘉鱼:“???”
“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当了?”她扭头暗暗瞪他,用气音道:“你快坐下来。”
女老师低头看了一眼急忙对着这个男生摆手,仿佛生怕自己当上课代表的宋嘉鱼,点点头,一锤定音。
“行,那就这个女同学吧,你和这个男生一块去我办公室把音乐书搬过来。你知道我办公室在哪吗?”
宋嘉鱼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任课老师这么长时间的关注,只感觉万分受宠若惊,不自在地磕磕绊绊道:“知、知道。”
最终还是没逃过当上音乐课代表。
在和叶叙白去搬书的路上,她抱怨道:“你怎么这样啊,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当音乐课代表了?”
“嘴上没说,但眼睛告诉我了。”
宋嘉鱼:“……”
胡扯!她背对着他,眼睛在前面,他怎么看到的?透视?
还说她是小骗子,这人才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骗子吧。
叶叙白仿佛洞悉她心中所想,鼻腔里闲散发出一声愉悦的轻哼。
“那不正好?”他道,“小骗子和大骗子,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婚后的每一天,宋嘉鱼都在反思: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老骗子的。
第五十八章
学校不知抽什么风,突然让每个班选出一首班歌,然后在每天下午上课之前一起合唱。
美名其曰是“为了振奋学生下午的精神,增进团体感情”。
选完歌,领歌的任务首当其冲就交给了新上任的音乐课代表宋嘉鱼。
刚上完厕所的宋嘉鱼:“???”
就……挺突然的。
她一时还没从全班人的希望中震过神来,再准备反驳时班里已经七嘴八舌给她一锤定音了。
“宋嘉鱼,我还不会这首歌呢,教我们的任务就拜托你啦。”
宋嘉鱼:“可是……”
“上次合唱的时候就数你唱的最好听了,我都发现了。”
宋嘉鱼:“那是巧……”
“没错,我们相信你。”
宋嘉鱼:“……”
到底有没有人听她说话啊喂!
回家的路上,她对着叶叙白吐槽道:“都怪你,现在他们都要我教他们唱歌,可我根本不会那首歌,听都没听过。”
“你没听过?”叶叙白眉梢微挑。
“不然呢。”别说调子了,就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
宋嘉鱼垂头丧气,仿佛霜打过的茄子。
叶叙白却勾了勾唇:“我会。想要我教你吗?叫声哥哥听。”
本以为会看到少女面红耳赤的一幕,没想到下一秒:
“哥哥!”
宋嘉鱼声音特别清脆,掷地有声。
干脆利落地倒让叶叙白一瞬间的错愕。
没以前好逗了,也不脸红了。他不知惋惜还是后悔地“啧”了声,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哥哥,好哥哥,大宝哥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喊了,宋嘉鱼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追上去冲他笑容甜美:“能教我了吗?”
“……算你过关。”他道,“我给你唱一遍,你跟着唱。”
宋嘉鱼点点头。
于是在整个回家的路上,都回荡着少年少女纯稚又动听的歌声。
叶叙白教题的时候可谓是身经百战、不厌其烦,往往说的话能让人一点就通,可这个本领完全没延续到音乐上。
——总是唱完这句就突兀地跳到下一段,要么就是两句合二为一乱七八糟的,有时候甚至连调子都是飘的。
宋嘉鱼完全不理解他刚刚哪来的自信说要教她?还好意思让她叫哥哥。
她的想法透过眼睛完全呈现给了叶叙白,后者薄唇微抿,仿佛被针扎了尾巴的猫似的微斥:“爱学不学,你怎么这么笨?不教了。”
宋嘉鱼:“???”
他还好意思说?
“爱教不教,我自己回家学,谁稀罕,切。”她脾气也上来了,回到家就把门一关,留给他个气冲冲的小背影,连“明天见”都没说。
家里有电脑,她通过电脑把那首歌下载到手机上,宋母听到后道:
“当音乐课代表可以适当锻炼你自己,但是不要舍本逐末、因私废学。我听说你们再过不久有个联考,这次联考可是全省重点联考,高考出题的老师出的卷子,考得好的话可能直接保送,你可要加把劲好好努力啊。”
这些话早已听了千百遍,宋嘉鱼明明习以为常,今天却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烦躁,连敷衍都没有,直接关上房门将声音彻底隔绝在外。
她从枕头下翻出耳机插到手机里,后背倚着床头板,一只腿懒懒散散地踢到床外在空中晃悠,开始学班歌。
——这是她鲜少觉得舒适又不出格的姿势。
歌曲本身并不难,其中的词大意就是“别放弃我们的理想,没有失败哪来的成功”。
别放弃理想吗?
可是她连理想都没有。
她想起自己还没问宋母自己要报什么专业。
算了,明天再问吧。
她顺势滑下.身子,将脑袋埋到枕头里,听着班歌缓缓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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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宋嘉鱼吃完早餐临出门的时候,问自己妈妈:“妈妈,我们班主任昨天发了一张志愿表,让我们填专业。”
“学吧,你一个女孩子,学很合适,腹有诗书气自华,以后好找工作。妈妈当年,也是学的,差一点就考上京大了,要不是那天感冒发烧……”她目光中流露出一点失望,随后很快便恢复如常,笑容和蔼:“没关系,妈妈相信你一定行,妈妈做不到的事,你一定能做到。”
宋嘉鱼轻抿樱唇,不置可否,沉默地背上书包骑车上学了。
路上,叶叙白见她一言不发,似乎心情低落的样子,道:“你的志愿表还没填好?”
宋嘉鱼摇摇头。
不对,她志愿表没交的事情就她自己知道,叶叙白是怎么知道的?
她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后者神色坦然:“老秃说让你写完后直接交给我,我也没交。”
“你怎么没交?是也没想好填什么专业?”
也?叶叙白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吐出的话却让人气得牙痒痒:“别把我跟你放在同一水平线,专业太多,挑花了眼而已。”
言下之意谁都跟你一样傻啊?
宋嘉鱼:“……”
不要跟狗一般计较,不要跟狗一般计较,不要跟狗一般计较。
她咬牙切齿地重复了无数遍这句话,才终于忍住了自己打狗的欲望。
“我妈说想让我报系。”她道。
“那你呢?”叶叙白道。
“什么?”她不解。
“阿姨想让你报系,那你呢?你想报什么?”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刹车蹙眉凝视她:“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
车胎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宋嘉鱼也猝不及防停下了车。
虽然但是,他说得确实没错。
“是。”宋嘉鱼微微颔首,终于回头承认:“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声音带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和茫然。
“没有喜欢的事?”
“没……”她刚想说没有,忽地瞥见他耳朵上的耳机,视线微微一滞。
其实是有的,他说的没错,她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音乐天赋,善于捕捉各种声音,敲击声、风声、走路声、甚至于人的呼吸声,她都能组成轻快的音乐。
但凡听过的歌曲调过耳不忘,第二遍就能立刻哼唱起来。
这是一种无比新奇的体验。
甚至她还因此拿到了一块小组合唱第一的金牌,到现在还在她屋里珍稀摆放着。
可惜宋母很快打断了这种发展,她觉得她现在就应该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至于音乐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如果喜欢的话,等考上好的大学,有足够的独立资本再想也不迟。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久到宋嘉鱼都对这段记忆有点模糊了。
原来她曾经也有过那么一点快乐的日子啊。
她从未想过违背宋母,循规蹈矩地按照她计划的人生表走下去。
她的沉默已然代表了很多事情。叶叙白忽然推着车走过来,摘下自己一向不离身的耳机和MP3放到她身上。
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昭示着主人刚刚全身心在和她聊天。
在打开MP3的前一刻,他道:“找到你想做的事,然后,坚持下去。”
宋嘉鱼抽了抽鼻子,差点就感动了,然后就看见他歪头一笑:“反正阿姨也看不见你志愿表上填的什么。”
宋嘉鱼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就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耳机里缓缓响起女声,却不是他惯喜欢听的英语听力,而是班歌。
宋嘉鱼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欣慰。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唱歌有多难听啊,所以才会把班歌下载到耳机里偷偷学。
这点她可比他厉害多了。怀着不为人知的得意的小情绪,她骑车慢悠悠跟在他后面。
班歌从今天下午就开始唱了。天赋之所以称之为天赋,是因为它是人出生起就携带而来的,哪怕经过了时间的砥砺,也永远不会湮灭。
宋嘉鱼就是。
一个夜晚,已经足够她完美娴熟地唱下来整首歌,毫无疑问,她领唱地非常成功。
除了刚上台被众人瞩目时有一瞬间的紧张。
不仅如此,她还贴心地尽职尽责地给全班同学都抄写了一份歌词,为防止他们忘词。
一首歌下来,大家都知道宋嘉鱼唱得好听了,不由得心思活络起来。
一下课,他们就借着让宋嘉鱼教他们唱班歌的借口接近她,光明正大地享受被她单独演唱的机会。
——只要他够不要脸,就没人抢得过他!
“宋嘉鱼,你唱的也太好听了吧!这次迎新生晚会你就代表我们班上去吧,肯定惊艳四方!”
新生入学,他们高年级每个班都要抽出一个节目表演以示欢迎。
据说事后还会让新生投票,票数最高的班级节目还能由学校出资带她们参观京大博物馆呢!
对于这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只要不在学校学习,干什么都是快乐的,更别谈公费旅游了。
简直是神仙待遇呜呜呜。
“让音乐课代表领唱果然是个好主意!”
“这句怎么唱的啊?你能再给我们唱一遍吗?”
显然,突如其来被这么多人包围让宋嘉鱼感到格外拘谨和受宠若惊,不过想到自己现在音乐课代表和领唱的责任,她还是羞涩地点点头。
眼见围着她叽叽喳喳的人越来越多,连叶叙白都被挤出了外围,他面色稍沉。
“她不能再唱了。”他出声不容置疑地打断他们喧嚣的声音,长腿一迈越过人群走到宋嘉鱼面前,以一种漫不经心却又强势的态度拉住她雪白的皓腕,“她需要补充水分,没听见她嗓子都不舒服了吗?”
说着拒绝了所有人的殷勤,将桌子上那些不是哪些阿猫阿狗送来的零食扫到一旁,独独留出个大圆圈,将自己刚泡好的红糖水放在最中间。
——一如他这个人一样霸道强势。
“你喜欢喝的,我多加了红糖。”他道。
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宋嘉鱼向来不擅长拒绝人,更何况是他,只轻声道:“啊,谢谢。”
刚刚唱了一遍又一遍,她嗓子确实很不舒服了。
手里的保温杯是她的,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拿走给泡了红糖水。
但温度适宜,糖分也刚刚好。宋嘉鱼略微苍白的小脸终于好了几分。
于是她朝叶叙白笑得更甜了。
众人:有点可爱。
叶叙白单手插兜和她对视一眼,随后目光颇有威慑性地在蠢蠢欲动的众人身上扫过,宛若盆冷水般,瞬间将他们抖擞的心击穿破碎。
“散了吧散了吧。”
都忘了这位有主了,还是个惹不起的。
宋嘉鱼没发现奇怪,她扫了眼旁边空了一上午的座位,忍不住问道:“我同桌呢?他怎么一上午没来?”
第五十九章
“我同桌呢?他怎么一上午没来?”
刚灭了几分火的叶叙白“蹭”地又复燃到了极点。
“你很关心他?”他双手撑在前后桌子上,像是某种大型野兽标记所属物般逼近她,以一种强势且不容忽视地姿态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地,“还是说,你很希望每天都看见他。”
他裸漏在外的小臂结实有力,不用想都知道摸上去是什么硬邦邦的铁板,面庞却是与之不相符的瑰丽隽雅,像是上个世纪画卷里走出来的优雅风趣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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