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归队。”体育老师道。
他都发话了,哪怕宋嘉鱼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捏着衣角踌躇迈出第一步,就在这时,叶叙白突然站了出来,道:
“老师,我申请和她换。”
“你和她换?”体育老师问。
“是。”叶叙白颔首。
“新同学,你同意吗?”
叶叙白可是领队的,和他换了就代表自己跑操时也要领着整个班跑。
宋嘉鱼从没领队持旗过,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我……”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叶叙白便直接将旗子塞到她怀里,转身走到男生后排站定。
其他男生不敢惹他,很自觉往前补队去了。
这下可算是安排妥当了。
“行,那新同学去前面领队。”体育老师道。
宋嘉鱼只好举着班旗走到队伍最前面。
“一二三,起步跑!”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体育课代表顾疏桐缓缓抿紧了唇,目光沉了下来。
第一次做这种事,宋嘉鱼难免有些紧张,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跑多快。
没过多久,在旁边喊口哨的顾疏桐便说:“宋嘉鱼,你速度太慢了!你一慢整个班都得慢,到时候跑操时要是因为咱班跟队伍拉开一大段距离又被扣分怎么办?!”
“我我……知道了。”宋嘉鱼慌乱应下加快了速度。
好在体育老师只让他们跑了三圈就解散了,宋嘉鱼从未如此紧张过,手心都浸出了汗,将班旗放回教室找出课本准备去操场下面背。
学校不让体育课回班,可叶叙白明目张胆回到自己座位上睡觉,陈骄阳也跑了上来,他同桌则在做卷子。
“小鱼,你要下去吗?”陈骄阳抹了把头上的汗,当着她的面脱下校服就换衣服。
宋嘉鱼忙捂住眼转过身去:“你那个,先把衣服穿好。”
陈骄阳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的腹肌一眼,自豪道:“怎么了?又不是不能看。”
“你骚又不是别人都骚,没听过非礼勿视吗。”他一向沉默的同桌周小意乍然开口,拿起桌子上的篮球衣甩到他怀里,“赶紧穿上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再吓到我们新同学。”
“你是嫉妒我吧!别人想看我还不给看呢,比如你,闭眼,再看我可要收费了啊!”陈骄阳道。
“我嫉妒你?”周小意觉得这是自己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呵呵,你也不看看自己那二两肉,白斩鸡一只还敢出来炫耀。”
“你有仔细看过我吗?周小意,该不会是你不敢看我,才说人小鱼不敢看吧。”
“你到底穿好了没啊?”宋嘉鱼问。
可正在吵架的两人根本没注意到她,反而越吵越激烈。
“谁不敢看!是我不稀罕好不好,你……”
“是你是你就是你,谁应是谁不敢看!”
宋嘉鱼的声音被淹没在两人的争吵声中,一时之间她转身不是,不转身也不是。
就在这时,趴在桌子上的叶叙白猝然拿起旁边的一本书便砸到陈骄阳脸上。
宋嘉鱼余光瞅见那是自己桌子上的书的:“欸,那是我的……”
“书”字还没说完,就被扔过去了。
吵架声音戛然而止。
陈骄阳被突如其来的书砸得晕乎乎的,拿下来后有些茫然地看向叶叙白。
只见叶叙白缓慢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眉心紧拧,矜冷的目光朝他射过去。
“你,太吵了。闭嘴。”
分明面上没什么多余情绪,却莫名令人如芒在背,一时之间,班里鸦雀无声,仿若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良久,陈骄阳才艰难从喉咙里挤出了个:“……哦。”
叶叙白目光又往下移,停留在他腹肌上:“穿上。”
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哦哦。”陈骄阳忙回过神来将篮球服套上,又将书捡起来放回去。
叶叙白这才重新躺回桌子上,宋嘉鱼也慢吞吞转过身来,道:“体育老师不是不让回班吗?你们……”
“他不让回班就不回了?你是要拿书下去复习吧?别去了,直接在楼上背吧。”陈骄阳道。
“那体育老师要是知道了怎么办?”宋嘉鱼问。
“他根本不会管这种事,不信你问周小意。”
宋嘉鱼目光投向周小意,后者轻轻点头。
班里打球的同学来催陈骄阳了,他应了声匆忙拿起篮球往楼下跑。
宋嘉鱼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下楼,介于叶叙白在睡觉,她把背书改为了刷题。
寂静的教室里只传来笔尖划过卷子“沙沙”的声音。
老秃将月考的消息通知到家长群里,宋嘉鱼回家后就被自己妈妈念叨。
“这可是你转学的第一次考试,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考个好成绩,别辜负妈妈找了那么多人才把你送进清北。”
“……知道了。”
宋母让她转了一圈,看着她身上的校服满意地说:“还是清北的衣服好看,这才是学生面貌,比那个什么职高强一百倍!”
宋嘉鱼没说话,她道:“这段时间好好复习,我没课时也会提前回家教你功课的,好好学,啊。”
“嗯。”
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无疑又碰上了叶叙白,两人毕竟是邻居,还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以她说了声“早”。
叶叙白没回她,只推着车擦肩而过时阴沉沉留下一句话:
“今天我早睡时最好别再碰我,否则后果自负。”
宋嘉鱼:“……”
还记着这回事呢?
她都说了昨天那是场意外,他怎么还念念不忘斤斤计较啊,真小气。
谁稀罕管!
看看最后倒霉的到底是谁。
早读快结束时,主任又带着昨日那行人例行检查,虽然她嘴上说着不会再管,可身体还是斜了斜企图遮挡住他睡觉的模样。
她才不是担心他挨批评呢,她只是不想在考试前夕被停课。
主任的目光在这边停留片刻,也不知看见与否,最终还是只字未发往下个班走去。
宋嘉鱼心如擂鼓,下了早读后就等着主任在广播里通知今天哪个班被扣分了。
这时陈骄阳忽然扭头稀奇地打量着她:“咦,你今天居然活着来上学了?”
什么叫活着来上学……
“有问题吗?”宋嘉鱼不解。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按理说得罪他的人一般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你今天居然还能来正常上学,而且还毫发无损。”陈骄阳摸着下巴,最后忍不住给她伸出了个大拇指。
牛逼。
“他是……?”
“就,你同桌。”陈骄阳悄悄拿手挡着嘴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是你把他吵醒的吧,他一整天脸色都不好,你哪来那么大胆子?”
宋嘉鱼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我听说早读睡觉会被扣分,我们班要是再被扣分就得集体停课回家,所以才……”
“你真是想太多了。”陈骄阳耸肩忽地指了指窗户对面的图书馆,“那座博雅楼,看见了吗?”
宋嘉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座楼高耸巍峨,上面的油漆也焕然一新,和旁边普通的教学楼格格不入。
她点点头。
“他家捐的。”
作者有话要说:叶大宝:过奖过奖,家里也就有几个臭钱而已。
第七章
宋嘉鱼可算明白他说的想多了是什么意思了,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叶叙白在,他们班就永远不可能停课。
况且学校说集体停课原本就只是唬学生的,建校以来还从未有哪个班真的被集体停课过。
而她呢,都自顾不暇了,居然还担心别人睡觉扣分的问题。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开始全身心投入学习当中。
他们主任很喜欢在跑操后让他们集体站定,自己则拿着大喇叭宣告今天谁谁谁又违规了,或是谁做了好人好事,最后就是一番自以为慷慨激昂的鼓励。
炎炎夏日,根本没几个学生听得进去,只觉他没事找事。
刚开始宋嘉鱼还会认真听,后来干脆偷偷把重点写到小纸条上,他在那边斗志昂扬,她在这边低声背诵。
不仅如此,为了弥补自己之前落下的功课,她课间、回家的路上、甚至吃饭时都在背诵复习。
这天是周四,下午跑操时间统一改为大扫除。
老秃在下课前给他们留了一道数学题,说答案已经留到课代表那里,课代表已经做出来了,有不会的问他就行。
见其他人都顺利从课代表那要到答案,宋嘉鱼也终于踌躇着走到桌子旁对了答案,又问了他另外一道题。
刚好这题他也在做,于是便很热忱地给她讲述了过程。
“这道题啊,它要先做一条……”
半道中,宋嘉鱼忽然道:“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不就和前面矛盾了吗?”
数学课代表又重新审读了一遍那道题:“哦对,的确是前后矛盾……不对不对,那这样的话,答案就错了,答案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他喃喃自语,陷入了死循环,宋嘉鱼更别说了,给自己讲的人都懵圈了,她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在卷子上写写画画。
“左下角加辅助线,根号二。”
清淡如风的声线蓦地传来,数学课代表瞬间醍醐灌顶,面红耳赤地一拍手。
“对,就是这样!就是根号二,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懂了!”
宋嘉鱼呆呆看着叶叙白云淡风轻从两人身边走过,她怔愣地眨了眨眼,刚想说什么,课代表的声音便陡然把她拉回现实。
“来来来,你听我说,它应该先在这里做一条辅助线……”
她再也想不得那些事,很快沉浸在课代表的解题思路中。
一直到上完厕所回班的路上,她还在回想刚刚的解题步骤,以及课代表最后热血沸腾地表示:
“叶叙白简直是个天才!”
他……这么厉害吗?
因为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拿花洒打闹的两名同学,眼见前面那位同学闪开后,扬在半空中的水直直朝她袭来。
她呼吸一滞,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整个走廊的同学也都来不及反应,张着口震惊瞪大双眸。
千钧一发之际,忽地有人从后猛地一拽她的胳膊,而后毫不犹豫拉开自己的校服挡在她身侧。
宋嘉鱼只感觉天翻地转,而后自己便撞上一道遒劲有力的胸膛上,眼前骤然一片黑暗,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其中。
她呆呆抬起头,只见男人一小半棱角分明的下颚,薄唇紧抿,透出冷硬和不易接近。
而后,男人缓缓低下头,淡淡的薄荷清香袭入她鼻腔:
“没事吧?”
“没、没事。”宋嘉鱼红着脸道。
“同学,你没事吧?”刚刚打闹的那两名同学匆忙跑到两人身旁,“你衣服都湿了,真是对不起,都怪我们没注意,对不起。”
“你们该道歉的不是我。”叶叙白语气不冷不热,目光轻扫过自己怀里的宋嘉鱼。
献殷勤的两名女生笑容一顿,而后尬笑着看向校服里的宋嘉鱼:“那个……这位同学,对不起啊。”
宋嘉鱼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的暧.昧,心底一慌忙推开他站好,而后强装镇定地抬手整理了下刘海。
“我没事,但请你们下次注意一些。”
叶叙白被她推开后也并未再说什么,抬步便回教室了。
他校服外套上大片的水渍落入她眼中,她想跟上去看看,却被那两名女生拦住。
“刚刚那是不是叶叙白?你和他是同班同学吗?麻烦你帮我们给他道个歉,弄湿他校服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是五班的。”
其中一名女生笑吟吟道。
宋嘉鱼不懂她们的意思,但还是道:“哦哦,好。”
两人这才放她回班。
班里同学还在趁着大扫除时间打闹聊天,她越过人群回到自己座位上,叶叙白正冷着脸拍打校服上有水渍的那一片地方。
倏忽,眼前突然多出一截皓腕,芊芊玉手拿着张卫生纸:“擦擦吧。”
他抬眸看着宋嘉鱼,忽而轻轻一笑,夹过那张纸在指尖玩弄。
“又是一张,你打发乞丐呢?”
这话仿佛重现了那天课堂上的场景,宋嘉鱼脸一红,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行为确实显得很小气,忙拿出剩下所有的纸一把塞进他怀里后落座。
“这次够了吗?”
五六包纸全落在他手上,他淡淡道:“还行。”
而后将其全放到桌子上,打开其中一包慢条斯理地擦校服上的水渍。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还是宋嘉鱼柔声开口:“刚刚,谢谢你啊。”
“嗯。”
“还有刚刚那两位同学,让我给你带声对不起,说自己是五班的。”
“我不是说了吗,道歉应该找的人不是我。”叶叙白蹙眉。
校服上的水实在太多,根本擦不完,反而还会浸湿里面的短T,叶叙白干脆直接脱下来去外面拧干,而后晾在了防护栏上。
大扫除过后的一节课,夕阳渐渐西下,月亮带来了一阵凉风,可叶叙白的校服仍旧未干。
看着他穿着单薄的T恤,两条胳膊赤.裸在外,宋嘉鱼不免有些担忧,便主动提出了把自己校服脱下给他穿的提议。
叶叙白用仿佛看傻子的目光盯着她,随后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可是你校服湿是因为我,万一再因为我让你感冒了,那该多对不起你。”
“况且三天后就要考试了,你要是因为感冒发挥失常没考好……”
是什么让她觉得感冒就能让他发挥失常考不好?叶叙白挪开目光。
“不会。”
“可是……”
叶叙白指尖陡然轻扣桌面,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你,太聒噪。”
周身矜冷的气息让宋嘉鱼哑然失声,她杏目微睁望着他冷硬的侧脸,樱唇再三蠕动,最终还是怯怯噤了声。
一切又归于平静。
很快到了月考那天,她力所能及地把自己会的题目都写上了,而贴出成绩单时,她也期待地随着拥挤的人群去看自己的成绩。
gu903();最上面、最显眼的就是叶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