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鱼此时终于慢吞吞挪到了客厅,宋母将礼物放到一旁,也摘下围裙落座,她就坐在她旁边,对面就是叶叙白,一抬头就会撞见。
宋家曾经也是书香门第,宋母和叶母从小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只是后来宋家落败搬家,加上当时交通不便就少了联系。
不过这并不能磨灭两个女人之间的友情,宋母给她碗里夹了菜,看向一旁的叶叙白:“这就是你儿子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想当年他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呢,还记得阿姨吗?”
“阿姨好。”叶叙白礼貌道。
“还说我呢,嘉鱼这么大你不也没给我拍过照片看看吗。”叶母道,“不过也真是巧了,嘉鱼转到附中刚好和大宝是一个班,大宝,你以后可要多照顾点嘉鱼。”
叶母话说得太快,绕是叶叙白也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嘉鱼……
大宝?
“噗。”宋嘉鱼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在注意到大魔王脸色越来越黑时赶紧低头装作吃饭,只是嘴里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她还在嘲笑。
怪不得刚刚在门口他不让叶阿姨说话,合着是“大宝明天见”啊。
宋母奇怪地掠了她一眼,道:“那两个孩子还真有缘分,嘉鱼你笑什么?你忘了你大宝哥哥了?你小时候天天缠着人家屁股后头喊“哥哥等等我”。”
“说起来这个,当时我们还因为这个说要给他俩定“娃娃亲”呢。”叶母调笑道。
这下宋嘉鱼笑不出来了,轮到叶叙白似笑非笑地扫着她。
她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放到自己妈妈身上,平常自己妈妈最讨厌早恋这个话题了,这次肯定也不会赞同吧。
没想到宋母却说:“现在还小,应该专注学习。等考上大学再说也不迟。”
“小吗?我记得某人当年可是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了哦。”叶母意有所指地看向宋母,得到后者一计轻嗔,才失笑道:“嘉鱼平常是一个人去学校吧?你爸妈忙,顾不上.你,以后就让你大宝哥哥亲自护送你去学校。”
宋嘉鱼脸涨红得像个苹果,头一低再低,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终于还是顶不住揶揄的目光匆匆扒了几口饭拿起书包就爬上楼了。
“妈妈,我吃饱上楼写作业去了。”
“这孩子,还害羞呢哈哈哈……”
刚到房间她就迫不及待把门“砰”地关上,背部倚在门上劫后余惊地拍着胸脯。
她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坐到书桌前想写,可抬头就是小圆镜,映出她红彤彤的脸蛋。
宋嘉鱼试探着用手背测了测温度。
嘶——烫得惊人。
她赶忙以手作扇给自己扇风,试图消除脸上的温度,眼神却飘忽不定。
妈妈真是的,什么大宝哥哥啊……明明是想占我便宜。
何以解忧?唯有数学。
小声的嘟囔很快消散在房间中,她开始认真低头做数学题,很快便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忘记一切烦忧。
一个小时过去终于写完了作业,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涩的脖子,突然觉得有些想吃水果。
算下时间他们也差不多该走了吧?
宋嘉鱼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观察着下面,确定没有听到什么讨论声才蹑手蹑脚地下楼。
楼下宋母和叶母刚吃完饭在收拾碗筷,叶叙白也在帮忙,宋嘉鱼转身就想走,可惜已经来不及,宋母眼尖捕捉到了她。
“嘉鱼,作业写完了?来帮妈妈刷一下碗吧,我要跟你叶阿姨再聊聊。”
“……啊?”宋嘉鱼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知道了。”
叶母见此道:“让孩子刷什么碗,还是我们俩吧。”
“没事,这是锻炼她。”宋母不在意道,拉起她的胳膊往沙发走去:“我们两个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可得好好聊聊。”
“那好吧。那大宝去帮帮嘉鱼妹妹吧,多锻炼锻炼。”叶母给叶叙白使了个眼色。
宋嘉鱼瞅了眼一旁跟活阎王似的叶叙白,慌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她哪敢用他啊。
“没事,你随便使唤,他要敢欺负你跟阿姨说,阿姨替你出气。”叶母道。
实在是盛情难却,叶叙白又已经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中的盘子,替她拿到厨房,她只能欲哭无泪地跟着。
“放到水池里?”叶叙白问她。
“是,你放到那里就好,接下来交给我就行。”
叶叙白没听她的,只将水池子堵上后打开水龙头就开始洗碗。
“要戴手套。”宋嘉鱼忍不住出声提醒。
叶叙白一愣,随后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她。
她走上前将旁边的橡胶手套戴上给他示范了一遍,然后将他挤开:“还是我来吧。”
她驾轻就熟地开始洗碗,本以为叶叙白会走,没想到他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宋嘉鱼被他看得汗毛倒立,垂着头尽量避免他的目光,随后状似不经意道:“客厅有板凳。”
叶叙白垂下眼帘,轻轻“唔”了一声,沉默转身离去。
厨房里没了他的气息,宋嘉鱼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起来,可没想到没过一分钟,他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板凳。
他将板凳放好坐下,然后继续注视着她。
宋嘉鱼:“……”
她实在没勇气再次把他赶走,于是就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洗碗上,心里默念“看不见我”。
她拼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某人似乎偏偏不想如她愿,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厨房中忙忙碌碌,他眼眸微眯,忽地出声:
“奶糖。”
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仿若大提琴般优雅动听。
可宋嘉鱼却手一抖,差点把碗扔出去。
她撒谎了。其实她确实和叶叙白小时候认识,并且经常缠在他屁股后头喊“大宝哥哥”,可那全都是因为他天天拿大白兔奶糖诱惑她!
试问谁能拒绝奶糖的诱惑?反正宋嘉鱼是没有。
后来有天叶叙白看着她甜滋滋吃奶糖的样子,开玩笑似的道:“这么喜欢吃奶糖,干脆叫你奶糖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叙白视角的小时候:
这几天总有只小崽子缠在他屁股后面喊“大宝哥哥”,他实在被吵得不耐烦就拿了颗大白兔奶糖哄她。
结果没想到这下摊上大事了,第二天这小崽子因为奶糖更黏他了,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没办法,他只能开启自己的投喂(bushi)大业。
看着小崽子奶呼呼嚼着奶糖,嘴角还淌下几滴口水时。
他不仅恶从胆边生,故意把手指伸进她嘴里不让她嚼。
小崽子一脸天真地望着他,口齿不清地喊:“代宝果果,我次。”大宝哥哥,我吃。
“喂,既然你这么喜欢吃奶糖,干脆叫你奶糖好了。”小叶叙白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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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可后来她们很快就搬家了,她也只听过一次这个名字。
没想到他会突然旧名重提,宋嘉鱼低着脑袋装作没听见继续洗碗。
“你怎么不理我啊?奶糖妹妹,我是你大宝哥哥呀。”
最后那个“呀”字可谓是说得千回百转,宋嘉鱼仿佛被一道电流直击身子,心底一颤,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半是惊恐半是羞愤欲绝地转过身来轻斥:“你、你别喊啦!”
四目相对,他忽地站起身子朝她走来,宋嘉鱼不明所以地吞了一口唾液,紧张地往后撤步。
“你想干什么?”她道。
眼见两人距离越来越短,她的后背却陡然撞上身后的台边,退无可退。
叶叙白此时已逼近她面前,两人鞋尖相抵,不过半尺距离。
他背着光,一米八八的黑影将宋嘉鱼笼罩其中,着实有些渗人。
宋嘉鱼身体紧绷,刚想开口就见他霍然抬起了手,她以为他要动手打自己,瑟缩一下,下意识闭上眼睛双手挡在脑袋前防备。
然而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反倒是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她感觉自己的橡胶手套好像被摘了下来。
她小心谨慎地睁开一只眼瞄了下,就见叶叙白正戴着她的橡胶手套往洗碗池那边走。
“你干什么?”
话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提了个蠢问题,他都戴着手套往洗碗池那边走了,除了洗碗还能干什么。
果然,叶叙白朝她晃了晃橡胶手套:“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当然是洗碗啊。”语罢顿了下,揶揄地瞅向她:“你说呢?奶、糖、妹、妹。”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字正腔圆,一字一句从他唇齿中溢出来,宛若情人间的呢喃,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暧.昧而又撩人。
宋嘉鱼小脸唰地涨红,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用手给自己脸边扇风散温,道:“哎呀,厨房好像太热了,我去开下窗。”
说完匆匆绕过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夜晚的凉风伴随着丝丝清爽拂过她脸蛋,终于舒缓了她心底的燥意。
今夜繁星满天,窗外偶有传来两三蝉鸣声,伴随着寂静厨房里瓷碗相碰的悦耳声,倒显得无比悠闲与美好。
但这份悠闲和美好很快就被打破。
宋嘉鱼整理了下刘海,刚感觉自己好点可以扭头正视叶叙白时,便看见他往碗里倒漂白剂的一幕——
“住手!”她赶忙走过去拦住他的动作,“你拿的是漂白剂。”
然后指了下另外一个白瓶:“这才是洗洁精!”
叶叙白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白瓶,又和她指的那个对比了下。
有区别吗?
他的狐疑透过眼睛清楚传达给了宋嘉鱼,她道:“当然有区别啊!会吃死人的。你不会刚刚用的都是漂白剂吧?”
她扫了一眼旁边整整齐齐的碗。
叶叙白点了下头。
宋嘉鱼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她要拿过碗,叶叙白却躲开她的动作:“不用,你看着就行。”
然后将刚洗完的碗都重新放回水池里又洗了遍。
宋嘉鱼只好退开看他,刚开始都还正常,洗了一遍后他就碗抱起问她橱柜在哪。
那碗上都还沾着泡沫呢!
“在那边。”她指了指,道:“你是要把它们放进去吗?”
叶叙白警惕了下,反问:“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宋嘉鱼深吸一口气:“碗要洗两次。”
叶叙白刚准备转身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重新放下碗。
“我知道。”
宋嘉鱼:“……”
不,你不知道。
“筷子也要洗。”
“锅还没刷!”
“那个不是这样洗的……”
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刷好的碗,硬生生被他拖了半个小时,宋嘉鱼看着他缓慢的动作,难以置信地问:“你在家从来都不刷碗的吗?”
“嗯。”叶叙白理直气壮。
嗯?他居然还给她嗯?
宋嘉鱼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紧接着又听他道:“家里有佣人,平常的时候可以用洗碗机。”所以用不着亲自洗碗。
宋嘉鱼:“???”
炫富,明晃晃的炫富!
欺负谁呢!欺负她没洗碗机是吗!
哦她确实没有。
她心酸地摆摆手:“请,您老继续。”
这时宋母在屋里喊让她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出来。
宋嘉鱼此时都有些疲惫地准备回屋睡觉了,只能闷闷不乐地说了声“好”。
叶叙白也已经洗好碗放到橱柜里,见此说道:“我帮你。”
“不用!”宋嘉鱼一个激灵精神抖擞,生怕他再来给自己添倒忙,护住洗衣机警惕地对着他,“我自己来就行,你是客人,应该去客厅休息。”
语罢补充了句:“谢谢你的好意。”
叶叙白也不强求,将橡胶手套摘下来后回了客厅。
宋嘉鱼开始慢吞吞从洗衣机里捞衣服,她没找到篮子,就先把衣服放到胳膊和肩上。
没过一会儿,叶叙白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个移动座机。
“电话,她说认识你。”
宋嘉鱼现在身上都是衣服,手里还拿着挂衣架要匆忙往外面搭衣服,敷衍道:“那请你帮我按个免提吧。”
叶叙白点了免提,跟着她。
“是宋嘉鱼吗?我是楚钟,第一天转学感觉怎么样?”
“啊……挺好的。”说这句话时,她偷偷拿余光瞄了眼叶叙白。
除了遇到这座煞神。
“你在几班?等回来我过去找你玩啊。”楚钟问。
“六班。”
“六班?好像还可以,我在五班有认识的人,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六班?!小白脸?!”楚钟的声调陡然提高。
宋嘉鱼隐觉事情不好,刚想阻止就听到电话里铺天盖地的骂声传来:
“这不是那个小白脸叶叙白的班吗?你见到那个渣男了吗?你肯定见到那个渣男了!这个臭……”
她眼睁睁看着叶叙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楚钟!”她挂衣服的手一抖,慌忙打断她道:“那个,我觉得在背后这样说人家坏话不好吧,万一他其实是个好人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就在她以为她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时,便听她道:
“你疯了?你当时跟我一起骂他是个自大霸道、目中无人、冷血无情的大混蛋时你忘了,你还说这种人就应该出门被车撞,吃饭……”
“别说了。”宋嘉鱼再也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笑容,把所有的衣服一股脑甩到衣架上,然后用尽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从叶叙白手里抢过移动座机,慌忙道:“我这里不方便说话,先挂了。”
叶叙白站到台阶上单肩倚着墙,左脚点地,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她抬头虚弱地望着他,尬笑道:“楚钟……楚钟就喜欢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
就见他唇角勾勒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不是百花盛放,反倒像地狱索魂的恶鬼,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