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2486 字 2023-09-18

独子单传护送老弱妇孺,家中有多个儿子的,自行决定。

徐定远吁出一口气,摇头道:只得这么办,大人们即刻出城吗?

宋虔之看了一眼陆观,从他深邃的双目中读出陆观的意思,也罢。宋虔之快速做出决定,转向周先:周先,你带先帝的剑离开,西行报信,先到孟州州府,继而往西通报此事,不可多做停留,直接进京

想到一事,宋虔之眉头微微拧起,秦禹宁既接到风平峡破的军报,苻明韶的朝廷一定会西撤。信鸽只能往返于京中麒麟卫与周先放飞的此处,也就是洪平县,而秦禹宁能这么快接到消息,只能是靠八百里加急。兵部得到消息,立刻就会有决定传达各州府,秦禹宁的信字迹潦草,显然是匆促之中写下。

不,来不及了,朝廷应该有所应对。你直接北上,给白古游大将军的军队报信,让他们南下拦截。

陛下没有旨意给北军吗?周先问。

秦禹宁回信时还没有,朝中已经吵成一团。你带着先帝的指挥剑去,白古游敢不敢自作主张一回,就要看他了。宋虔之眉头深锁,一旦朝廷有旨给镇北军,此局可解。要是皇上不下旨

余下的话宋虔之没说。

徐定远当即带人出去部署,周先领命背着剑离开洪平县衙。

昨夜那样又湿又冷的大雨,今日却是一个艳阳晴天,宋虔之走出去,冬日暖阳照在身上,他依然觉得很冷。

有人牵起他的手,宋虔之空荡荡的心中仿佛有了一块浮板,他侧过头看陆观,陆观的手将他的手握得很紧,力气一点一滴回到宋虔之的身上,阳光也汇成暖流,自他站立的双足,漫透全身。

我想让你去保护周先,以他一人之力,要是天子剑落入苻明懋之手。那就只有大家一起玩完。苻明懋人在暗处,有多少高手追随,根本无法估计。只能赌一把,赌周先能顺利搬动北军,让白古游南下。

陆观认真地注视着宋虔之,道:那天夜里你回容州,就在我的身后,我突然有了感觉,你在那里。等我回头,你果真在门内站着。我我当时没有想明白,后来你朝我说的那些话,更让我一片混乱。直到昨日,在城墙上,眼眺江河,天地山川万民生灵俱在,以一人之力,想要护佑天下,无异是痴人说梦螳臂当车。但我可以挡在你前面,要是我护不住你,就像初到容州遇刺那晚,我也愿意死在你前面。

你既肯为了我回来,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陆观哑着嗓子说,迟疑地注视宋虔之片刻,仿佛不敢看他,眼神闪烁,却又怎么也挪不开。

宋虔之心内剧震,倏然平静下来,由心中生出宁静,犹如三冬听雪,秋高望月,五更鸡唱。静谧之中,唯有眼前这人是真实。他静静看着陆观,不知道这一刻是长是短,把他的手紧紧地捏着。

要死就死在一起。顿了顿,宋虔之笑道,不过最好还是先别死,我娘还在京中。

陆观:忘了。

还有,陆舜钦。宋虔之伸手摸了摸陆观的脸,手指顺着他英朗的眉毛滑到耳后,你的命是我的,哪怕是天子要取,也得看我答不答应。宋虔之本就没太把苻明韶放在眼里,在他眼中最该做皇帝的是他亲表哥苻明弘,亲表哥死了,谁做皇帝都是一样。此时天高皇帝远,更是生出了大不了带着陆观跑路,当然得先把亲娘接出来。

陆观忍不住往宋虔之凑过来,想吻他,宋虔之却往后退了退,正当陆观眼现不解,宋虔之又笑着亲上来。

亲得嘴唇疼,两人分开,宋虔之舔了一圈嘴唇,不满道:亲个嘴你就不能让让我,这么牙碰牙好受啊?妈的,牙齿碰在一起撞得疼不说,脑子里还嗡嗡的,稍不注意还会咬到舌头。

陆观霸道搂着宋虔之的腰,低头抵住他的额,吻了吻他的鼻梁。

你不让我进去。

这话听在风月老手宋虔之的耳朵里,自是有了另外一重意思,骂道:该你让我进去!

陆观笑了笑,一面吻下去,一面顺宋虔之的腰抚他的背和臀。

光天化日之下,饶是宋虔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四下虽然无人,陆观也太大胆了一些。怕被下人撞见,宋虔之脑子里又想到黑狄大军数个时辰后就该到洪平县了,他俩居然还在这儿抱着亲嘴,而且亲着亲着他月夸下直是顶得老高,也察觉到陆观的反应,尴尬难当,早知道昨晚咬一咬牙,把事办了,这一口邪火无人撩拨倒不觉得,一动念,竟有些按不住,最后宋虔之只得把陆观推开,骂骂咧咧地往衙外去找徐定远。

傍晚时分,在徐定远亲自监督下,洪平县所有关隘缺口都挖好了陷马坑,没有来得及修补的城墙附近也设好防御。

近半住民已经撤走,老弱妇孺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全部出城,由五十名精兵,四十八名民间好手护送着往西逃命。

晚饭前,徐定远灰头土脸地下城楼回到县衙,不一会,宋虔之与陆观也回来了,三位大人一桌吃饭。

徐定远扫了一眼桌上的四菜一汤,把筷子啪一声放下,唤来小厮,命他把衙后埋的好酒取出。

徐定远说:二位大人,今日要是运气好,虚惊一场,该当把酒庆贺。要是走背字,就当壮胆了。他苦笑道,卑职寒门出身,十年寒窗,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眼下是百无一用了。这些酒是前年一位故交来访,带的好酒,一直没有机会喝,与钦差们一桌吃这一碗,已是卑职高攀,望大人们不嫌弃。

言毕,徐定远梗着脖子,一口喝干盏中酒,黧黑的脸庞浮出红晕。

一起上过战场,就是兄弟了。宋虔之也一口喝干。

徐定远大受鼓励,脖子也红了,喘着粗气,只见陆观也二话不说端起酒盏饮尽。

徐定远还要给宋虔之、陆观倒酒,被宋虔之按住手。

徐大人,吃菜。

宋虔之笑着说这话,徐定远一愣,放下酒坛,举起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酒还有多少?陆观问。

宋虔之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徐定远答:一共是十二坛,这里开了一坛,去岁好友来县衙陪卑职过年,喝了一坛,应当还有十坛。

小厮在旁说:是十坛,小的方才数过。

都起出来。陆观道。

宋大人才不让喝,这是?徐定远一头雾水。

宋虔之笑而不答,只顾着吃菜,招呼徐定远也吃,叮嘱二人不可吃得太多,徐定远满面愁容地吃了几筷子,问起宋虔之在京中若是官员设宴,是不是有歌伶在场侍奉。

是有这么回事。

徐定远把厨娘叫了出来,朝宋虔之道:卑职府中这位厨娘也有一副好歌喉,还背了不少诗词,叫她唱几曲。转而朝厨娘说,唱罢,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厨娘在围裙上擦冻得通红的手,她发丝凌乱垂在额间,脸上一层细细的油汗,皮肤白润,侧身站着,手抓着围裙不曾放下。思忖片刻,厨娘张口开始唱。

先是一首儿童都能倒背如流的诗歌,她嗓音甜腻温软,有抚慰人心的功效,悠悠唱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徐定远笑了起来,眼角泛红。

都忘了明日就是除夕。徐定远叹道。

宋虔之看着陆观,想到陆观是孑然一身,想必过年也是冷冷清清,现在在京中,估计就是租个落魄宅子住着,除夕也是一个人。又想到要是在家,这时已经把宫里赏的春联贴好,门上换了桃符,给各庄的赏封也都发了下去,院子里堆得像小山的核桃、芝麻、橘饼、花生等物也要打碎了用糖熬制,准备着初一一早整个侯府上上下下都要吃这一碗汤圆。

自己多半是闲在屋里烤火读书,只等除夕当夜出去玩,与几个年少玩得好的户部、刑部的公子哥约着去相国寺烧香看美人。

恍惚中厨娘已将歌儿唱得三遍,换了一个调调,女子温柔圆润的嗓音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