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玖莲步轻移走上前扶起他,往他手里塞了一封信:“奶爹,乐清甚是想你。”
他对上陌生的面孔,心下诧异却不敢声张,连忙将其请入琉椛阁。
林将军在外等候余玖洗漱完毕,要送其前往云华殿面见圣上。
李奶爹仔仔细细读了信,确认出自沈乐清之手,便打心眼里替沈乐清高兴。他想得倒也开,说到底,皇室束缚太过沉重,那孩子早年就没了爹,如今只要他幸福,便是他莫大的快乐。
“殿下,请。”
余玖满身的伤疤触目惊心,李奶爹小心翼翼为她清洗一路风尘,生怕弄疼了她。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她粗糙的手会暴露身份,李奶爹便命人拿来上好的祛疤膏,往她手上涂了厚厚一层。
穿上锦衣华服,余玖头戴步摇,美得颤心。琉椛阁繁花灼灼,不敌她那一抹清冷直击人心,这皇宫金银美玉,被她一瞥孤傲降为凡俗。
光影照在她的饰品上,流影飞溅。丰润的红唇端庄,气势逼人。
余玖的身材,是极纤细的,女尊社会高大女人中她显得瘦削,扮起男人来毫不费力。她将胸裹了一层又一层平如明镜,白皙的锁骨精致诱人。
人间尤物,莫不如此。
林将军年少气盛,只一眼,便深深陷了进去。
“林将军,不上马么?”余玖彼时已入了轿子,她仍呆呆站在一侧。
云华殿并非十分华丽,反而有些光影森然。许是海国女帝形销影瘦、病骨支离,浓浓的中药艾草香弥漫屏风内外。
如今女帝已无法下床见她,只躺在屏风后的床上,苟延残喘着。
“乐清,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礼数周正,深得一旁的皇君赞赏。
“起吧。”女帝声音幽幽,气息间断,怕是命不久矣,“长皇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咳咳……朕也不打弯了……朕已知你是个非同寻常之人……”
女帝一句三叹,余玖将头低下,眉头紧锁。
“朕膝下,仅有两个爱女,鲁王与凌王……她们尚未娶夫……咳咳……鲁王生性温和,是个好孩子……改日,我便让鲁王与你相见,你若有心便直言于我……”
“承蒙陛下厚爱,乐清定当不负陛下——”
“咳咳,咳咳!”
皇君连忙走到屏风内,似是在轻抚女帝的胸口。没过一会儿,他匆匆走出来,将余玖扶起:“去吧,陛下乏了。”
林将军在外等候片刻,忽见余玖出了门,欣喜不已:“殿下,殿下要回琉椛阁吗?”
余玖默默走在前,冷言道:“林将军,本宫想自己走走,林将军便不要跟随了。”
“这……”
不顾她的反对,余玖径自离开了,再无话对她说。她身后李奶爹派来的宫人春草频频回头嗤笑,笑那林将军模样太痴。
双脚不自觉地来到墨翠斋,她果然还是爱竹,爱屋及乌罢了。
这片竹,太像竹明轩的竹。那些年,她亲手栽培悉心照料,不知如今是否又荒废黄蔫了。
每每看到种种有关于平夏往事的事物,都会触碰她内心最柔软、最悲伤的回忆。
风顺着墨翠斋吹拂而来,挟裹着淡淡的檀香撞进她的鼻腔,令人心安。
“喜欢竹么?”
清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余玖转过头,迎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金丝般的夕阳下,他精致的面容精雕细刻般棱角分明。琥珀样浅透的双眸熠熠闪光,那温润的花瓣唇,像极了记忆中的模样。
极像他,却绝不可能是他。
若是阿辰长这么大,一定如他一般好看。
那人高瘦的模样,皮肤白皙,身着华丽的锦服。他说话正常不结巴,眸子中尽是澄明与清澈。
不是那个憨憨的傻孩子。
可是为何,初见他,她便是如此的揪心,如瀑布般泼洒开的疼惜疯狂催着她的泪,思念迢迢复迢迢,一颗心湖泊满忧伤。
强压住心中的惊诧,她微微张口,那股冷漠再次席卷而来:“不喜。”
“真可惜,见你在此驻足许久了,私以为你甚是喜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却未用尊称与自称,顿了顿,他试探道,“是长皇子殿下吧。”
“我是。”她亦不好用自称,只好放低了身段回道。
对方倏得笑了,从身旁宫人手里拿过一朵海棠:“江微尘,凌王。方才是我失礼了,这是我方摘的,赠与殿下。”
余玖只默默瞥了一眼,淡然行礼离开:“多谢凌王好意,只是这花让它待在枝头岂不好?花枝分离,人生别离……”
凌王愣在原地,举着海棠的手在空中僵住,不敢回望。
“阿玖,阿玖,花开了……花开了……”
“是是是,花开了,那可是我辛辛苦苦种的,你若是摘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为什么……生气?”
“花让它待在枝头岂不好?花枝分离,亦如人生别离……”
……
阿玖……
他慌乱回过神回首,那人已走出绵长的路,消失在夕阳之下。
阿玖,是你,真的是你……
墨翠斋的铃铛被春风摇响一片,叮铃叮铃,奏响一片明媚。
她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王女?”这样的凌王女,让宫人害怕,他们统统退后一步,纷纷下跪,“王女赎罪。”
“不关你们的事……”他凝视手上的海棠,眼底升出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喜悦,“明日,本王要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小可爱们阅读方便,我思量再三还是用原本的性别称呼他们,但是其实他们已经各自是男扮女装和女扮男装了(要素过多),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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