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处他原本已然上了药,此刻却被泡的发白起皱。
“弹曲画画的手,也就是供人听个响看个热闹。”他居高临下地捏上那细弱腕子,眼风不善地乜着她道:“就这么求我,不嫌着太容易了吗。”
果不其然,在她眸底明显起了阵瑟缩,一时间,便将段征心里头那点懊恼犹疑成倍地激了出来。
从前他在山寨里也见过几个貌丑的女子,那些女子仿佛只要有人喜欢从没有挑的,便是改嫁也是常有的事。
三年前,他费尽心思几乎用尽了平生没有过的耐性去善待讨好她,可她心里只记着旁的男人,竟是唱戏一般敷衍他的情意。
而今她同那家人在松江过了三年,却又能为了那戚氏一家如此作态,谁知又与那个叫薛稷的小子有什么牵扯。
思及此,不由得怒上心头愤懑叠生,‘铛’得甩开匕首,吹熄了灯盏后,扯起地上女子便朝内室跨步而去。
等将人抱压去床榻间,对上那双惊惧带泪的眸子时,段征侧首恶狠狠地‘啧’了声,便只躺了将人揽抱进胸口,鼻尖贴着她耳后,急促地命令道:“本王累了,睡觉。”
一刻后,段征于暗夜里睁开眼睛,只觉着白日都没这么清醒的,胸腹间的热意愈发上涌了,见怀里的赵冉冉始终乖顺的没有动静,他喉结滚了滚,实在是耐不住,便略动了动身子,两腿也朝前更贴得近了。
谁知连摸索都还不曾,身前女子已然克制不住身子颤动,夜静无声细听时,竟似是齿关都在微微作响。
才蕴满热意的眸子转瞬成冰,段征忽然朝后退开,将人一把推坐起来,寒声斥道:“滚去地上睡。”
第34章地上
这一声冷斥直如一把寒刃戳在赵冉冉心上,本就在猜度忐忑之际,她被他这么猛然推跌起来,险些骇得心魂差点崩裂。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扶着床栏,小心迅疾地一下跨到地上。
身后的男人斥完这句后,便又安然躺下,再没了半句声息。
环顾内室四周,好在平日供人喝茶歇息的一方罗汉围塌上,铺着一层羊毛绒毯。
此刻正值子夜,外头静得只剩下秋风冷厉的呼啸声。
窗外月色朗然,她光脚立在地上打了个寒噤。先前被段征扯进内室时,绣鞋就落在了书房里。
就这么光着脚走到了围塌边上,看着勉强能睡下一人的围塌,瞬息默然后,她伸手抱起那层绒毯,转身寻了个离床榻远些的角落,便过去将绒毯折作两层堆在地上,一言不发地躺了下去。
夜色中,她睁眼望着地上如水月色,将自己抱臂蜷成一团。
费了那么一番口舌,只可惜同他当年学字一般,似乎只将民政当作琐事,并没能说动了去。
或许自己这具身子,将是她最后的筹码。
除开对男女之事的恐惧外,她更怕的是如今无依无靠,一旦失了最后这点筹码,或许就真的再无转圜之地了。
高门大户里,她听惯了那些始乱终弃的惨淡。
未出阁的姑娘,常常以为同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后,纨绔者会收心浮浪人会改意,便都会重她、爱她、怜她、让她……
而事实的结果,却是恰恰相反的。
她生母薛氏当年海誓山盟下嫁父亲,后来又如何呢,听乳娘戚氏说,生母还有孕时父亲便与桂氏暗通款曲,薛氏性情荏弱心思敏感,后来郁结成疾,死时年未满双十。
还有予她木镯宝藏的外祖母俞念嫱,原更是巨贾俞家嫡支独女,带着良田广厦嫁了刚得功名的外祖薛钊,外祖入了大理寺后,却新娶了上峰贵女,任由那家罗织罪名将俞氏打压成妾。外祖母因爱生恨,疯癫成疾,竟然抛家弃女遁入山林修行。
世上的事或许大体相类,到了她这处,更是兵燹离乱还险些被养大自己的继母害了命。
老天亦是将一个朗月高山般的俞九尘送到了她面前……
“冉冉,你闹什么,哪位同僚又不是一妻二妾。举世浩荡,这世上只有你能懂我。”
那一日,她也曾哭喊着责问他,失尽了全部教养仪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她看似荏弱表象下的锋芒。
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抉择并无过错。
鱼鳞册密档固然重要,可对户部官员来说,并非性命交关往往不过是站队晋升的筹码。自己如今获罪为奴,俞九尘却连想也不想就推诿弃了她。
甚至于她今日所奏,崔克俭都辨出了意蕴,而他显然并没有。
指尖轻转左腕木镯,漱漱清泪成串滑落,洇入绒毯湿痕一片。
绒毯到底太薄了些,便是折了两半,地上冷硬的凉气依然不住地漫到她四肢百骸里。
或许实在是累到极处,迷蒙困顿里,她再一次陷入到去松江府的头几个月,那一种锥心刺骨的伤痛。
二刻后,一直躺在床上假寐的段征突然睁开眼,他耳力过人,就这么听着地上人微乎其微的动静。
确定地上人睡去后,他翻身下床赤足两步走了过去。
月影浮动,刚好透过窗子打在她紧皱的眉角。但见她猫似的蜷成一团,绵长呼吸时而随着眉心抽噎半下,仿佛正困在极为可怕的噩梦里。
看了两眼,他不由得蹲下身,审视般地长久细究起她那副畏寒的模样。
扫过那双莹润发白的赤足时,他忽然伸手拢了上去,五指合拢着将它包在了掌心里。
月色映上他起伏眉峰,安静俊逸的面容少了白日的肃杀张扬,此刻他桃眸沉静安详,或许是连自个儿都未能觉察到的柔和。
冰冷双足回暖,赵冉冉梦魇渐止,在彻底陷入黑甜混沌前,落入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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