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晟嵘也和他挥挥手,挥别了这个短暂的朋友。
吴赟山把自己整个人摔到汽车椅子上,神情恹恹,闷闷不乐。
刘勇把包还给他,问道,怎么了,吴少爷。
我在想一个问题。
爸爸听着呢。
吴赟山现在没心思和他打嘴炮,我在想,愚昧都是成群结队的。如果你头脑清醒,却身处愚昧之中,总有一日会被同化。
那就爬呗,就跑呀。
可你会被他们拖下去。
刘勇一边删着相机里拍的不合格的照片,一边笑道,能被拖下去的,都不是真正清醒的,不是吗?
可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且无穷无尽的。
那就更应该放心了。
什么?
身处愚昧之中,被环境同化影响,却依旧能意识到真理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种伟大的进步,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
哪次革命是一次成功的?有一个人从愚昧中苏醒,接下来就会有千千万万人从愚昧中苏醒。刘勇道,只要苏醒的人坚定确信自己掌握着真理,真理自然会眷顾于他,他的后代,以及千秋万世。
吴赟山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
苏醒只是早和晚罢了,改革开放还得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呢。
吴赟山被他逗笑了,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只是,觉得于心有愧。
刘勇笑道,量力而行,无愧于心。
何为量力?
人生得意须尽欢,乐意就是量力。
吴赟山惊叹于刘勇的没脸没皮,自愧不如。
车驶离了丁家村,朝着荣县而去。
今晚火车?
对啊。
等会去旅馆收拾完东西,我们去逛逛这边的小吃街再走吧。
行啊,你请客。
我请就我请。对了,吴赟山,我想起一件事。
啥事?
你刚和人小孩说你以后会留校,你论文写完了吗?
我去
友情提示,大后天交。
我特么忘了。
啧啧啧,别到时候人小孩考上了Q大,兴致勃勃来找赟山哥哥,结果小哥哥留校是留校了,原因是延迟毕业。
请您闭嘴。
好的儿子。
丁晟嵘离开丁家去到了修车行,本来说包吃包住,但是修车行想扩宽店面顺便发展洗车业务,原来给他们做宿舍的地方拆了,赵建国给学徒们一人每月补了两百住宿费,让他们自己找地方。
因为修车行近来缺人,赖广深就在丁晟嵘的引荐下也来了修车行干活,赖广深退了之前租的小房子,和丁晟嵘一起在修车行旁边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土坯房,两人一个住客厅一个住卧室,也算是和谐。
洗车店很快也开起来了,丁晟嵘和赖广深被划拨到了洗车店干活,他们两长得不错,赵建国想着物尽其用,印了一堆传单让他们两上大街上去发,不发传单就站在店门口当门面。赖广深洗车擦车做的麻溜,丁晟嵘帮赵建国算了几天账,赵建国发现他确实有几分天赋。之前乱七八糟的账面被丁晟嵘打理的清清楚楚的,更何况丁晟嵘还算自家亲戚,不像之前那个算账的一样油滑,经常偷偷摸摸藏钱。赵建国最怕算这些东西,为了怕麻烦,看到他偷吃的不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有了丁晟嵘,赵建国干干脆脆的把那个人辞了。
在修车行一干就是两个月,荣县慢慢入了冬天,某天丁晟嵘在柜台哈着手算账的时候,拎着水管的赖广深兴奋的跑了进来。
下雪了!晟嵘!下雪了!
鹅毛般的大学飘落在身上,丁晟嵘走到门口,伸出戴着半指手套的双手,正巧接住了一片雪花。
赖广深和几个爱玩的学徒莫名的HIGH了起来,一边闹一边开始琢磨着等雪堆起来要打雪仗。赵建国之类年纪比较大的站在修车行的屋檐下,没有像几个年轻人一样冲进去撒丫子跑,但也掩不住的兴奋。丁晟嵘站在门口,远远听到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荣县好几年没下雪了吧。
最近全球气温变暖,听说是什么什么破了导致的,北极那边冰都化完了。
今天好像还没昨天冷。
下雪不冷,雪化了的时候才冷,过几天多穿点吧,现在不比以前喽。
手里的雪很快就化了,丁晟嵘搓了搓手,塞进兜里。
他仰头看着天空,雪从无边无界的虚无之地旋落而下,白茫茫,空洞洞。
丁晟嵘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过了很多年,自己也还会下意识的想起这一天。
可能是因为这是荣县那年下的唯一一场雪,也是他在荣县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快乐。
今天也是自娱自乐更文的一天。
第8章Tree8油漆
今天大伯家装修,我第一次闻到了油漆味。
原来油漆是这个样子的,好难闻。
《丁晟嵘的日记》
一年后补记:很难闻,很讨厌。
《丁晟嵘的日记》
临近过年到年初,是修车行和洗车店最忙碌的时候。
随着春节临近,在外地打工上班上学的人都回了老家,有着各地牌照的车子疯一样的涌了回来。荣县本来就规划不合理的交通全面瘫痪,经常一堵车就是半个小时。
老板赵建国倒是乐开了花,工人们每天忙的上气不接下气,丁晟嵘也被拉着一起洗车擦垫子,忙的做梦都在擦车。
大年初一也没能走开,丁善舍不得孙子,初二的时候和赖广深的妈妈一起拎着保温盒坐了几个小时汽车过来看他们。过年只有一趟车,丁善和赖妈妈又要回去给邻里帮衬走亲戚,屁股还没坐热,看着丁晟嵘和赖广深吃完又急急忙忙的搭车回了丁家村。
店里一直忙到了初十,外地车终于离开了荣县,街上的行车越来越少,荣县回复了往日岁月静好的模样,赵建国大手一挥给大家放了三天假,每人发了两百块钱红包。
放假也不能完全关门,赵建国问赖广深和丁晟嵘回不回家,得知两人可回可不回后,又一人塞了两百算加班费,让他们这三天也开着门干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