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
下落。
良子、良子、良子啊高野先生跌跌撞撞地向前,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萧瑟的北风。
晚九点十二分。
她吃过我的肉。高野说,她只吃过我的肉。
他同蝴蝶香奈惠他们说了些事包括在学舍附近小巷的遭遇,这让香奈惠陷入沉默,而太宰治,他从来就没说过话。
月色浑然,三两只飞蛾绕灯而飞,偶尔发出滋啦滋啦两声响,薄翅膀被烧焦了。
他点了根烟,是国外的细管香烟,现场白皙的手指优雅地夹着香烟管,又美又颓废,云雾缭绕之下,谁也看不清太宰治的表情。
香奈惠迟疑了会儿问:那她有去报复垌田吗?她局促不安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瓣,只觉得这问题侮辱了良子,却又不得不开口,变成了鬼之后,有些会参与零星记忆,多是关于报复的,要报复生前欺辱过自己的人,仇恨的念头被放大数倍。
她很想。高野说,却没有那么做。他又是心酸又是骄傲地说,良子说,如果那么做的话,她就跟垌田样了。
她是个以德报怨的傻瓜。
高野从掏出本笔记本:这是她想要给你的。他说,之前良子夜游时恰好看见了您斩杀恶鬼的英姿,连看几夜后做了个决定。他说,良子猜测自己已经不再算是人类了,她对自己进行了些实验,甚至在我的帮助下完成了解剖。
!!!
我们不知道这对您的事业有没有帮助。高野说,如果有的话就太好了。
蝴蝶香奈惠的手指间在颤抖,她哆嗦着哆嗦着接过笔记本,将它深深埋入怀。
有帮助的。她喃喃说,当然有帮助。
[她是那样好的女孩儿。]
唯可惜的,或许就是没忍住攻击了他人吧。高野跪在地上对太宰行大礼,真的很抱歉太宰老师。
他无言地熄灭了烟头,向前走两步,蹲在地上。
如果说。他开口了,从精神上分辨人与鬼,那么毫无疑问,她是以人类的身份去世的。
!!!
他在微笑吗,可能有、可能没有:到最后刻,是良子主动松开了我的肩膀,她直在跟恶鬼的本能抵抗,直到最后,直到生命的最后秒。
她是个非常非常好的,非常非常优秀的女孩儿。太宰低垂眼睑说,我很抱歉。
不,您、您
[喜欢我我这样的作家,或许是她不幸的源泉吧。]
[笨女孩。]
他说:她真的很执拗,也很笨。
!
但是。太宰说,这样才好。
[人类愚蠢至极,丑恶至极,但这样才好。]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有人在耳边说话,是男人,成年男性,他困惑地说:可太宰,你是喜欢人类的对吧。
是谁?是谁在说这句话?为什么我不记得有这个人,为什么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就有落泪的冲动?
在短暂的秒内,他的心被拨动了。
太宰听见自己说:我想为《女记者》新写个结局。...
☆、11、第10章
太宰治坚持自己不是人类的原因包括他从来没有做过梦。
人会不做梦吗?
不会。收养她的女人柔声道,或许是醒来后不记得梦内容,可人都是会做梦的。
当时他的身形维持在十五岁上下,放古代算是成年人,可那女人、他的养母还总是把他当小孩子看:果然,如果从来没有做过梦,就连人都不算。
他在很确定的是,从有意识到现在,他是没有做过梦的,可这惯例却在昨晚被打破了,他梦到了个小片段,视野清晰,自己与某个人,坐在西式酒馆的吧台前,头上有吊灯,灯是暖黄色的,整座酒馆为木质结构。
比起大正时代的灯盏设计,他头上吊着的灯要明亮得多。
我说:真的好烦啊织田作,森先生将大大小小的杂事股脑儿推诿给我,不管怎么说吃下不冻港也太难了吧,不仅是当地层出不群的帮派,政府的人员还在其浑水摸鱼,手下手下也都是傻的,前两天我去巡视黑蜥蜴,还有人滥用药物,统领不着调的人去攻克更不着调的人,真是无聊的工作。
是吗,听起来并不是很无聊。被称为织田作的男人道,而且,是太宰你的话定能够轻松解决。他说着理所当然的话,因为太宰你从来没有失败过。
唔,这话说的,人当然不会不失败,不过能让织田作这么信任,我也得努力点啊。
梦境结束了,太宰治仰躺在床上,冷静地审视才发生的简短对话,他推断出了很多信息,譬如日本的不冻港横滨,对话发生在科技再度飞跃的未来。
他想知道,自己与织田作是什么关系,同僚吗?友人吗?
伸手在脸上揩了把,摸到满手的生理盐水。
[我当然会失败。]
在无限轮回的异闻带,每当看见织田作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他都会扯着头发无比绝望地想起当年的对话。
[若我不会失败,又怎么会次次次次目送你渐行渐远的背影?]
太宰老师今天心情很好。
小庄进门时见屋间内焕然新,整日紧锁的玻璃窗向外推开,阳光洒满室内,半人高的立柜上花瓶孑然独立,红瓣黄蕊的木槿花静静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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