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阅读了《玩偶之家》后,我豁然开朗,才惊觉男性女性生来就是平等的,我们拥有相同的权利,相同的学习能力,然而在现实生活,我们却受到排斥,哪怕是站在同学习场所也依旧受到性别的禁锢
这是很不正确的,我很想改变眼下的情景,第步就是考取医师执照,成为优秀的医生,再精进学业,成立专门学校,为同样有志的女子提供方便
明明是给老师您的信,却通篇在说自己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想我写这封信的真实原因,可能只是想要得到老师您的评价吧,支持也好,反对也好
不管怎样说,是老师的字指引我前进的方向。/
小庄来找太宰商量第二篇短篇小说时,他正巧阅读完这封来自高野良子的信,在此之前,他借朝日新闻之势,进入多所学校观察,只要是男女混合的学校,情况都大同小异。
老师终于准备写下篇作品了吗?小庄小心翼翼地问道,作品的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太宰笑道,就叫女记者好了。他说,我想描绘名,生长在大正时代受到过新教育的职业女性的故事。
是悲剧吗?还是喜剧?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薄凉地说:对醒着的人来说,生长在这时代,总是悲痛多过幸福的。
从这角度来说,睡死在铁屋子里,毫无知觉地死去,对多数人来说反而更好。
说到底,越挣扎,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他在想什么,是以人类身躯比面对鬼的人,是不被理解却用刀剑保护人类的剑士,还是反抗社会意识发出呐喊的新女性?
小庄:我的心好凉。
但是。他忍不住接口了,就算感受到无力,还是要接着挣扎吧。
嗯?
他鼓起勇气说:智慧得到开明之后,就再也不能回到无知了,更何况,这社会上挣扎着的同好,希望能够进步的人,还是存在的。小庄说,就像是您,太宰老师,您的章,您的笔锋,不正是支持新女性向前,给她们心灵带来慰借的力量吗?
[从这角度来说,太宰老师才不像他说的那样,悲观到了绝望的地步啊。]
[太宰老师是个非常好的,非常温柔的人。]
小庄速如此坚信着。,,,,www..net,,
☆、7、第6章
从寄住的哥哥家出来之后,高野良子先查看了家门口的信箱,信箱里除了寄给哥哥家的账单与报纸外,还有幅属于她的信,拿出来之前她就有所预感,心扑通扑通直跳,翻面看,来信人写了太宰治三个字。
她的心跳动得快要从喉咙口跃而出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接到太宰老师的回信,听闻太宰老师是会回读者信件的类型,抱着这个想法,每在报纸上看见他有新章发表,就会热情洋溢地写信抒发自己的读后感。先前接到过次太宰老师的回信,这是第二次。
或许是被最近的烦心事打扰到,此刻她的激动之情比上回还要深刻许多。
/致高野良子小姐:
听闻您的遭遇,我感到十分抱歉,说来也奇怪,我虽是靠笔杆子吃饭的人,在安慰人道上却不是很有天赋,于是只能写点小章来表达我的观点,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看我方才在朝日新闻上连载的章,您定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短短行字,却把高野良子的心勾了起来,她游移不定地想:[难道太宰老师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吗?写了篇章来支持自己?]
哥哥家是定了朝日新闻的,此时报纸正被塞在邮箱内,她也知晓,每日通勤上班的哥哥总会带着报纸去上班,以便在开始工作前了解下国家大事,因此她从来不拿家里订的报纸,若有需要的话,就从报童那里买。
寄住家庭与济生学舍离的并不是很远,穿过几条冗长的小道与排灌木丛,就能到达学舍坐落的大街。主街上有许多沿街叫卖的报童,就为了多挣点小钱,日夜不休地工作。
请给我份朝日新闻。拿到报纸后,她甚至等不到去教室,只在找了个路边小巷靠着,便打开报纸,如饥似渴地阅读。
新的连载章不出所料还是放在学版第版,不管对太宰治的评价是好也好坏也好,他的全日本知名度确实很高,许多人的流量都不如他,尤其他最近出产作品快,相貌也甩他人截,又有格调又有商机,非其他作家能比拟。
新作取名为《女记者》,指向性明确,日本现在且别说是女记者了,女性能做的职业本就不多,尤其是男人认为女子就算是做职业,也只有不需要思考的,只要呆板重复性劳动的职业才能做好,很少让她们做有技术含量的职业。
/我的家境大抵能算殷实吧,父亲与长兄也是受到明开化教育的进步人士,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抱在怀,给我念易卜生先生的《玩偶之家》,告诉我要成为娜拉样有自己想法的坚强女性。
父亲说:夏目漱石先生是日本进步人士的代表,他就希望自己的太太能够像欧洲的进步女性样,受到良好的教育,能够成为丈夫坚强的后盾,同时与他精神相通,就学上哲学上能够有所交流,阿重,我希望你能成为这样的人。
说实在的,那时候我还不大明白娜拉小姐是怎样的人,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又为什么会受到称赞,她离家出走后会吃什么呀,这些疑问盘踞在我幼小的心,至于夏目漱石先生的名头我是听过的,可他的章,却没有读过多少。
母亲说过,要听哥哥与父亲的话,于是我乖巧地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明白了,阿重定会成为明开化的新女性。
我上的学校是京都的新贵族女校,且不说别的,光是身上穿的裙子就与其他学校不同,我很喜欢自己脚上的小皮靴与下摆只到膝盖的洋裙,穿着校服走在街上,永远是羡慕的眼神多过不理解的眼神,这极大地满足了我身为少女的自尊心,我是多么地喜欢我们学校啊。
现在想来,那时肤浅的习惯,并非是我对于西方的论调,什么男女平等有所了解,仅仅是出于畸形的攀比欲望与自尊心罢了,但我对西方的最初印象,却是条美丽的校服裙。
老师课上所讲的内容,令我心潮澎湃,我第次知道女子的作用这么大,不只是在陋室缝缝补补,做丈夫与儿子的应声虫,还能干那么多事,能够挣金钱,能够成为艺术家,能够成为医生,成为记者。在各种职业,记者的工作是最吸引我的。我们学校是有基督教背景的学校,除了办学之外,还会组织慈善活动,去帮助那些没有吃没有喝没有药品的穷人,学校其实是鼓励我们做义工,去帮助穷苦人的,但真正会去的,多是我们的西洋人老师,本国人很少会去。
我们是女校啊,大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我之前邀请过同班的二子起去,她的表情非常抗拒,跟我委婉地说:算了吧,听说那些穷人衣不蔽体,头发里甚至长了虱子,我们只要参加募捐活动就好了,去和他们亲密接触的话,染病了怎么办?
班上的同学大多这么想的。
我开始也不觉得他们的想法有什么问题,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啊。
我的作与英都学得很好,英老师莎琳小姐十分喜欢我,她从英国而来,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度,时常去帮助穷人,有次她询问我,要不要同她起去做义工,我内心不愿,却也不想拒绝师长,就同意了。
仔细想来,义工经历,是我生转折的开端。
人间地狱,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间地狱?
他们,人类,像是畜生样蜷缩在海边的棚屋里,男人女人新出生的小孩都没有名字,那些人他们是死了吗?倒在地上,苍蝇蚊子嗡嗡嗡地飞舞着,空气里腐臭味萦绕不去,人贩子用绳子捆着男孩儿与女孩儿的腰,把他们带走,听说女人会被卖到花柳街。
很难形容我当时的想法,太混乱了,实在是太混乱了,我是个同理心很强的人,哪怕是看见了花柳街女子的回忆录都会潸然落泪,你可能会说,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干什么要去管其他人,我很难这么想。
同样是人,我有学堂上,有新鲜的白米饭可以吃,而这些人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为什么他们会活得这么惨?为什么没有人帮助他们,他们应该是想要工作,想要活下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