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看他交叠领口处露出的半块痕迹,脑中想起昨夜的光景,眸色一暗,伸手过去将他的领口向上拢了拢。
昨夜祁让顾忌着他今日还要赶路,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这举动落在此刻林阮的眼中,却成了蓝颜祸水的证据。
段意在房中听到了两人的争吵,此刻看着林阮,声音微哑,
我只负责杀人,不是探子。
说完又转过了视线,直直的看向了祁让。
祁让在心底叹了口气后,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转,
到书房再说。
若段烨真如他所想一般是重生之人,那么岭南王手中那份官员的名单也就有了解释,只是自己曾经做隐秘,就算他能通过重生预知一二,也绝不会抓出那么多人,一定还是有谷中的人作了内应,且是位高权重之人。
祁让想起林阮刚才提到的秦三,心思一动。段意是在林阮到达不久前进的正殿,可秦三,好像也没差了多久?
待走到书房后,祁让见林阮一直警惕的看向段意,便放缓了语气说道:
林大哥,我知你和谷中的兄弟都感情深厚,不愿相信段意。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我此次会和段意一同前往京城,而教中事务便都托付给你处理。
说完,祁让取过一张信纸,在上面潦草写下了几字后,卷成很小的一卷,递给了林阮,然后又在他耳旁轻声嘱咐了几句。
林阮转头看他,
那若不成呢?
祁让扫过一旁从进来后便一直沉默着的段意,对林阮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
没有这种可能。
待林阮退下后,房中便只剩下了段意和祁让二人。
祁让转头对段意眨了眨眼,
这下我们便要一起走了。
虽然他本来就打算和段意一同前往京城,但此刻有了个正当理由,还能将教务脱手,简直是再好不过。
段意看他在林阮走后,瞬间松下来的表情,哑着嗓子道:
你也怀疑我么?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听不懂两人刚才在他面前说的每一句话。但他知道祁让对林阮的信任,也知道林阮在说自己会伤害他。
祁让走到他面前,有心和他解释,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斟酌道:
我有一个仇人。
段意一怔,哪个?
祁让顿时噎了一下,然后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边接着说了下去,
是当今天子。
段意却好像松了口气,
哦。
...哦?
是当今天子啊喂!少年你这是该拥有的反应吗?
好吧,对段意来说,确实是。
房内沉重的气氛突然消失了一些,祁让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段意沉吟片刻后,矜持的点了点头。
少年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尚不懂大人情感世界的复杂,一边将心思藏的极深,一边又时刻透露着单纯。
祁让见他情绪如此轻易的被自己拐带,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段烨那个蠢货,将前世的事情告诉了段意,他会怎么想?
第43章桃李春风一杯酒(8)
从湘凌城通往京城的官路上,两道身影正骑在马上一前一后的向前奔去,日头渐渐落下,透过密林只能望到一片霞色,林中本就不高的温度,此刻也变得越来越冷。
祁让看到一个高高扬起酒字旌旗后,便伸手勒住了马匹,速度渐渐放慢,转身看着后面扬起一抹笑意,
怎样?可要愿赌服输?
段意紧随其后,听到这话后,面上也没有不高兴的神色,只神色认真的争辩道:
是你不讲道理,还没待约定好开始,便先行了一步。
祁让扬了扬眉,待行到前方酒家后,从马上跳了下来,将缰绳递给了迎客的伙计。
段意见他沉默,便抿了抿唇也没再说话,只是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委屈二字。
祁让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又捏了捏,
那我愿赌服输。
路旁的酒家很小,只一个木质的小屋,棚上盖了厚厚的茅草,外面摆了两张酒桌。
迎客的小二正给两人的马喂着草料,此刻余光扫到这一幕,便和刚要出来待客的老板一起僵在了原地。
段意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然后便绕过他直接走到后面的木凳上坐了下来,
老板,两份热面。
祁让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在见到店小二给两人端过茶水,手上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后,问道:
小兄弟为何这般害怕?
茶壶一抖,水偏过茶杯落到了木桌上,段意的手停在腰间,也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脸上。
我...
见到祁谷主,这武林中哪有几个不害怕的。
老板的声音传来,从小二手中接过了茶壶,桌上的水迹已顺着木痕滴到地上,形成了小小的一处暗色。
老板利落的拿起抹布从桌沿向里擦干了桌面,又向两人笑了笑,
您二位举止亲密,一人穿着官服,一人指间扳指和玉佩都刻着一个祁字,这身份,也不难猜。
祁让扫过指间玉戒上常人难以分辩的花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冷厉,
老板倒是好眼力。
老板收了手,笑眯眯道:
过奖,过奖。
江湖中提起赤日谷时多以魔教称呼,提到祁让,也更是多用魔头或者魔教教主来代替,祁谷主这称呼...祁让看着眼前人一副自恋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有些眼熟。
老板冲二人说完后,便拉着小二一起转过了身。
祁让看着段意,突然张口问道:
之前秦三说要教你追人?
老板的脚步一顿,耳朵偷偷竖了起来。
段意看着祁让有些迷茫,
我没...
祁让十分嫌弃的又道:
这么烂的招数,难怪他现在还是单身。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看向旁边冒着黑气的老板,只觉得自己手腕被捏的生疼
老板...
老板正欲迈向后厨,却突然觉得脖颈一凉,一把匕首已抵在了他的下颌处。
祁让走到他面前有些似笑非笑,
我赤日谷的左护法,何时成了酒铺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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