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这个从未被人见过低头的少年,却在段烨面前弯下了腰。
段烨愣在原地,祁让却没管他的反应,直起身后,转头看着神色怔忡的段意,在他额上轻轻弹了一记,笑道:
走吧。
他对段烨的来历有了些猜测,也大概理解他心中的仇恨。不论段意对家人的感情是否淡漠,他在终究是对他们一家心怀亏欠。
他只希望,段烨也能看开一些,放下过往的恩怨,如果不能...那他也绝不会一味避让。
段意从出了戏馆后,便一直盯着他瞧。祁让在顶着他炙热的视线默默忍了一会儿后,还是没忍住的转头看他,挑眉道:
怎么了?
段意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
你不必为了我心怀歉疚的。
哦吼,莫得感情,但情商还是在线的嘛。
祁让牵起了他的手,细细的给他数着,
你看啊,你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本该通过事业走上人生巅峰,结果偏偏半路摔在了我的坑里。摔在坑里后,又惨遭爹娘抛弃,和我一个魔教头子混在一起,毁了清名,这着实也太惨了一些。
段意听他乱七八糟的扯东扯西,故意歪曲了事实哄他,正欲开口辩驳,却又见他停了脚步,认真的说道:
感情的事,哪有只可着一个人牺牲的道理。我不过是弯了弯腰,和以后要为你做的,可算不得什么。
以后?以后还有什么?
段意听到这个词,心中一直压抑着的,想信又不敢信的酸胀感突然在胸口处炸开,原来他们,还有以后。
不是被当做弟弟的替身,也不是眼前人一时的心血来潮,原来在他对余生的规划中,也有自己的存在。
祁让见他思绪不知飞到了哪去,便有些担心的凑过去闹他,
如果实在太感动,不如亲我一下怎么样?
祁让侧过了脸,想等着少年红了脸后,便将人揽在怀里。
却没想到少年突然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随后脸上便落下了一记湿濡的触感。
长街十里,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潮,似有人不自觉得发出了一声低呼,又很快被同伴捂住了嘴。
少年就这样站在一树繁花下,眼神中映着商铺门前细碎的火光。
祁让在恍惚间想着,原来一向淡漠的少年笑起来,竟是这般勾人。
远处戏馆的门口,段烨隔着人群看到极为显眼的二人,眸中划过一丝复杂,但最后,却还是坚定了什么般的转过了身。
***
祁让说的花样,自然不是戏馆中的那场戏剧,而是曾经意外发现的一处寒池。
不过在被少年吻过后,他倒也淡了几分隐隐期待少年表情的心思,只牵着少年,一路安静的向前走去。
赤日谷处在半山腰处,旁边也俱是高山峻岭。两人从闹市中离开,又在前往赤日谷方向的路口转了个弯。
借着轻功翻越一处山坡后,便见到了层层萤光下,宛如碧玉的一滩池水。
头顶是漫天星辰,脚下是犹如星带般绕着山脚的暖色萤火。
晚风吹拂在脸上,隐约还能听到山中的虫鸣,段意站在祁让身旁,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安心。
他眼神贪恋的描绘着眼前人的轮廓,然后说道:
我明日便要走了。
段意明日便要赶回京城复命,这也是祁让选在今天带他出来的原因。
于是祁让转头看他,轻轻应了一声。
还没说出自己决定陪他一起的打算,就又听到少年似幼猫般带着羞意的声音响在耳边,
所以你想不想...嗯...做些其他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段意的圆房计划:
1.土味情话(×)
2.主动直球(?)
3.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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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桃李春风一杯酒(7)
祁让听到这话后有些意外,带着些许坏意的偏头看他:
什么其他的事?
一句问话已经耗费了段意的所有勇气,他手指不自觉抚上了腰间的剑柄,眼神躲闪的想着措辞,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祁让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就像你的书册里那般?
段意瞬间涨红了脸,松了祁让的手后转身就走,连轻功都忘记了用。
祁让忍着笑意一步步跟在少年的身后,
喂,你等等我。
山下一片软绵的青草地上,疾行的黑衣少年走了几步后又踌躇的向后转头,跟在他身后的人见状张了张手臂,少年久久没有动作后,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迈大两步走了过去。
两人渐行渐远,山中又只剩下了一片静谧。
***
第二日天光微亮,祁让便听到门口处传来了低声的交谈,他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少年,轻轻将自己这边的被子抬起一角后,向外挪了挪身子。
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白色里衣穿在身上,系紧后推开门,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一副等待模样的林阮,
何事要这么早?
林阮见他站在原地没有走过来的意思,便附身到祁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祁让嗤笑一声,
这就是你调查出来的结果?
林阮看着他神色复杂,但还是坚持道:
段意在与您成婚前,便时常偷偷潜入教中。且那日纸条被射到我的房门后,那人逃走的方向正是谷中正殿的方向。如果秦三没有说谎,那么段意便正是在我到达前没多久进入的殿内。
祁让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脑洞了,
你觉得段意是故意装作一直蹲在我房上的样子,又故意发出声音闯入殿内,来掩盖自己的行踪?
林阮低下头,对祁让抱了抱拳,
望谷主明察。
如前文所说,没有林阮,便没有今天的祁让。
祁让刚被前任谷主带回谷中时只有九岁,在前任谷主丢给了他用作血祭的人所需要的功法和一颗毒药后,便被扔到了一边。
只要不死,其他一概不管。
谷中当时已是人心惶惶的状态,就算知道祁让无辜,但因其是前谷主亲自带回来的人,又顶了个徒弟的名头。所有人见到他时仍会仿佛见到什么脏东西一般避开,眼中或带着怜悯或带着恐惧。
只有林阮见他可怜,会不顾他的冷脸,仗着自己彼时高大的身形将他当孩子一般逗趣,悄悄给他往房中塞些被子棉衣,偶尔还会有不知从何处顺来的新奇吃食。
甚至于后来祁让能杀死前任谷主,也是因为林阮在暗中相助,又替他挡了一剑。
如果说让谁来告诉祁让叛徒是段意这件事,能使祁让深信不疑,那林阮绝对是最独一无二的人选。
祁让在心中冷笑一声,段烨打得一手好算盘,但他怎么就没想过,自己若真是曾经的那个自己,此刻会不会一鞭了结了段意呢。
祁让不愿直接与林阮冲突,沉默了片刻后试图劝解,
凡事讲究个动机,段意何必如此对付我?
林阮仍低着头,声音却坚持的很,
麟龙司的职责本就是探听情报行暗杀之事。
祁让心说让段意探听情报也太高看他了,何况哪有探听情报都探到别人床上去的。
两人正僵持在门口,身后的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gu903();祁让转身,便见段意已换上了一身麟龙卫的官服,头发利落束在乌帽中,绳结顺着下巴垂下,落在喉结处,透着一股子禁欲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