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箐慈看清来人,有些恼了,先是看了前面的家人,还好没转过来。这人怎么这样啊,在这么多人动不动就拉扯。
父母哥嫂小孩都在呢。如此想着就左右挣脱着,忙伸出手拂开搭在自己右肩上的爪子。
刚伸去就被他握住,轻轻摩挲,低沉和柔在耳畔说着,”别哭,以后我们多回来看看爹娘。”
他说着。沈箐慈抬头看他,轻声唤出他名字,”阮靖逸…”
”可是这人欺负阿姊了”一旁的沈筠凑上前道,即便是刚刚收了他的礼物也刚没好气瞪着这个姐夫。
”啊!”沈筠突然叫一声,看着旁边的侄儿沈络,不满,”你打我做什!”
”憨子。”奶声奶气的沈子络缩回手,”姑姑姑父这叫恩爱,你懂什么。”
前面的沈箐慈把要跟阮靖逸说的话也咽下去,听到这转过头,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
两个小家伙赶紧闭嘴。不能惹姐姐/姑姑生气。
等到前面人走了,沈络悄悄凑到小叔叔耳边,‘’看吧,姑姑耳朵都红了。‘’
沈筠神愣,落在最后,不思其解,阿姊没大吼,也没恼怒那人。
难道……恩爱是把人弄哭吗?他这个粗人不懂。
走近饭堂,沈箐慈想离得母亲近些,想也没想就占了大哥位置,嫂嫂自觉把自个位置让给妹夫。
王妃大笑,对王爷道,”你瞧瞧,你养的好闺女,这么大了还要黏着父母。”
‘贤婿可切莫吃醋,这丫头可是个实软性子。”接着王妃笑着,同阮靖逸说着。
一家人明显宠着她。
方才在大厅聊着时,沈王爷凑到他身边如此说着,“贤婿阿,老夫就这一个女儿。不过从小呆呆的,但不傻,你同待久了,拿一颗实打实的真心对她,她自会对你相同。”
阮靖逸刚落坐边站起身,朝二老双手合拱,弯腰一揖恭恭敬敬,”多谢岳父岳母抬爱,小婿定当好生对箐慈。”
有了他这话,沈氏夫妇也多少放心,对这姑爷笑意也多些。
因着回家来,沈箐慈还多吃了半碗米饭。吃过午膳,沈箐慈有午休的习惯,王妃就让她带着阮靖逸回她闺院去午憩。
回了院里,进了屋,里面一切都没变,只是少了些她常用的东西罢了。
屋内,侍女要上前来更衣,沈箐慈心里挂念着自己的酒,朝侍女挥挥手,对旁的人说着,“阮靖逸你先睡吧,我先出去一下。”
说着也不等他有何作答,自己提了提裙子,忙跑出屋外。
阮靖逸欲拉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倒快跑出去了。
自己跟出去时,就看到夫人蹲在院子东南角边,那处有个大花架,用了布搭着,同时好几个人丫鬟围在一起。
他走近,花架地下里竟挖了个地窖,而自己的夫人正在下面抱了一坛酒出来。
沈箐慈站到地面,也猜到他也会跟着出来。
正把坛子递给墨澜时,听他说着,“我竟不知夫人也会酿酒。”
“那当然了,这些酒我可是足足花了两年才弄好的呢。”沈箐慈拍拍衣裙,抬头自豪道。
“夫人,那些酒为何单独放一边?”阮靖逸一手虚虚拦在她面前,往里指了指。
沈箐慈顺着他手指方向,往前凑了凑,瞧清最里黑处,并排放着的六个坛子,倒也没防着他,说着,”那个是寿酒,还要放三年,我打算等爹爹五十大寿那天拿出来作为寿礼的。”
沈箐慈脑中突然想到,转过头去看了阮靖逸,发现他神色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心绪。
“到时,等岳父大人寿辰时我可要尝尝夫人的手艺。”站起身看着他轻快笑着。
阮靖逸笑着伸手过去,沈箐慈也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将手放在他手心,应一声,“好。”
这人一个带力,沈箐慈轻巧落他怀里去了。
抱着温香软玉,阮靖逸心中叹着,箐慈阿,你真的这么想得吗,三年就可以回来?不够的,箐慈,远远不够的。三年,太短了。
进了屋,沈箐慈边让人把酒放在桌上,开封后,酒香漂出。她拿了两个茶杯,问着,“你现在要尝尝我的手艺吗?”
“好。”阮靖逸不推辞,接过夫人递来的酒,喝了一口,发现她期待看着自己,于是张口说着,“甘而不烈,夫人这手艺比宫里的还好。”
有人赞自己手艺呢,沈箐慈捧着茶杯傻笑。
一杯饮尽,脸颊出现醉态。
这午觉睡得着实舒适。
这一睡竟是一个时辰。
’”该醒了,箐慈。”
最后是被人唤醒的。沈箐慈迷迷糊糊睁眼看着一张放大版的脸,懵了,定定看着放大版的脸。
‘”箐慈……”沈箐慈细细喃道。
箐慈…箐慈……声声入耳,深情低沉,道不明的温柔缱绻。她抬了抬眼皮,陷进一双如墨渲开的眼眸。
痴痴地笑了,问着,“你…是谁?”
为何会出现这里?
“我是你的夫君。”那双眉眼更是笑着温和,凝凝看着她,轻柔而坚定说着。
“夫君?”沈箐慈喃喃一声,依然傻笑,双手攀上他脖子。
“夫君?…夫君……”
口中一声唤着唤着,她脑中一闪,嫁人了,夫君?
渐渐她眼底清昕。
沈箐慈眨眨眼,
意识到自己居然拉着他!
顿时脸通得烧红,急忙推开他。
后直到又去见了父母,沈箐慈眼神都躲躲闪闪,不敢去看这夫君。
申时后,夫妻两便归家了,沈箐慈看着双亲,又红了眼眶,拉着母亲迟迟不想走,又说了两遍拜托让嫂嫂好生照顾母亲。
王妃也红着眼眶,微笑着,”好啦,都是一家主母了,还这般像个小孩子似的,快归家去吧。好好与夫君持家,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沈王爷也只得对看着安抚着女儿的阮靖逸道,”贤婿,我女就交给你了。”
“走吧,走吧。”时辰不早了,王妃把她轻轻推开,背过身擦眼泪去。
阮靖逸朝着双老一揖,再说大哥夫妇作一揖,郑重道,“父亲,母亲,您二老就放心将箐慈交给孩儿吧。孩儿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父母点点头,“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辞别双亲,阮靖逸才轻轻带着沈箐慈上了马车家去。
车子驶过大道,车幔掀起,清秀的小脸眼眶通红,还非要往外凑,要不是身边人拉着,脑袋都快伸到车外了。
”听说琼华搂换了掌柜?”沈箐慈放下帘子,转头看着阮靖逸,问道。
他点头,拿着帕子用车里的茶水润来给她轻轻搽眼角,“前几天这新掌柜重新开张,请了很多达官贵人去。”
“改日我们也去看看?”他轻轻松开她,把帕子放在一边,温和问着。
沈箐慈点头,想着这琼华楼里的糕点着实好吃,“好。到时候再带点回去给母亲尝尝。”
第9章009
回到阮府,时辰尚早,沈箐慈打了个哈欠,又想睡觉了。
阮靖逸看着她这副模样,他这夫人怎么这么贪睡呢。
长随莫初易南二人在门口候着,瞧见两人边躬身行礼,“阿郎,夫人。”
进了府,阮靖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提议道,”去我的书房看看如何?”
“书房有何好瞧的?”沈箐慈想也没想摇头,她现在很困,只想去睡会儿。
那手又抓着紧,不给她往前走的机会。
沈箐慈小声抗议,“书房有什么好看的啊,你先放开我,我不想去啊。”
阮靖逸可不管这些,直接牵着人往蘅院相反的地方都。
穿过回廊,走过一条小石路,转过一座假山便看到一座院子,离近了便看见院上方“梓轩院”三字。正是阮四郎的书院了。
往书房里,大体左右两方,一目了然,左一方书案,花梨四出头官帽椅,椅后墙上一副秋了图。案上笔墨四宝,些许书籍整理摆放好,一叠宣纸备用。再往里就是一个半屋高的书架。
右方便是招呼书道官友之类地方。
阮靖逸带着人再往里走,有一扇门,打开后竟然是一块院地。
再往前瞧,也有一方屋子。
前后两屋中间,两旁种些竹子是唯一的绿植,应着一个大水潭子上,清清滢滢的。
潭子里红白、大正三色些许锦鲤二十来尾,人从旁过尽数鱼白一挺,俶尔远去,疏影散乱开来。
近了这个屋,格局比方才那个更是大了足足三倍。沈箐慈这才觉得是真正的书房嘛!
窗边处有一张罗汉床,应是他偶尔歇息的吧。
但更引起沈箐慈的是快高到顶的书架,几乎堆满了书籍,往后看,数了数竟然有整整三排这样的大书架!
往书架里走,从第三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来,翻一看,每页都有注解。又乱序翻了几本,多多少少都有些注解。沈箐慈指着书架,惊异看着旁人,‘’这些……这些你都看完了?‘’
看到他微点头,沈箐慈不禁咋舌,这厮得是都废寝忘食啊。
只听他说,“从小跟着祖父,话还没学说利索,就开始跟着他背孙子兵法,会习字了就时时窝在祖父书房里看书。”
“最后还是被母亲拧着耳朵出来活动筋骨。”他接着说了一句。
沈箐慈嗤笑出声。
又想到自己弟弟,对着他温柔着道,“若是我家小郎,拧着他耳朵坐一整天怕是一页书都看不进呢。”
离天黑还有些时间,阮靖逸在前书案书写,沈箐慈就在那几个书架子中来回穿梭,是不是从中抽出一两本看看,再放回去,如此反复。
每看一本,就对这人又敬佩一分。她还以为这人就是个爱混酒肆胡姬的风流公子呢。
阮靖逸办好事过来,边看到妻子捧着书皱眉苦脸,他便忙低头看书,准没一会儿,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他抬头,就到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沈箐慈把手中的书递过来,芊细手指着上面一个字,轻声问着,‘’这个怎么念?‘’
阮靖逸看着拿手忍不住想去牵着,但终究是忍住了,凑过去,看了看,便道,“褚。”
“褚。”沈箐慈收回书,默念一遍。“取我衣冠而褚之。”
阮靖逸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给她,道,“你看看这本,字也简单些,若是有不知的,来问我。”
沈箐慈点着脑袋接过书,把先那本放回原位。
带她来书房也看过了,随后便带着人从书院后门出去。
只拐过一个弯,到飞轩院竟不过小半盏茶时间。
走近屋内,沈箐慈有些饿了。问着旁的墨竹,“厨房可还有吃的?”
墨竹也不知,说着,“婢子这就去看看。”
“去吧。若是没有就帮我煮一碗面来。”沈箐慈点头。等墨竹往外走了两步,沈箐慈这才注意到落在身后的人,心下踌躇一下,也还是问一问他吧,“你…饿了吗?”
今天他在家里表现的对自己应是好的,起码母亲有些放心。那随口关心他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阮靖逸看着一双灵采眼眸,忍不住点头,“有点。”
“那就多带些吃的来。”得到他回复,沈箐慈又偏头对墨澜说着。
“是。”墨澜领命,提了裙子就往外跑去。
回到屋,沈箐慈便松开那一路抓着自己手,他也没跟着自己走近内室。
沈箐慈坐到梳妆台前卸钗环,预备自己动手卸钗环。挽着高髻着实比不上平时舒服。
“夫人,我帮您吧。”
沈箐慈偏头看着这个丫鬟,殷勤上前。她不是自己带过来的人。
她现还用不惯这府里的人,但墨竹墨澜都让自己打发去煮面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头上钗环又难受,只得应声,“好。卸完钗环帮我把头发散下来就好了。”
那丫鬟动作轻柔,手指也灵活。
墨发如瀑散在肩后,沈箐慈才觉得今天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墨竹墨澜便端正面回来了。
沈箐慈走出内室,便闻道香味了,满意笑了,更是快步走过去。
早已坐在膳桌前的阮靖逸扭头过来看着自己的妻子,眼中亦是神采奕奕,满足而幸乐。
“夫人,该起了。”沈箐慈睁眼,墨竹已经掀起帘子。
“辰时了吗?”
“已过一刻了。”
沈箐慈眨了眨眼,才撑着起来懒懒散散靠着床栏,一手搭在额头。
“夫人身体不适吗?”墨竹看着夫人,这疲惫样子,上前问着。“婢子去找郎中去?”
“不用。”沈箐慈嗓子沙沙,虚虚说着。“有些累。你去给我倒一杯热茶就可。”
接过墨竹端来的茶喝了润润喉,沈箐慈方才觉得心头舒畅一些。静坐一会,便起来穿衣。
“快冬了吧。”沈箐慈轻轻说一句,在屋里就能听见外头风吹声。
“是了,早该冷了,以往这天就该下雪了呢。”
“墨竹,我觉着有些冷,你给我拿个汤媪来吧。”
“来了,夫人。”话落,就看见墨澜拿着汤媪走近来,笑着说,“今早外面刮了好大一阵风,树叶子吹得满院儿都是,我就猜着夫人起来肯定怕冷,就赶紧去弄好了。”
“好墨澜。”沈箐慈夸了一句,喜笑着接过,双手捂着。
“我方才走过院廊时,就瞧见刘管家带着人在烧地龙,我走去问,他们说着着明儿就可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