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那件事,我们都别再提了,好吗?”陈璆鸣声音柔和道
莫不晚笑应道:“好,你快好好调养,你都快两天没吃东西了,我们得赶紧出去才行。”
确实,莫不晚有灵力支撑,短时间内都不拘着吃什么喝什么,但陈璆鸣不行,□□凡胎再加上本就伤病,再这么水米不进下去伤势肯定要加重的。
陈璆鸣本是想着好好打坐调息一番,可莫不晚在他身边他就好像怎么都不能静心一般,与其脑子里老是飘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陈璆鸣索性站起来道
“我们走吧。”
“走?你好了么?”莫不晚起身询问道
“嗯,差不多了。”陈璆鸣只好这样回应,总不能说是自己面对他...老是生出些色令智昏的念头。
两个人穿过破石满地的洞窟,来到了两个人最初下来的地方,莫不晚看了看这峭壁又看了看陈璆鸣道:“要不,我抱你上去?”
“...”陈璆鸣怔了一下道:“没关系,我自己上的去。”
“那好吧。”莫不晚也不愿勉强他道
倒不是陈璆鸣不乐意,如果此时伤的是莫不晚,陈璆鸣一定二话不说抱起他就走,可自己落到这个境地确是不好意思麻烦他的。
二人上来后外边天色渐暗,垂暮的最后一缕余晖也消失在了地平线处,莫不晚一手拿着赤阎一手还不忘牵着陈璆鸣道:“璆鸣,咱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陈璆鸣挥了下手道:“咱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直接赶路吧。”
“那怎么行!你伤都还没好呢。”莫不晚急道
“伤口你都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了,咱们直接去下一个驿站落脚,听我的。”陈璆鸣语气少了些命令,多了些许劝慰道
莫不晚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两个人朝着龙支战场赶路,两个时辰后在驿站落了脚。越是临近征战之地,在衣食住行方面就越是短缺,本想着找个郎中给陈璆鸣换换药,可非但郎中没找到,就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两个人在那鬼山洞里困了那么久,衣袍上早就着了不知道几层的灰泥,莫不晚自己倒还好,但他知道陈璆鸣一定早就难受坏了。
两人吃完饭后,莫不晚看着也有些拘谨的他道:“璆鸣,我待会...叫人去把你的衣服洗了吧?”
“可是,并没有能换的衣服啊。”陈璆鸣垂头沉言道
“这边干燥风大,想来明日就能干了,至于待会...你换下来后便直接上床休息吧。”莫不晚也只得想出这样一个办法道
见他的意思是叫自己直接裸着上床,陈璆鸣的脸竟有些红了起来,没有底气道:“那...那怎么行?成何...”
“这个时候你就别和我说体统了。”莫不晚打断他道:“等到了龙支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我知道你也不是娇气的人,可如今你伤口未愈,脏着衣服对你伤势也不好。”
“那你呢?”陈璆鸣抬头问道
“我...”莫不晚看了看陈璆鸣,心想道:“他该不会是想让我也光着上床吧?不行不行,喜欢归喜欢,真要是和男人发生什么的话...”
莫不晚许是刚刚接受了自己喜欢男人的这道思想鸿沟,对于进一步的发展,他暂时还需要一些时间磨合。
陈璆鸣像是感觉到了他在思考着一些什么,自从他醒来之后是感觉到了两人关系的进展,但他却是并不知道莫不晚在他昏迷时的那番表白的,所以继而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住两间房。”
“那倒不是,咱们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再说我还得照顾你呢...算了,按你说的办吧,我去找店小二借一件他的衣服暂时换一下,等把咱们的衣服送去洗后我再回来。”
莫不晚去找店小二借衣服回来后,陈璆鸣已经默契的脱好衣服躺在了被子里,看着与被褥严丝合缝、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陈璆鸣,莫不晚不禁笑了一下道:“你这个样子,像是生怕我欺负了你一样。”
陈璆鸣因为裸着身子本就没什么安全感,再加上莫不晚这么一调戏,整个人便索性转过身去背对了莫不晚。
他这么一背过身,莫不晚也正好换衣服,而后抱起他们俩的脏衣服便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便是默默吹了灯,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
感觉到一丝不经意的肌肤触碰后,两个人都缩了缩手,身体也都好像更滚烫了起来,陈璆鸣在黑暗中仿佛也能找到他的双眼,看向他道:“不晚。”
“嗯?”莫不晚轻言道
屋内悄然无声,寂静的连烛火抖动的声音都没有。
陈璆鸣宛如夜色般深郁的声音低柔道:“其实我现在想做一件事,特别想做一件事情,但这件事在我心中意义非凡,我不能就这么让它发生,总要是,说得清、道得明。”
莫不晚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可这说得清道得明...难道指的是陈璆鸣想要公然承认他们的关系?想到这儿,莫不晚才发觉自己放肆感情的这两天遗漏的最重要的一个人,陈晚阔。
莫望生曾提醒过莫不晚这件事,可显然少年心性,再加上那样的关头,莫不晚便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见莫不晚迟迟不语,陈璆鸣轻咽了一下道:“总之,如果我们都能好好从龙支回来,我一定要和你好好谈谈。”
“好,听你的。”莫不晚轻声道
第46章大战在即
莫不晚和陈璆鸣在赶往龙支战场的路上遇上了从另一方向正与他们汇作一路的沉吟和边泽川,四个人匆匆勒了马,相视之下激动之色无以言表,粗略的互相望了望,只见大家都无碍便都微微点了点头。
陈璆鸣面带欣喜,一面避着呼啸的风沙,一面大声道:“先去龙支!我们晚些再叙!”
“好!”几个人应后一同紧了紧手中的缰绳道:“驾!”
夜里的风吹过龙支城防的高墙,从这箭痕累累的砖石上盘延而过,瞭望台上的火把在这漫无边际的漆黑中显得如此寂寥无依。
四个人抬头望着这城关,莫不晚蹙了下眉道:“怎么这般破败?”
一阵风声嘶鸣,陈璆鸣道:“先进城吧。”
来到紧闭的城门,夜里值守的士兵清醒起来道:“来者何人?”
陈璆鸣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令牌道:“长安,缉妖司。”
士兵虽未听过缉妖司的名号,但听到陈璆鸣所言长安,又在这样战事焦灼的节骨眼上,想来这几个人也定不容小觑。
士兵交手施礼后道:“几位大人只消稍等,待我速去通传。”
片刻后,那士兵收到命令便前来放行,道:“几位大人久等,刘将军已经在候着了。”
来到军营之中,四个人与刘将军互施了一礼后,刘将军立即道:“前日刚收到了狄大人的书信,信中言将派几位大人前来相助,刘某日夜悬心,终于是等到了,几位大人请。”
“刘将军官拜左卫大将军,陈某不敢。”陈璆鸣略颔首道
“陈大人不必过谦,缉妖司的名号刘某先前便有耳闻,几位都是保护长安百姓的功臣,若论起功勋来,未必要低于刘某。”
几个人落座后,陈璆鸣继而道:“我等这一路上确实见了些妖物,具体情况还请刘将军详谈。”
“是这样,吾等领命抗击吐蕃,一路上便屡屡发现异常,不单是士兵无故患病,更有出现癔症,癫疯发狂的症状,初战之时更是不曾告捷,一时间军心涣散。狄大人听闻后便直言是妖物作祟,这才遣了几位大人。”
几个人结合了自己近日来的经历,互相点了下头后,陈璆鸣道:“实不相瞒,这两种情况正是我四人降服的雪妖和恶蜚所致。”
“陈大人的意思是这龙支的妖已经尽除了?”刘将军道
“未必,这妖物的背后仍有大妖,我缉妖司已与此妖争斗了数月,断去了它的几个爪牙,却还没有逼它现得真身。”陈璆鸣道
刘将军又不免担忧起来道:“若论起这行军打仗,刘某尚且无惧,可若是面对妖邪,刘某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刘将军放心,我等既然来了便不会作壁上观,且容我等略议,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助将士们度过此役,力保我大唐不受进犯。”陈璆鸣道
刘将军听着此话从面前这个贵胄公子口中说出,便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理由退却,交手施礼道:“陈大人所言,令刘某惭愧,不管是妖物还是叛军,刘某定当与诸位一起抵抗。今夜时辰已晚,战场寮乱,刘某为几位备下了住处和饭食,如有不周到的,还望几位大人多多包涵。”
“刘将军客气了。”陈璆鸣回了一礼道
来到所住的军帐后,几个人终于能放下心来好好说一说话,沉吟率先开口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什么伤?”
莫不晚摇了摇头,拉着沉吟道:“我没什么,璆鸣有些伤了,你呢师姐?”
“我也没事,璆鸣怎么了?”
几个人索性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幸好是大家都好好的坐在彼此对面,不然听到这样的事后都免不了要坐立难安了。
“那肃卿呢?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沉吟又发起愁来道
因这一路凶相,其他三个人也不免担忧,莫不晚道:“按理说,我是不担心老肃的,可咱们这一路都有彼此帮衬,他一个人...”
“好在方才刘将军的意思,也是只被那雪妖和恶蜚所扰,说不定龙支只有这两个妖呢。”陈璆鸣虽然也十分担心,但为安人心只得如此道
“不管怎么说,大家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若是肃卿还不到,咱们便派人去打探消息吧。”边泽川道
几个人收拾得当后,莫不晚请了军医为陈璆鸣仔细处理一下伤口,沉吟站在军营中负手眺望,泽川从帐中出来走到她身边道
“在担心他?”
“师哥...”沉吟略浅笑回应一下,又重新看向那被阴云遮盖的遥远月影道:“肃卿他...不是中原人,全因我招募而来,当时我见他身负灵力,觉得若是肆意无为岂不是可惜,但现在想来,这降妖师既无金银俸禄,也无高位仕途,若是他再因此损了性命,那我当真是欠他一个闲适人生。”
边泽川看了看她的侧脸道:“放心吧,肃卿的身手,就算不论灵力在长安也难有匹敌之人,自保不难,如果你实在难安,明日我亲自去找。”
两人相视之下,温暖一笑。
军医为陈璆鸣包好伤口后嘱咐几句便离开了,莫不晚坐到陈璆鸣身边的椅子上道:“好在没事了。”
陈璆鸣理了下袖口道:“怎么?你担心么?”
“我当然...”莫不晚看着暗带笑意的陈璆鸣,顿时支吾起来道:“到底是...因我伤的...”
陈璆鸣略低头一笑后道:“不晚,若是在山洞里的时候我死了...”
“胡说!有我在,我就不可能让你死。”莫不晚果决道
“有人关心,真好。”陈璆鸣嗓音有些喑哑道
“你是陈府的公子,怎么会没人关系你?”莫不晚随口道
“我是说,有你关心,真好。”
天地一片苍茫,阴霾蔓延的尽头,是令人心净的碧空。草地繁茂处,总停着几只牛羊,放牧人的马不必栓置,而那牧人便坐在那处远望。
从不远处的低山上望去,这片土地上的毡营看起来有几百帐,形制规整,不似普通部落,里面的人虽看起来都是不乏操练的勇士,但营地里却没有那种枕戈待旦的戾气。
一阵马蹄的疾驰声传来,几个正围坐在一处擦拭兵刃的男人望了过去,带细细定睛过后,眼神中都放出了久未出现过的喜悦光芒,匆匆起身迎了过去。
这驰马之人身着墨蓝缺胯袍,头发微曲,散落至肩,简单向后束了一下,因连天赶路,腮鬓和下颌的胡子已经长了不少,唯有这一双眼睛明亮异常,正还透着些许少年模样,让人过目难忘。
“世子!当真是世子回来了!”迎上来的男人大笑道
这位被称作世子的男人勒了马便挥身下去,同样朝他们快步奔去,道:“穹吉、珂利!”
“世子!”几个人匆匆收住步伐,一同单膝跪地左臂置于右肩,施礼道:“见过世子!”
“这是干嘛?你们见我早就不用行礼了。”男子扶起他们笑道
几个人起身后一笑道:“在咱们自己家里,世子永远都是世子,兄弟们还是守着咱们自己的规矩舒服。”
大家一同向营地里走着,男子道:“我许久未回来了,兄弟们都还好么?”
“好,都如咱们往来信函中所说的一样,自从设了都护府,好歹也算不受亏待,只不过啊,咱们可没有以前那样自由了。”穹吉打趣一般的说道
男子略抬手敲了穹吉的胸膛一下笑道:“看来当真是没饿着你。”
一路上营地里的人见到男子后都纷纷施礼,不一会消息便传了开,几个人谈笑着进了主帐,男子摸着这些他熟悉的摆件器皿,道:“还是老样子。”
“是,自老可汗去之后就是这样了,您走了之后也没变过。”珂利笑道
男子转回头一笑道:“怎么样啊你们俩?我走的这些时日,没找个心仪的姑娘?”
两人相视一笑,穹吉故意道:“那世子呢?您当初走的时候,可是说看到了比草原上最明亮的星星还要美丽的女人,怎么现在,倒是自己回来的啊?”
“你小子笑话我是不是?”男子随手拿起一个银器装作要丢过去的样子道
“穹吉不敢。”穹吉假装躲了一下后笑道:“不过说心里话,咱们世子可是草原最英姿俊朗的男人,那可是有,徒手搏虎、一箭贯目的本事,难不成那女子,只喜欢长安城中那些油头敷粉的文弱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