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抚着边泽川的侧脸,仍是眸若剪水道:“是我,妙羽。”
边泽川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栗,竟过去拉着她的手道:“你还活着...”
“不,我死了,死在沉吟的手中,她将我囚禁了起来,酷刑折磨了我七天七夜,我逃出来后没过多久还是死了。”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边泽川声音抖动道
“泽川,我想你,我好后悔当初将心魔打入了你的体内,看着你受苦,比我自己千刀万剐还要难受。”说着,她抱着边泽川,假意流泪道:“泽川,你想我么?”
边泽川此时已经受了蛊惑,全然失去了理智,机械的点了下头,那女妖继续问道:“那你愿意,再和我在一起么?”
“愿意。”边泽川还是麻木道
“那你杀了沉吟,我便可以附到她的身上,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女妖的声音动作皆是迷术,此刻几乎已经达到了顶峰,按理说边泽川应该也做出和前两个问题一样反应,可他却顿了一下,道
“不行。”
女妖皱了下眉,从他怀抱中起身,逼他看着自己的双眼,又施加了一层幻术道:“听我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没有人会知道你杀了沉吟,而我,却能永远陪着你了。”
边泽川的潜意识与这强大的幻术形成强烈的抵抗,他浑身已经颤栗不停,口中却仍道:“不行。”
女妖见他竟这般顽固,压抑着怒气,心想道:“既然你不杀她,那你就自己死吧。”
接下来就是边泽川听从了女妖的幻术,在天际破晓之时便又意识里的指引走向了悬崖,其实这雪妖的一魄本不必散,怪就怪她贪心不足,想让沉吟眼看着边泽川身死,趁她心神混乱之时再杀了她,可却没想到沉吟在路上时便看破了自己的真身。
沉吟从共情中抽身出来,她知道边泽川被雪妖一层一层覆盖幻术,导致心魔复发的原因是因为不肯伤害自己,她眼含泪水看着边泽川道
“师哥,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边泽川丝毫听不进去她的话,仍是挣扎了要纵身跃下山崖。
“泽川,泽川!”沉吟死死拦着他哭道
绝望之际沉吟突然想到一点,共情既然能让自己感受别人的情感,也应该能让他人感受到自己的,不管能不能行都一定要一试。
沉吟瞬间冷静下来,拉住边泽川的手后便又一次打开了共情,这一次她试图传输自己的情感到边泽川脑中,可很快沉吟就发现这样的反向输送十分的艰难,沉吟将灵力耗到了极限,筋脉下隐涌的灵力隔着皮肤透出了金色的暗光。
终于沉吟从前对边泽川的依赖、思念以及此时此刻的心痛,这么多年来累积的感情都在这一刹那迸发将边泽川激醒,看着恢复神智的他大口换着气,眼神从空洞渐渐转成了失措。
沉吟知道已经成功了,心定的一刻自己也终是因为过度消耗而昏了过去,边泽川惊慌了揽住她道:“吟儿!”
被沉吟从边泽川身体内驱赶的幻术竟散成了漫天的风雪,雪妖那一魄最后的一丝就牵在了边泽川的心智上,而被沉吟遣散后便化成了此象。
边泽川抱起沉吟离开了崖顶,找了个避风的山洞进了去,他将沉吟放下后在她身边悉声的唤了几声,沉吟一直没有反应,边泽川号过脉后总算放心一些,道
“想来是因为太虚弱才昏迷的。”
说着边泽川将自己的灵力过了一些给沉吟,随着源源不断输送过去的灵力,沉吟总算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之际道:“师哥...”
边泽川握住她的手臂道:“吟儿,你感觉好点了么?”
沉吟缓缓点了点头,道:“你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我?”边泽川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身上,自己又坐到了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道:“外面风雪未停不宜下山,你又还未休养过来,先睡一会吧。”
沉吟侧头靠在了边泽川肩上,感受着本来有些冰冷的灵力缓缓在体内变得温热,被边泽川揽在怀里后身上的僵硬也复苏了起来,想着她共情时感受到的一切、想着之前救出那雪妖幻变出的女孩时自己还曾和他怄气,沉吟闭着双眼,仍带睡意道
“哥...我不该和你生气的,明明最护着我的人是你...”
“吟儿,无论是妙羽,还是未来的什么人...都不能与你同日而语,我流落在外每每心魔发作之时,带我扛过来的也不是别人,都是你。”
第43章叠州遇险
相比沉吟和边泽川这边的情况,陈璆鸣这一行似乎没这么多诡异的幻象,他和莫不晚骑马走在前往叠州的古道上,所见之景也莫过于一派西漠景象。
莫不晚总觉得嘴里像是有沙子,吐了几下道:“璆鸣,这一路跟咱们想的不太一样啊,没什么逃亡的人,就连具尸体也没有啊。”
“可这样我却更担心。”
“为什么?”
“我多年前曾来过一次这里,在我的记忆里这条通往叠州的路,虽算不上山峦俱茂,可也绝不是这幅萧条荒凉的景象。”
“西北方向大概也总是这样吧。”莫不晚道
陈璆鸣心中还是有疑虑道:“到了叠州再看看吧。”
很快两个人赶到了叠州界内,而自见人烟起便都是饥饿病困之景,与先前因战乱被荡扫的村庄不同,这里似乎是泛滥着什么不可解的疫症。
陈璆鸣和莫不晚骑马缓缓的行在路上,左右看着两旁垂死的百姓和四处捡东西吃的孩子,巷子里时不时就会抬出来一个浑身烂疮的尸体。
莫不晚深深蹙眉道:“这里到底怎么了?”
陈璆鸣示意他下马后,两个人想要拦住一个路人问一问究竟,可所有人几乎都仓皇而逃,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最后莫不晚从马上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干粮,蹲下去递给路边一个破衣烂衫的孩子道
“哥哥把这个给你,你告诉哥哥你们这里发生什么了好不好?”
孩子仓促的点着头,拿过莫不晚手里的干粮后顿时便狼吞虎咽了起来,莫不晚进而道:“慢慢吃,不够还有。”
等那孩子吃完,他看着莫不晚声音抖动道:“我们村子所有的庄稼牲畜突然就都死了,已经打好的粮食也都腐烂了,最后我们就遭了瘟疫...”
莫不晚抬头和陈璆鸣对视了一眼,莫不晚继续问道:“一夜之间就这样了?”
“两三天就成了这样,没了粮食,我们只能去林子里找吃的,可没想到这四周的林子竟也都死了。”那孩子忍着哭意道
“既然有瘟疫,你们为何不上报官府?”陈璆鸣道
“来不及了...”孩子撸起了自己袖管,露出那触目惊心的疮痍道:“没有人能活了,这里的人都死了,你们也快走吧...”
陈璆鸣条件反射似的拉起了蹲在那孩子面前的莫不晚,这疫症来势汹汹,万一染上了可就是大麻烦了。
莫不晚知道陈璆鸣是担心自己,冲他略点了下头道:“我没事。”
陈璆鸣看了看四周道:“这瘟疫来的不但危险而且十分诡异,我略懂医道可却从没听说过什么病症能来的这么凶猛。”
“那这里怎么办?”莫不晚问道
“自然不能不管,可眼看着这里就要变成死城了,无药无医还是解决不了问题,依我看不如我们先赶去叠州城中,请当地官府派人手救援,至于咱们俩,得去找这灾祸的罪魁祸首了。”
“你怀疑是妖做的?”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找人。”
两人一边驰马,陈璆鸣一边和莫不晚道:“不晚,你听说过恶蜚么?”
陈璆鸣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到莫不晚耳中,他想了想道:“相传在太山上的那只凶兽?”
“没错,其行水则竭、行草则枯,见则天下大疫。”
“这...不正是咱们看到的事么?”莫不晚道
“所以我怀疑叠州附近的妖兽就是蜚。”
莫不晚和陈璆鸣来到叠州城中,而这里的情况似乎没有比方才对的村落好上太多,虽不至于尸横遍野但却仍已出现了疫疾。
两人来到府衙,在这种关头,当地的官员听说是京中来了大人,不必问都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小官,匆匆前来后拘礼道:“张某见过两位大人。”
“张府尹不必多礼。”陈璆鸣抬了下手道:“我等是长安缉妖司的,途经叠州发现此地瘟疫横行,你们府衙没有上报么?”
“缉妖司?”张府尹念叨一句后顿时像见了救星一样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实不相瞒两位大人,叠州附近就是有妖物作祟啊,起初下官并不相信,直到前些日子出行至东山时竟亲眼所见那恶兽咆哮而过,第二天附近的村庄就都尽毁了。”
张府尹说着还不免拭了下冷汗,道:“说来惭愧啊,下官还因此被吓得病了数日,听说京中来了大人,这才勉强起身啊。”
虽说妖兽非寻常能见,普通人若碰上了惊惧忧乱也是正常,可这为官者竟比百姓还要脆弱,城中日日都在死人,身为府尹却天天躺在家中躲病,这种作为让向来指责为官不正的陈璆鸣不禁嗤之以鼻。
陈璆鸣略侧目道:“既然张大人看到了,那就说说那妖吧。”
“是是。”张府尹连连应后道:“那妖兽身形十分魁梧,类似牛身,头上还长着角,浑身好像是青绿色的,下官当时并未敢仔细看,不过大抵便是如此了。”
陈璆鸣心中已经有了定数,冷言吩咐道:“赶紧上报朝廷请御医研制药方,张大人身为府尹也自然应该开仓放粮赈济百姓,以免生起更多灾祸。”
“是,下官这就去办。”张府尹试问道:“那这妖怪....”
“这个不用你操心了,我们自然会办。”
“好好,那下官就放心了。”
离开府衙后,陈璆鸣和莫不晚就直奔了张府尹所说的东山,一路上尽是寸草不生、片水未流,蜚妖作恶的景象完全暴露在了两人面前。
陈璆鸣看着周围的荒山道:“待会如果和它正面交锋,一定要注意避开它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千万不要碰到它或者让它碰到你。”
“连碰到都不行?”莫不晚问道
“嗯,蜚的身上就可散出毒虫,所以一定要小心。”陈璆鸣嘱咐道
莫不晚点了点头,陈璆鸣转而开启阴阳眼,看到了这枯败的荒山之上升起的阵阵妖气,很快他便发现了一处山窟里散发的妖气尤重,他示意莫不晚跟上他,两人慢慢靠近这处山窟,莫不晚虽不能像陈璆鸣一样看出异象,但却也发觉了妖兽靠近后的气息。
两人走到山窟的入口,站在边上向下望便发现这是一个很深的洞窟,莫不晚伸手挥出一片红色的灵力,一瞬间的照亮两个人都发现这个深度比他们想象的要深更多,最起码靠身法是不可能飞身下去的。
陈璆鸣略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尝试着下去看看,你在上面接应我。”
莫不晚知道他向来一马当先的风格,仍是反对道:“要下去也是我下去,有什么危险我比你能打。”
“现在是比谁能打的时候么?”
“对啊,根本就不用比,这种风险这么大的事你不会不知道谁下去是最好的选择吧?”
“可是我!”陈璆鸣不想让他冒险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却还是顿了回去,道:“我不觉得你下去就是个好选择。”
“行,那就谁也别下去。”莫不晚顺势往回走了两步,坐在地上的石墩上道
“你!”
论起耍狠耍无赖莫不晚还没有怕过谁,比起陈璆鸣的顾全大局和思前想后,莫不晚更在意自己的想法,除非是他不想干,否则任何事都不会是他达成目标的牵绊。
陈璆鸣拿他没有办法,只得道:“好,你下去。”
“这不就得了。”莫不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放心吧,我一旦觉得不对就马上上来。”
莫不晚谨慎的下到洞窟里去,他攀在石壁上缓缓向下,每下降到一个阶段就会和陈璆鸣说句话,保持两人的联络,其实面对漆黑一片的莫不晚还没有觉得怎么害怕,站在洞外的陈璆鸣却已经心惊胆颤了起来。
“怎么样?你还好么?”陈璆鸣在洞口边上来回踱步道
洞窟中莫不晚回应的声音一次远过一次,而这次似乎是过了很久,终于有了回应道:“璆鸣,我到最下边了!”
陈璆鸣听后立刻道:“你先别乱走!等着我我马上下去!”
陈璆鸣下来的时候,莫不晚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火光照亮了他周围的这一小部分,他周围的石壁都泛着湿滑的水迹,脚步也回荡在这幽深的石窟中,莫不晚正想探一探这附近的地势时,突然感觉脚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他拿着火折子向下照去的时候,随即映入眼帘的也是一番诡异之象。
这冰冷的石窟中,尽是死人的尸骨。
莫不晚条件反射般的向后退了两步,靠住石壁后想起陈璆鸣似乎也该下来了,莫不晚语带慌乱向上喊道:“璆鸣!”
连喊了两声并未得到任何回应,莫不晚此时内心越发慌张了起来,明明就是沿着自己下来的路爬下来的陈璆鸣,为什么瞬间消失了?
火折子的光不足以向上看的太远,莫不晚看不到陈璆鸣的踪影,而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陈璆鸣绝对下到了石窟且一样看不见自己,莫不晚不知道两人陷入到了一个什么情况中,他冷静下来后觉得首要应该去做的事就是保持光亮,火折子不能坚持太久,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继续点燃的东西。
莫不晚试探的走进了洞窟的深处,想着就在自己脚边的尸骨不禁有些胆寒,他什么都不怕却只怕鬼这点迄今为止也没有什么改善,此时心想着要是这次能安然无恙的出去,说什么也要扳一板这个毛病。
gu903();前路越发的漆黑一片,身后还残存的光也越发微弱,而就在莫不晚手中的火折子眼看就要烧到了尽头的时候,他听到了来自洞窟上方传来的一阵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