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也不能掉以轻心。”陈璆鸣道
“平康坊最近也不能去了,可惜啊...”莫不晚摇摇头道
陈璆鸣侧目而视道:“你还想去那里?”
莫不晚点点头雀跃道:“是想去的,璆鸣你不知道,那里可好玩了,下次一起啊。”
“不去!”
莫不晚见他严词以拒,想了想道:“你是怕身份有碍?其实没关系的,我见那些世家子弟都不避讳,或者你干脆可以和我一样随便编个名字呗。”
陈璆鸣又斜了他一眼道:“你那么朝思暮想,恐怕是有什么人牵着你吧?”
“牵着我?哪有什么人牵着我嘛?”莫不晚转而一笑,将手中的赤阎伸向他道:“你想牵嘛?给你牵。”
“你!”陈璆鸣见他故意装傻的样子刚想发作,可转头便看到了莫不晚这张惑人心神的脸,支吾了一会愣是不知该训他什么,只好转身疾步而行。
莫不晚就知道他说不出话来,笑着跟了上去,两个人渐行渐远道:“我去平康真的就是因为好玩,一起去嘛...”
“不去。”
“有好看的小姐姐。”
“不去!!”
沉吟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洛都,而传闻的陪都洛阳,自然也是大有一番风韵,皇城、上林、安从、延庆...依洛水而建,集市上车马络绎不绝,客商来往不断,其磅礴繁荣亦不亚于长安。
沉吟来到大理寺,映入眼帘的先是台阶下两边的石雕灯盏,梁檐下便是两根玄漆飞龙的顶柱,再向里看去则是和缉妖司一样的描金匾额,上书大理寺三字。
因帝后皆常在东都,天子脚下,这里的制度、建筑似乎也要比长安森严规整一些,不过虽不比在缉妖司随便,但好在狄仁杰为官向来从简不迂,大理寺内也是一个清明雅致的所在。
沉吟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台阶,跨进大理寺后便看到敞开的正堂,环视了一下院子也并未见狄仁杰的身影,这时一个司直见院子里堂而皇之的站着一个女人,本想过去一问究竟,可走近来看便发现沉吟身穿的也是官服裁制,只不过是他从没见过的。
司直带着犹疑走上前道:“这位姑娘是....”
沉吟看了一下他,大概知道应是司直一类的从五品官员,于是便问道:“你家大人呢?”
“哦,我家大...”这位司直大约是被她的气势镇住了,刚要回答便觉出不对道:“哎不是,这位姑娘你是谁啊?”
沉吟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玄铁令牌道:“缉妖司。”
“缉妖...”那司直口中念叨着,脑里还在想不知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的时候便突然恍悟,单膝而跪道:“见过沉大人。”
他膝盖还没着地沉吟便把他捞起来道:“跪我掌司少司还可,跪我是用不着的。”
那司直起身后笑道:“一年前见过一次大人您,想必您不记得了。”
“是么。”沉吟客套的笑了一下又问道:“狄大人呢?”
“奥!大人进宫述职了,想来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沉吟回头看去时狄仁杰已和几个同僚走了进来,正说着话,狄仁杰只感觉一个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抱着自己的原来是沉吟。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错愕,狄仁杰勉勉一笑,慌忙将她从自己身上拉下来低声道:“有人在呢。”
还没等沉吟看去,众人便都摆着手笑道:“无碍、无碍...”
“额对了,这位是...”狄仁杰显然还没有从这阵慌乱中走出来,抚了下额梳理了一下语言道:“这位是张大人、胡大人。这位是...”
“缉妖司,沉吟。”沉吟略颔首示意道
这两位大人明显是听说过这个超出六部之外的神秘司府,惊叹道:“这位便是缉妖司的大人啊,久仰久仰。”
“大人言重了。”沉吟恢复了往日的稳重道
狄仁杰看向沉吟道:“我们正要探讨近日的一个案子,你一起吧。”
“嗯,好。”沉吟笑应,说着单手一云便收起了长骨灵扇。
除狄仁杰外的其他人眼看着那么大一个扇子就这样在一道灵光下消失都哑然大惊,沉吟一时习惯,倒忘了这些人都没见过御灵之事,面上顿时也有些尴尬了起来,两位大人见狄仁杰又僵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忙异口同声的应和起来,张大人连连道:“传闻不如一见,传闻不如一见啊。”
胡大人也跟着道:“是是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几个人走在长廊上时,狄仁杰和沉吟走在前面,狄仁杰侧头用余光看了看还在拭着冷汗的两个大人,略偏头低声道:“在洛阳不要轻易御灵,太过招摇我担心对你不好。”
沉吟莞尔一笑轻声道:“是啦,我听你的就好了。”
第21章天机血卦
沉吟跟着听了半晌的案子,她见惯了妖鬼志怪,但这种正儿八经凡人做出来的案子她却听不大出什么端倪,平日里缉妖司的案子也都是陈璆鸣谋划,他们大多出手做就行了,想来陈璆鸣若是在的话也能跟他们分析上一番,一想到这儿,沉吟不禁又想到了长安那边,不知道自己离开这几天,边泽川有没有什么消息。
“吟儿...沉吟。”狄仁杰起身看着她道
沉吟回过神后见他们都已经站了起来,自己也忙从席上起了身,狄仁杰道:“两位大人要走了。”
“失礼了,两位大人慢行。”沉吟略笑道
张胡两位大人走后,狄仁杰看向她道:“听说你们那边刚破了礼部盗杀人心的那起案子,怎么这么急着就来了?”
“不急了...早就想来了。”沉吟低声道
狄仁杰清了下嗓子道:“那...吃过饭我陪你转转?”
“嗯。”沉吟笑应道
两人换了常服出门,走过洛都的大小坊市,来到了一处闲园中,看着那碧莲荡波的湖畔被垂暮之色罩上了一层朦雾之色,这山水赋予了长安繁华,却渲染了洛阳一份神秘。
沉吟给狄仁杰讲了进来发生的事,看似不多,娓娓道来却也要好久,狄仁杰听后不免叹道:“当初礼部那案子结案时我便觉得有隐约之处尚未可破,可当时按大理寺的流程和手段都已经查无可查,再按刑部的意思,找到那主使人便是结案。”
“幸而大人让我们继续追查,不然那平康,恐怕已经成了埋骨离魂之地。”沉吟道
狄仁杰道:“对了,听你方才的意思,那弹奏荡魂曲的人,可是泽川?”
沉吟点头道:“是,只是他现在还不愿见我们,想来还有难言之隐吧。”
“他一人在外漂泊已久,等你回去还需将他找回才好。”
“我自然最想他回来...”说到此处沉吟难免不又想起曾经那些事,气愤道:“都是那狐妖作恶,否则泽川何以会落到如此地步?”
狄仁杰轻抚了一下她的手臂道:“天下妖物何止狐鬼,这也就是我执意立缉妖司的原因,妖孽作祟一日,人间便无一日安宁。”
沉吟看了看他道:“大人,朝中...似乎不太重视这些...”
“祸未遭到自己头上,人总是爱冷眼以待的。”狄仁杰平静道
沉吟从前久在仙山之上,但却也饱尝过人间冷暖,这些祸不关己而悬的作为,她又何尝不知道呢,两个人看着这清波荡漾,沉吟忽然道:“对了大人,还有件事,璆鸣嘱咐我一定要说。”
“怎么了?”
“这骊山猫妖,眼看着是尽除了,但其背后还另有大妖,恐怕所图更甚。”
“你是说,迷惑世家子弟,借机附身的那件事。”狄仁杰道
“大人有什么想法么?”
“这件事深究起来自然不容小觑,但眼下我却觉得这盗心案也未尽解。”狄仁杰负手道
沉吟轻蹙了下眉,询问道:“大人的意思...我不太明白,那猫妖已经说了她是为了永固妖力、占据肉身才要得到那颗玲珑心,前因后果...不都已经清楚了么?”
“前因后果是清楚了,可归宿到事情的本源,到底谁有那颗心?我们还不知道。”狄仁杰点出问题所在道
沉吟恍悟起来,口中喃喃道:“确是如此...可那猫妖说,再算需得一个甲子,我们谁也不能等上六十年再算啊?”
狄仁杰笑了笑看向了满目愁绪的她,沉吟看着他笑而不语的眼神顿时醒悟道:“我真是...一个妖怪说的话,我干嘛当真。”
“她说的也不尽然是假话,只是我们一定另有办法能查清此事。”
陈晚阔和莫望生出巡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自缉妖司成型这两个人经常是神出鬼没,尤其在莫不晚能够御灵之后,加上陈璆鸣一直有独断之能,对朝堂官僚之事也信手捏来,这两个人不在长安或不来缉妖司的日子就更多了些。
一阵午后清风吹的莫不晚懒洋洋的靠在亭柱上,他手里拿着鱼食毫无感情的往池塘里撒,耳边还响着肃卿嗑瓜子的声音。
“真无聊啊...”莫不晚捏着鱼食往池子里投着道
“谁说不是呢,咱们这是什么命呢?忙的时候不嫌累,休息的时候倒觉得闲了。”肃卿还是磕着瓜子道
“不知道师姐那边怎么样了,洛都应该很好玩吧?”莫不晚道
“我也没去过,自打来了中土,就是在长安了。”肃卿道
“中土?”莫不晚转头看向肃卿,好奇道:“你不是汉人?”
肃卿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瓜子道:“不是啊...”
“那你是哪儿的人?”莫不晚一把将剩下的鱼食都扬到了池子里,从长座上起来,走到石桌便坐在肃卿对面,双臂搭在桌子上饶有兴致的问道:“回纥?六诏?突厥?还是什么别的?”
“你觉得我像哪里人啊?”肃卿反问道
莫不晚作打量状看着他道:“嗯...你长的也没点异域风情,回纥肯定不是了吧,你是胡人?”
“不一定。”肃卿故弄玄虚的笑道
“别闹,到底是不是啊?咱们几个里面就你是个来路不明的,你又从来都不说,我连你是怎么来的缉妖司都不知道,还当不当好兄弟了...”
“怎么来的缉妖司这简单啊,我自己来报的到啊。”肃卿轻描淡写道
“哈?可是师姐说不是她找到的你么?”
“一年前她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意间遇上的我,后来对我说希望我能加入缉妖司,但当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便说考虑好了就来长安,然后我就来喽。”肃卿耸了下肩道
莫不晚一想,既然他说他在中土除了长安哪儿都没去过,那想必师姐遇上他的地方就是他家了吧,莫不晚又问道:“执行任务?她在哪儿执行任务?”
“回纥啊。”
“你还真是回纥人啊!”莫不晚叫道“你哪里像回纥人了?”
肃卿眼睛略向上瞪着他道:“兄弟我是长的丑么?”
莫不晚托着下巴道:“那倒不是,话说自从我重...”莫不晚说到这忙收住舌头把那个“生”字咽回去后又道:“自从我醒过来之后,身边还没有不好看的人呢。”
这时陈璆鸣来到后花园,环视了一圈见他们在远处的那座凉亭后便走了过去,莫不晚见他来了笑道:“回来了璆鸣。”
“嗯。”陈璆鸣走过去道:“你们在做什么?”
“闲着,聊天呗。”肃卿笑道
“有一件事,倒是奇怪。”陈璆鸣面露思索之色道
“怎么了?说说。”莫不晚自然的给陈璆鸣让出了一个座位道
陈璆鸣落座后道:“我今日见了刑部尚书之后,碰上了前年刚继任的国师。”
“国师?他不是应该随天后在洛都么?”肃卿道
陈璆鸣只点了下头,莫不晚继续问道:“那他找你做什么?”
“他跟我说,鬼宿愈暗、天南将倾,问我缉妖司可有准备?”陈璆鸣道
“天南将倾?他的意思是南方有妖?”莫不晚道
“国师话未点明,不过我却觉得怕是有异像之人,比如,咱们还没有找到的那个生有玲珑心之人。”陈璆鸣道
“可那人不是在礼部么?再说这个国师没头没尾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啊?他靠不靠谱啊?”莫不晚怀疑道
“国师温寒,是太史令李淳风的关门弟子,李淳风身死之前的所有本该秘不传人的术法,几乎都授给了他。”陈璆鸣道
“有这么厉害么...”莫不晚见陈璆鸣的语气虽平淡,但却透露着不容置疑,显然与这位温寒不止是同僚之谊。
莫不晚看了看他,口中喃喃道:“你好像很信他啊...”
陈璆鸣顿了顿,还是略作点头道:“子寒他...曾算出过我兄长命格有变之事,只不过他当时也年不过二十,无人信他,可后来却句句应验,而且他任国师前后,所言之语也尽是准的。”
莫不晚知道陈璆鸣哥哥那件事在他心中的分量,那如此看来,他心中对这位大术士当真是深信不疑了。
“子寒...”莫不晚心中念叨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轻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去南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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