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眼睁睁的看着常竹就这样消失了,才发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她匆忙扫视四周,欲御剑返回,奈何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地,就如鬼打墙一般,绕来绕去也无法离开。
就在晚歌焦灼无头绪时,上空响起常竹的声音:“你不用浪费时间了,这是轮回之境,到时候自然会消失。”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晚歌质问他,略微显得不太耐烦。
她着急,只是在短短时间内,就出现这么大的变故,连着三个宗门都出了事故,幕后黑手的阴谋不小。当然,常竹说的话漏洞百出,她自然不信那些事都是由白笙所为。
“你放心,你的徒弟还有用,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死掉的,毕竟你今天不是见到他完好无损的模样吗?”常竹的声音依旧在,仿佛随时都能监控晚歌的情况。
晚歌心乱如麻,此刻不想回应他。她尝试了各种方法,但在这个空间内,灵力被压制,通灵无效,又走不出去,暂时也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她在轮回之境里四处寻找出去的办法时,发现了一间竹屋,清幽,雅致,和渡清轩很相似。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晚歌推门而入,斯是陋室,但素琴,典籍,清酒等应有尽有。倏尔,一种归家的温馨感涌入心田。
窗台上的有一个简朴的花盆,盆中栽种了两株曼珠沙华,迎着光绽放血色/欲滴的花朵。为窗外的青绿色背景添上一抹耀眼的红。
另一边,魔界大门前,在青峰岭的其他弟子的帮助下,把山石都清理干净了。
魔界大门紧闭,石门上是偌大的圆形凤凰图腾。浮雕精致,栩栩如生的凤凰神柱矗立一旁,以新代旧,就像从未消失一样。
叶弦思的身上是泥和血的混杂在一起的颜色,肮脏不堪。她坐在地上,安静的靠着凤凰神柱失了神。
没人前去打扰她,也不愿打扰她。她原本明亮的眸子,从重新看见凤凰神柱开始,就变得暗淡无光,耳鬓乌黑的秀发也染上了一层微霜。
白笙站在远处,心情沉重,默默地向“南浔”告别,而后独自回了烟溪。
简单的换套衣衫,处理好自己的左臂,他就去找人了。以为回到烟溪后见到晚歌,他低落的心情就会好起来,却不料找遍了烟溪也没找到晚歌。
他越发焦躁不安,几乎把曲径通幽处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桌上看见了一封写着“白笙亲启”的信。
是陌生的笔迹,白笙认不出。他看完后,忧心的位置被气愤占据,他把信紧攥手中,转身就离开渡清轩,欲去往信上约定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兰皋在清池旁遇上白笙。
白笙不语,依旧急匆匆的往外走。
“你去找师尊吗?”兰皋问。白笙停住脚步,听她的意思是可能知道晚歌的踪迹,他回头望着兰皋:“你知道她在哪里?”
兰皋摇摇头,解释道:“我们从彼岸花海回来时,师尊说有事就先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笙听完后有点失望,转身继续前去赴约地点。
这次约定地点很远,但很熟悉,是他们曾经南下前往南山的路。如今他所抱有的心情不同,所以沿途的风景他也没有余力欣赏。
到了,地点在一座山崖之上。山崖上站了一个人,人高马大,衣着通黑。
白笙走到他旁边,从山崖上眺望,烟云缭绕间,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结界,将不远处的一座繁荣的城池尽收眼底。他暂把愤怒藏于心,哂笑道:“常长老,您老这是诈尸了?”
常竹忍俊不禁,像是在笑白笙,也像是在笑自己。
“笑什么笑?”此时此刻,白笙不能容忍受常竹的笑,他不管常竹的笑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他从中读出的意思只有嘲讽。他干净利落的把妖寒剑架在他脖子上,怒气冲冲的责问:“你把我师尊藏在哪里去了?”
“别急,她好着呢。”常竹坦然自若的模样让白笙心慌,丝毫不敢松懈。须臾,常竹施法放出一个云影像,画面中正式晚歌在轮回之境的现状:她静坐长案前,品茗阅览,好不惬意。
“怎么样,她是完好无损吧。”常竹轻轻推开脖子旁锋利的剑。不久,常竹见白笙慌乱的用通灵之术联系晚歌未果,好心劝道:“没用的,她在里面收不到任何消息。”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出师尊?”白笙觉得自己的忍耐限度已经快到了极限,不想再同他说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看见前面那座城了吗?那就是扶风城。”常竹顺势把白笙的目光引导向前方,“可惜繁荣却又短暂。”
白笙纳闷,问:“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憎恶剖妖丹的罪魁祸首吗?”常竹从容道,“他们就是。”
“明明就是你,你为什么嫁祸给别人?”白笙冷笑道,“难不成常长老生来就是为了毁掉别人的名誉?”
“别这么早下定论。”常竹的脸上是阴险的笑,“今夜我就会带你去看看什么是真相。”
“你觉得你的话还值得我去相信?”白笙不屑道。
常竹打散空中的影像,告诫白笙:“你只要听我的话,我就会把晚长老放出来。但如若出了差错,晚长老就会受到你意想不到的苦痛。
既然我能把她困在里面,我就能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是常竹在用白笙的软肋威胁他,白笙别无他法,只能咬牙应下。
夜里,扶风城内。
常竹私下把白笙带到一个房间内的隐蔽处,透过屏风可看清屋子的全貌。
屋内的现状和那日江十里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并没有常竹所说的妖丹而已。
“常长老来了啊。”杜恒坐在正前方,拿着一本册子看的仔细,下方两侧是十几个正襟危坐的修士。
白笙的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涔涔,站在他身旁的常竹泰然自若的走了出去。
“杜城主久等了。”常竹走到杜恒的前方,问,“这批妖丹如何?”
杜恒这笑有辱斯文,仍是乐的开怀:“可真是劳烦常长老了,只不过……”杜恒话题一转,严肃道:“常长老最近需避一下风头,就在我城中待着,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这些话让屏风后的白笙瞠目结舌,他没想到连扶风城也参与其中。现如今,白笙对常竹的身份定位越来越模糊。
他已经猜不出常竹的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甚至是简单的好人与坏人之间的判断都开始犹豫。
“对了,常长老,所有知道妖丹炼制的相关人员都解决了吗?”杜恒所说的自然是指江十里,毕竟这种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提炼妖丹精华以提升自身修为,这样的好事当然极少人知道为好。”常竹会心一笑,卖着关子,“只是……”
“只是什么?”杜恒忧心道,“难道还有漏网之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常竹笑而不语,屋内隐约回荡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片刻后,屋内除了白笙和常竹两人,其他人皆在刹那间痛的嗷嗷直叫,倒地不起。
白笙蓦地震惊,这常竹分明就是将江十里的状况情景再现。
“你……”杜恒伏在案桌上,口中鲜血直流而下,染红那本记满妖丹的收集和使用的册子。
“你们就是漏网之鱼。”常竹蹲在杜恒面前,玩味般的欣赏杜恒痛苦挣扎的模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这句话,“你也该死。”
说罢,常竹用灵流割破杜恒的颈部,鲜血喷溅。常竹就像看戏一般,看着杜恒血流不止却无力挣扎的任人宰割的模样。就这样,直到他怒目圆睁,没了呼吸,常竹才离开。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屋内十几条性命相继殒没。白笙还呆滞的站在原地,目睹这个残忍至极的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他们偷偷灭掉。
常竹悄声走来,贴近他耳边交待了几句,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僵在原地的白笙,一走了之。
忽然间,白笙的脑中“轰”的一声如闷雷炸开,惊恐之色刻在脸上。他气愤到咬牙切齿,拳头紧攥,指甲嵌入掌心,渗出血液也全然不自知。
第74章认罪
扶风城惨遭重创,杜恒的得意弟子穆旦将他拿下,欲向云之巅讨个说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之巅,华清殿。
白笙被捆住,跪在大殿之下,旁边是穆旦和几个扶风城的修士。此次除了萧掌门在之外,其他三位长老都在场。
穆旦站在华清殿多时,依旧没有说话,仿佛还在等人。被屠门了还这般淡定,穆旦这是将杜恒处事不惊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二长老显得不耐烦了,几次欲走皆被萧掌门拦下。萧掌门察言观色,从他们不同的神态动作来看,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良晌,容阁主和官悦衡匆匆赶来,这更让萧掌门感到不安。
“有劳容阁主,官公子百忙之中抽空而来,也叨扰了萧掌门的清修,穆旦在此先向各位赔个不是。”穆旦简单的向在场的前辈们行个礼,解释道,
“此事非同小可,相关之人我也请来了,现在务必请萧掌门亲自出面解决。”
“大清早的,把我云之巅的弟子绑来,还叫来铭水阁和江十里的人。穆旦小兄弟是要让我们掌门主持什么公道?”大长老习惯性的抚摸着胡须,嗤之以鼻道。
闻言,穆旦冷哼一声,这分明有不乐意配合的意味在里面。他慢条斯理的把白笙的罪行罗列出来:“贵派弟子白笙,昨夜潜进我扶风城,杀我扶风城共计十二人。”
“这般罪行,该如何判?”穆旦甩了一个轻蔑的眼神给萧掌门,又继续道,“据说贵派弟子白笙还有嫌疑涉及杀害江十里数人和铭水阁的千金,这又该如何判?”
萧掌门望着地上安静跪着的白笙,半信半疑的问:“白笙,真是你所为?”
白笙的脸上毫无波澜,答:“是。”
“这……”萧掌门连同几位长老都愣住,不可思议的望着淡然的白笙。大长老怒火中烧道:“胡闹!你可真是胡闹!还嫌烂摊子不够多是吧。”
“所有罪行全部加在一起,够他死千百次了吧。”穆旦道,“若不是我顾全大局,昨夜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听到这里,官悦衡不禁噗嗤一笑,引得穆旦心虚的责问:“你笑什么?”
“顾全大局?”官悦衡鄙夷道,“你那分明是打不过人家罢了。”
穆旦被别人拆台,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面子上很是过不去。他故作淡然,解释道:“官公子的心可真大,知道为什么是我来讨公道而不是我师尊来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大体都能意会,却又不敢妄自揣测。
穆旦瞥见官悦衡略带疑虑的面孔,不再卖关子。他看向白笙,继续讲:“扶风城的城主,也被他杀了。”
“什么?”官悦衡忽然得到这般噩耗,讶异道,“你说舅舅也……”
穆旦不应,任凭官悦衡猜测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官悦衡怒了:“白笙,你可真有能耐,你是不是要杀完所有的宗门才罢休?”
白笙只管听着,没有任何回应。
两大宗门的正主相继被害,凶手还是云之巅的弟子。这让云之巅的脸往哪儿搁,萧掌门气不打一处来,却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审问:“白笙,你自己将所有的事情如实招来。”
“回掌门,扶风城,江十里,铭水阁,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白笙望着萧掌门,内心无比平静,“我认罪,请责罚。”
“你这个混小子,前几日不是死活不承认吗?”萧掌门又气又急。
“回掌门,当时是抱有侥幸心理。”白笙答。
容阁主冷笑:“萧掌门,现在他已经全部招认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三个宗门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今连白笙自己的承认了,这罪就坐实了,云之巅也保不住他。萧掌门气得转过身,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又问:“白笙,你能解释为何这么做吗?”
白笙不带一丝情感的阐述事实:“扶风城和江十里一样,害妖剖丹,图谋不轨。我当时冲动,不顾后果,自作主张把他们都灭了,替天行道。”
萧掌门侧首看他,这般坦然的模样让萧掌门心生疑虑。
穆旦听他这么说,心里就不高兴了:“胡诌!你这是污蔑我们扶风城,你又没有证据,只知道胡说八道。”
“白笙,你又来了,污蔑完江十里,连扶风城都不放过,你是不是同我们官家有仇?”官悦衡艴然不悦道,“先是辱我未过门的妻子,又害我江十里,最后连我舅舅的扶风城都不放过是吧?”
容阁主仔细分析白笙的话,总觉得不对劲,问:“那你为何害我女儿?”
“容姐姐生的美,”白笙盯着容阁主的眼睛,解释道,“我很早就觊觎她了。”
“你……你!”容阁主的怨气郁结于心,一时间竟憋的喘不过气来。
“白笙,剖妖丹一事,你有证据吗?”萧掌门问。
“没有。”白笙答得干脆利落。
萧掌门依旧背对着白笙,尽管自己对江十里有过猜疑,但白笙空口无凭,还擅自做主杀了人,这些罪算是坐实无疑了。
他在心底长叹,问副业是执管律令的三长老:“三长老,这罪行如何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长老在一旁翻出小册子,眯眼仔细翻阅道:“万恶淫为首,辱没并杀害女子,其罪当诛。”
第一条就是死刑……
白笙木讷的望着前方,眼若失焦。他没有抬头,没看到他们各色的神情,或大快人心,或不甘不满。
萧掌门佯作镇定,虽心系人才,又怕不能服众,他也无能为力。
gu903();三长老继续翻阅,边用手指在比对,边读:“故意害人性命数条以上,其罪当诛,施以凌迟之刑,连同抚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