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出去逛街为由,孙莲才离开了孙家的范围。一路上她哭闹着让随从买着买那,支开大部分人后,孙莲机敏的逃脱了随从的看管。
仓皇逃窜后,孙莲来到了昨日通信的约定地点,以为匆忙赶来会获得一个温暖的拥抱,谁知此处竟空无一人。
孙莲垂头丧气的走到树下,忽然间发现地上有一件用素布包裹的物件。她急忙打开一看,是一个精心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木头人,好似她刚出生的孩子。
完全掀开素布,里面又掉下一张信纸。孙莲拿起信纸细细读来:“莲儿,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是不是很像咱们的孩子啊?接下来,我在辰山石洞前等你,快来吧。”
字迹相比以前潦草许多,但孙莲顾不了那么多,她很想快些见到他。一月多未见,可谓思念成疾,药石无医,唯有见他,相思可解。
孙莲一路奔波来到了辰山脚下。山路崎岖,野草丛生,孙莲跨过险阻划破衣裙,终于快到了终点。
果真,她的郎君真的在洞口前等他。
两人相见,欣喜若狂,紧紧相拥。
“郎君,我们的孩子呢?”孙莲喜极而泣地问道。
陈郎并没有直接告诉孙莲他把孩子给陈家娘子抚养的事,而是含糊不清道:“孩子很安全,别担心。”
千言万语都不及触手可及的拥抱。孙莲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许久才清醒过来,她环顾四周,突然恐惧道:“郎君,我们为何要约在此处?我听随从说辰山有可怕的妖物。”
陈郎疑惑道:“我曾与你私逃向他处,乃不知此山竟生有妖物。况且我回来的一月里并没有听过辰山有什么妖物作祟。莲儿定是道听途说,何惧?”
“郎君,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孙莲畏惧的眼神惹人怜惜,又惶恐道,“既然有人说,那便不一定就是空穴来风。”
孙莲如此坚决,陈郎也开始惴惴不安,想了想,说道:“可这不是莲儿你约我来的……”
陈郎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身后的山洞里便气势汹涌地窜出数条血色.欲滴的藤蔓。几条藤蔓紧紧锁住陈郎,另外两条藤蔓伸向孙莲,却被孙莲胸前的护身符逼退。
孙莲慌乱中摔倒在地,嘴里呼喊着陈郎。陈郎被捆绑的无处可逃,随即几根藤蔓顺势贯穿他的躯体。孙莲冲向前想要救他,但她太过于羸弱,被藤蔓蹭倒在地,脸侧被藤蔓划出一条深深的伤痕。
陈郎满嘴鲜血,痛到无力,还是使劲全身力气叫喊道:“莲儿,快走!不要管我!”
孙莲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满脸泪花混杂着脸侧的鲜血流下,染红衣衫,染红地面的枯叶。
忽然间,孙莲想起自己的护身符,她颤抖的手连忙扯下胸前佩戴的护身符,想要递给陈郎。
但藤蔓将陈郎举的很高且越发凶狠,还未等孙莲将符咒扔向陈郎,刺穿陈郎身体的藤蔓竟开始撕裂他的肉身。
陈郎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直至他被撕成碎片。陈郎仅有一颗沾满鲜血的完整头颅,瞪大双眼盯着孙莲侧倒在血泊中。
泄愤后,藤蔓全部缩回洞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林中很安静,孙莲瘫倒在一旁血泪盈襟,她痉挛着身子,神情恍惚。
她亲眼看见了陈郎被碎尸的过程!
悲痛,恐惧,惊悚,这些东西全部积压在孙莲的心中,压的她喘不过气。
死无全尸的是陈郎,可这些痛似乎全都痛在孙莲的身上。
她看着血泊中支离破碎的陈郎良久,她不敢相信,久别重逢竟落得如此下场,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还没有看见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和陈郎远走高飞,还没有过上幸福的日子。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孙莲颤颤巍巍地爬了过去,抱起陈郎血淋淋的头揽在怀中,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声音忽大忽小,忽悲忽喜。
时间过了很久,孙莲呆滞地站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她回去了,回到了孙家。
面对父母亲的疑问,孙莲神志不清,根本无法解释,只是喜怒无常,时而呆傻,时而哭闹,和她离开时一样。
只有当她抱着木头人时才会有片刻宁静。
第二段记忆到此完结。
“这陈家娘子要害陈郎也就罢了,连孙莲也要骗去陪葬。”白笙心情沉重,不禁叹道,
“孙莲这装傻终是成了真傻。那陈郎有妻室,还和孙莲有私情,还让孙莲如此死心塌地,真是死有余辜。可怜孙莲如今也不知她与陈郎都中了陈家娘子设的局。”
感叹之余,白笙有些纳闷,为何叶弦思等人前去辰山时,鬼藤没有出现,而孙莲和陈郎去时,鬼藤就出现了。
“莫非他们两人身上有什么能吸引鬼藤的东西?”白笙猜测道,“陈郎虽死,但鬼藤并未在他身上索取到任何东西……也就是说东西在孙莲身上。”
白笙扶额道:“可孙莲身上有护身符,鬼藤也不敢伤害她,这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啊!”
时间不多了,白笙赶紧换几朵星云瞧瞧。
连着翻看几朵星云,内容都是孙莲和陈郎私奔的日常琐事。眼看回梦针就要失效了,白笙急到额头冒冷汗,还手滑点错了几个看过的星云。
白笙已经没时间挑选了,他随意点开一个小星云,在心中默默祈祷道:“求求你了,快出来吧!”
这个记忆并没有陈郎,而是孙莲和孙夫人。
这时的孙莲是正常的,与孙夫人交谈甚欢。
看到这里,白笙忍不住想要一把扔开这片星云,嘴里吵嚷道:“这都是些什么啊?”
还未划开,白笙就被里面的行为吸引了。
画面中,孙夫人递给孙莲一个精致的小方盒,慈笑道:“莲儿,这是你爹花重金向一位有缘之人买来的,吸收它之后就可以永葆青春。”
“真的吗?”孙莲拿过小方盒,又问:“娘怎么不用呀?我希望娘也能永远年轻貌美。”
“不了,莲儿好,娘就好。”孙夫人说。
小方盒还未打开,回梦针的时间就到了。广阔无垠的星海突然消失不见,白笙睁开眼,还是坐在孙莲的床侧。
白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打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刚踏出一步,白笙就听见孙莲翻身时木床板的声音。他提高警惕,下意识的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屏风后。
“砰”。
白笙屏住呼吸,但这声音绝不是白笙制造出来的。
此声一出,白笙身后便传来了孙莲尖锐刺耳的哭喊声。
白笙回头一看,原来是孙莲自己撞在了床头的木板上,现在还自个儿捂头哭呢。
哭声太大,原本就在门口的守卫,听到动静立刻破门而入。
这下糟了,白笙战战兢兢的躲在屏风后不知所措。
第25章鬼藤事件4
“小姐,怎么了?”两个守卫雷厉风行,推门进来询问道。
孙莲仍在床上哭闹,双手抱头,嘴里喊着:“疼,疼死了。”
门被打开,同时月光也从门外照进来,刚好遮掩住被白笙揭瓦处投在地面的月光。
一个守卫立刻转身出门去叫来平时照顾孙莲的老妇人。另一个守卫则是站在房间内恭谨的守着孙莲。
突然,房内的守卫察觉屏风后似乎有人影晃动,瞬间警惕地抽出腰间棍棒,放轻步子,神经紧绷到汗如豆粒般从脸侧滚下。
快到屏风前了,守卫快速跳到屏风后,猛的举起棍棒正要攻击时,却发现空无一人。他疑惑地放下棍棒四处张望,一抬头,这才发现了屋顶的窟窿有一个黑影“唰”的一下就窜出去。
“有贼!追!”守卫跑到院内往房顶望去,不停的叫喊着人来抓贼。
白笙身手敏捷,在房顶上自由跃动,很快就逃离了嘈杂的孙家。他冷哼一声,自嘲道:“跟爷斗,你们还是嫩了点儿。”
除了一事未解,白笙也算是顺利的填完南浔给他挖的坑了。
初出茅庐,白笙独自完成任务,没有暴露身份,也没有伤及平民百姓。这可把他嘚瑟坏了,白笙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向叶弦思炫耀,向晚歌邀功。奈何南山未到,无灵剑可御。
深更半夜,清冷无比,街道上廖无人烟。白笙一个人昂首阔步地在大街上走着,享受成功带来的喜悦。
还没有走回客栈,白笙就在半路被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拦住去路,扰了他的兴致。
白笙不愿搭理他,绕开而行。但这黑衣人似乎与白笙纠缠上了,不管白笙绕到何处,黑衣人都会瞬移到他前面。
“嘿!你还有完没完了?”白笙不耐烦道。
黑衣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漏出锐利的双眸。
见黑衣人不答,且还有挑战的意味,白笙机警的后退几步,与此人保持距离。
“你要干嘛?”白笙收起多余的情绪,暗地里调整戒备姿势,全神贯注地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取一件东西。”黑衣人终于开了口,是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
“取东西?我就一穷鬼,什么也没有啊。”白笙想用实际行动告诉黑衣人,自己真的很穷。他扒拉出口袋,扯了扯衣袖,一不小心把手帕扯出来了又赶紧塞进去,憨笑道,“手帕也不值钱。”
“你看吧,真的啥也没有。”白笙无奈的摊手道。
如此明确的告诉他了,但黑衣人还未离开。白笙忽然后脊柱一震,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僵住脸问,“你不会是要取我的命?”
“真的?那我先告辞了。”白笙转过身就想溜,怎料刚迈出一步就被行动极快的黑衣人堵住。白笙被黑衣人这么一吓,一口气在胸腔里差点儿没提上来。
黑衣人对白笙纠缠不休,白笙只能正面应对,想办法把黑衣人引到客栈,这样他才能得救。白笙摆好架势,吸了吸鼻道:“要打架直说嘛,费那么多劲儿。”
没想到黑衣人仅是轻佻的单手应战。
几招下来,白笙明显受到压制,路被截断,根本无处可逃。这黑衣人身手不凡,修为颇高,但招招不致其性命,像是在探白笙的功底。
白笙气喘吁吁的从地上站起来,还没有站稳,黑衣人拔出腰间别的糙面匕首就向白笙奔来。
“终于忍不住了吗?”白笙咬牙道。
连续躲闪几次后,这时黑衣人似乎被什么攻击而分神,身后出现漏洞。白笙趁其不备一掌击中黑衣人,想要逃走。不料黑衣人回转刀刃,俯身割破白笙的大腿外侧。
白笙受伤止步倒在地上,大腿处鲜血直流,使不上力。这次真的逃不掉了,白笙又开始怨哉:“你划哪儿也别划这儿啊,差点就可以练葵花宝典了。”
黑衣人站在原地,拿出白布擦干鲜血流满匕首,接着血布放好。然后黑衣人再次拿起匕首,稳步向白笙走去。
“真要我的命啊!”白笙丧着脸,抬头盯着那张藏在夜色下的脸,双手忽感地面寒意,嘴角一挑道,“那你轻点儿啊。”
黑衣人近在咫尺,但他还未举起匕首,便发觉地面一层冰霜凝结而来。他从侧面单手撑地,一个空翻躲到数米处,紧接着纵身一跃,沿着屋顶逃出生天。
晚歌正要御剑追击,就被四肢冻结在地上白笙叫住:“师尊,这里还有一个被冻住的伤员啊。”
白笙受伤的大腿处被冰冻,血已止住。晚歌放弃拿下黑衣人,回到白笙旁边化冰察看伤势。
“师尊你怎么在这里?”白笙问。
“一直都在。”晚歌说。
“这样啊,那刚才怎么不出现?你不知道,刚才真的好险啊。”白笙纳闷道。
晚歌不语。她想要撕扯掉白笙伤口处的裤子,却被白笙一下拦住。
“师尊,在这里不好吧……”白笙抓紧破开的裤子为难道。
“黑衣人目的诡异,匕首上可能有鬼。”晚歌不顾白笙的意愿,直接撕开,一个条狭长的横向伤口赫然出现。
血已凝固,只不过这血色比常人更深。
晚歌的指尖顺着伤口边缘按压滑下,在月色下观察新鲜血液与凝固后的异样。
白笙不禁头皮发麻,往后缩了缩,这个位置离命根极近,太过于敏感。晚歌这一碰,更是撩得白笙心如火烧。晚歌就在眼前,白笙不知嗅到的是发香还是簪花的香,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喉结攒动。
晚歌被红衣映得脸颊微红。她抬起头,细眉紧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笙,又低头拿出些许药物替白笙处理包扎伤口。
晚歌这一眼,含义颇多,白笙惶惶不安,问:“师尊,我不会是中剧毒大限将至了吧。”
“今夜之事,不可与他人说。”晚歌淡淡的说道。
“我还能活多久?我那么年轻,还不能告诉别人我要归西之事,岂不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突然在人世间销声匿迹。那可真是太憋屈了。”白笙哭丧道,
“我还没有娶媳妇儿,我还没有生儿子……哦不!我不会生儿子。啊,师尊你可要救救我啊。”
“闭嘴。”晚歌处理好了伤口,也听不下去白笙的哀嚎,说道,“不会死。”
“真的吗?”白笙立刻变脸,停止嚎叫,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说我不可能那么快就掉线了。”
晚歌起身后径直走向客栈的方向。
看见远去的晚歌,白笙瘸着腿移步向前,喊道:“师尊,等等我,你不想知道我查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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