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琳髻跪下磕了几个头,说道:“老夫人放心,只要奴婢在一日,就会守好帅府一日,好生的迎帅府下一任主母过府。”
郑沅并没什么话,可看着郑芷殷切的目光,到底是说了句:“芷儿要听话,好生侍奉祖母。”
一个月后,宣王才归城,一同回来的,还有周皓轮。
皇上大大封赏一番,宣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封地与金银,也没旁的可赏赐。而周将军被封从一品镖旗大将军,代替从前的护国大将军镇守悦城。周皓轮则是忠武将军,因受伤,暂且留在洛城。
郑沅得了消息,便驱车前往周家拜见周夫人。
周夫人整个脸都哭红了,拉着郑沅絮絮叨叨说着周皓轮的伤势,说得郑沅心惊肉跳,她放缓了缓。
“好在性命无忧,不然叫我怎么对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啊?”
郑沅安抚道:“夫人莫急,皓轮哥哥既然无事,将来自是会有后福的。”
周夫人擦擦眼泪,又拉着郑沅絮絮叨叨,等说完了,话锋一转:“沅儿,你与皓轮依秀一向感情好,前阵子是我糊涂了。沅儿你放心,我已经将香玉送走了,将来也绝不会让她来咱们家。至于她跟皓轮,是决计不可能,连妾,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郑沅云里雾里,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周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她跟周皓轮有什么关系么?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从前虽说郑周两家关系好,但到底有些从属关系在里头,周夫人是个讲究的人,总觉得郑家高贵些,没得让人以为周家想要高攀。可如今周将军升职,周皓轮也有了官衔,周夫人自然是乐得见她与周皓轮成一对的。
只是,郑沅绝没有这样的心思啊。
她慌忙找了个借口,说要去看周皓轮。
周夫人哪里不应?立时招来丫鬟,又对郑沅说道:“依秀和江家姑娘也过来了,我去瞧瞧药炖好了没有。”
郑沅跟着丫鬟来到周皓轮的房间,见他正眉飞色舞,与周依秀江筠蓉讲这些天在西山的事情。
周依秀算是恢复了活力,翻着白眼说道:“哥,能不能别一回来就吹牛?”
周皓轮涨红着脸,刚要反驳,就见到门口的郑沅,忙扬手喊了声:“沅儿,你来啦?”
江筠蓉略略一滞,回头打量着郑沅,勉强笑起来:“县主。”
郑沅笑了笑,假装没看出来,只上前关切的问道:“皓轮哥哥可好些了?”
周皓轮点头说道:“多谢沅儿挂心,我好得很……嗷!”
许是为了证明他很好,手一个动作,立时疼得嗷嗷叫。
郑沅蹙眉问道:“皓轮哥哥右手伤得很重么?这都一个来月了,还这般严重?”
周依秀撇撇嘴说道:“他就会逞能,你都不知道,他这条手臂差点就断了……”
郑沅眼皮子一跳,上前左看右看,只穿着衣裳,面上并不能看不适来。
周皓轮哈哈笑道:“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就是这条胳膊可怜了些,去年今年,就没怎么好过哈哈哈!其实我跟你们说啊,这次多亏了谢玄,若非是他千钧一发之际,以身相挡,我这条胳膊就彻底废了,恐怕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少了一条胳膊的将军!”
周依秀怒瞪一眼:“少了胳膊,还怎么当将军,我呸!”
她远想着继续骂,可见着一旁的江筠蓉眼泪哗哗流,忙换了话语来骂:“你好端端说这个做什么?把筠蓉都吓哭了。”
郑沅兜自发呆,半晌才道:“你说谁?谢玄?”
周皓轮茫然的点点头,又道:“是啊,谢玄,他为了救我,当胸重了一刀,险些活不了,还好宣王拼尽全力将他捞回来,又找了个神医……唉,我从前还总觉得他太过严肃,往后再也不会了,他就是我过命的兄弟。”
郑沅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晕厥过去,吓得江筠蓉又是一声尖叫。
好在周家有御赐的太医守着,立时过来诊视一番,只说是老毛病,受了刺激而已,休养休养便能好。
周夫人兜自责怪周皓轮:“知道沅儿与江家女郎都是小女儿家,因着依秀的情分过来看你,你还乱说话,看把她们吓成什么样了?”
郑沅缓缓回过神,半晌才问:“夫子与你们一道回来的?”
周皓轮摇头说道:“他伤得要死了,宣王早就将他送回来了……哦对了,宣王是将他秘密送回的,到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他想了一圈,下床说道:“我去宣王府上问一问。”
周夫人忙道:“你自个儿都伤得这样重,怎能四处乱跑?若真的要问,派个随从过府问一问。再说了,说不定那位谢家小郎君正在郡王府……”
郑沅凝神想着,此次岐山王反叛,谢叙也被抓了。不过到了现在,也算是判完了,只余谢叙还关在刑部大牢里。
照这样看来,皇上应当是给谢玄一点颜面,所以才久久按下不提。若是谢玄在家里,定然不会不管这件事,可他不在家,又会在哪里?他伤重,会不会不治?
郑沅突然站起来,说道:“我要走了。”
周依秀忙扶着她说道:“你要回去么?我送你吧。”
郑沅摇摇头:“我要去找他。”
周依秀愣怔半晌,总算是明白,郑沅说的这个他,是谢玄。
周皓轮一下子翻身起来,一边喊着:“沅儿你去找谢玄啊?你可要好生看看他,我都一个多月不见,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是死是活……”
江筠蓉狠狠踩了他一脚,才让他闭上嘴巴,不再胡说八道。
郑沅上了车,身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对车夫说道:“去玉明庵。”
玉明庵地方不算近,此刻又已经到了正午,若是赶过去,恐怕今日赶不回来。
郑沅沉吟着对芳绫说道:“芳绫,你回去跟……父亲说一声,我恐怕赶不回来了。”
芳绫吓了一大跳,问道:“姑娘,您好端端的去玉明庵做什么?将军知道了,还不得有多着急呢。”
郑沅轻笑一声:“我得要去一趟,芳绫,有些事情,我知道得太晚了,现下我一刻也不想再等。我要去看看他,不管如何,我都要去看看他。”
她将芳绫推下去,对车夫说道:“越快越好。”
☆、第88章
玉明庵并不大,才靠近,便能闻到庵堂常有的檀香味。车夫候在门外,从正门到大殿,还很有一段距离,郑沅一路忐忑往上行去。
有一位年长的尼姑走过来行礼说道:“施主,此庵并不接受香客,还请施主前往山头的万佛寺……”
郑沅摇摇头:“我不是来上香的,只是来寻人。”
年长的尼姑微微一愣,说道:“可是施主,此处并无施主要寻之人。”
“师傅怎知我要寻的人不在这里?”
尼姑许是长久不与外人招呼,言语都不甚利索,想了许久方道:“师太她不愿见任何人。”
郑沅点头说道:“那我便去见她。”
尼姑一路跟着,并不能强制拦住她。
郑沅心中便有数了,谢玄的生母在这里独居,自不可能这样门户大开,想来这玉明庵,到处都是谢玄安排的人。她一路畅通无阻,自是因为那些人认得她。
至于为什么认得,郑沅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难怪每次她有事,谢玄都能及时赶到。甚至上回郑芷出事的时候,父亲来得那样快,想来这些人也功不可没吧。
走到佛堂外,只见里面一个尼姑装扮的人背对着,跪在蒲团上安安静静,当是在做晚课。背影纤细,这样看去,竟有种孤寂的感觉。
郑沅并无多说,只默默跪在她身旁,一如从前跟在祖母身边一样。
过了许久,听得外头的蝉鸣声渐渐小了,变成蛐蛐与青蛙的声音,师太才停下来,认真的看了看郑沅,说道:“施主请随贫尼来。”
郑沅跟着她,一路走到禅室。
师太端正着坐好,问道:“施主平日可曾看经书?”
郑沅颔首应了:“我祖母礼佛,我跟着看了些,不过我心思不定,总也没能好好的看进去。”
师太面容祥和,点头说道:“你这般的年岁,心思自是定不下来。”
郑沅倒了茶,只进了一口,发现茶酸涩难喝,仿佛是劣质茶叶,又放久了有些霉味。
师太轻笑道:“从前,我也是不惯的,后来越发清减之后,反而什么都惯了。”
郑沅低声问道:“师太何必如此?”
师太说道:“我如今,什么用都没有,只有想法设法多吃些苦。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些苦并不是不能吃,若能化作福报,我便甘之如饴。”
郑沅蹙了蹙眉,说道:“请恕我不能苟同,虽说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但我更相信事在人为,有时候天命,根本就是人懦弱时的借口。”
话说出口,又觉得太过犀利,郑沅小心的抬眼觑了师太一眼,见她没有太多表情,只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看,忙红了脸不敢做声。
许久,师太轻笑一声:“他与你一样,相信事在人为。”
二人静静坐着,倒是许久都无话。
师太又问:“施主是哪里人?”
郑沅答道:“郑家女儿,我父亲是郑伟槐。”
师太又打量她许久,才喊了声:“沅儿。”
郑沅脸一红,她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便是他告诉她的?
师太长叹一口气:“你是谢叙的未婚妻。”
郑沅点点头:“从前是。”
师太站起来,领着郑沅往后院走,一直走到一处拱门处,才道:“沅儿,他从小到大都很苦,是我不好,若有什么,还望你多多担待些。”
她转身,喊来先前那位尼姑,说道:“往后,我的庵堂便关上吧。”
郑沅看着她们离去,不大懂这个庵堂关上是什么意思,难道一直以来,是开放的么?
回过头,拱门内黑黢黢的,看不大清楚。白日下了雨,这会儿天上也都黑沉沉的,仿佛不远处,有一盏灯,迎着风摆啊摆,似乎立刻便要熄灭一般。
郑沅顺着灯摸索过去,是一间房。她的心突然就忐忑起来,谢玄还好么?他还记不记得她?
停在门口许久,她都没鼓起勇气推门,直到那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谢玄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说了句:“你来了?”
郑沅的眼泪哗的流下来,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一阵微风吹过,她明显感到他微微瑟缩。明明是夏季,这样的风最是清爽宜人,但他似乎是冷。
郑沅轻轻推开他,有些娇嗔:“我累了……”
谢玄眼里有片刻的恍惚,伸手将她拉近屋里:“你怎么来了?”
郑沅眼睛红红的,反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若不是我今日去看皓轮哥哥,还不知道原来你早就回来,原来你……”
谢玄轻笑了声,挑了挑眉说道:“你不是说我们不合适么?我岂敢再去打扰你?”
郑沅知道他一向就爱讥讽两句,也不理他,站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看样子我还是不来比较好,夫子且好生休养,我这便……”
他将她拉入怀中,凑在她耳边说道:“羊入虎口,你都来了,我怎会放你走。”
郑沅的脸全红了,想要挣脱,偏偏又挣不开,只抬头瞪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她的肚子“咕噜”一响,二人都是一愣。郑沅的脸更红了,今日匆匆用了早膳就去周家,午膳晚膳都不曾用,之前心里隔着事,倒不觉得饿,现下实在是饥肠辘辘。
谢玄已经松开她,走出房门,似乎是交代什么,才折返回来说道:“这里只有粗茶素食,要委屈你了。”
郑沅微微愕然,问道:“你这些时日,只用素食么?那怎能养好身子?”
谢玄眉眼微松:“你放心,我无事了。”
郑沅看了看他,从前他喜穿玄衫,这是第二次见他穿白衫。模样好看,穿什么都合适,这回的白衫是普通棉麻,倒不似平日华贵的模样,若非是长久以来养成的骄矜气势,只粗粗看来,更像是贫寒学子,在这一隅之地寒窗苦读。
而她,就像是那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女妖,是要乱他心神一般。
谢玄问道:“你在想什么?”
郑沅忙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你的伤真的好了么?”
谢玄眼神凝了凝:“要不要,我解开衣裳给你看看?”
郑沅气结,幸好门外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是膳食到了。
膳食简单,索性郑沅小时候吃得还不如这个,倒是吃得欢快。
“你爱吃斋食?”
郑沅摇摇头:“不算很喜欢,我更喜欢吃肉。小时候爹爹不在家,总是稀粥酸菜,是以现在面上再怎么冷静,见了肉食真的会馋。”
原本以为自报糗事,定会被他奚落一通,没想到他竟什么也没说,只抿着唇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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