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吗?花雨霁和声细语道,霜月君拦不拦我?
白云阔面不改色:这取决于师哥要杀的人是谁。
霜月君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吧?花雨霁眸光轻闪,转身坐回了软塌上。
白云阔面露疑色:怎么不去了?
我在考虑啊,就这么让他死了,修真界还得给我按个谋杀天明剑宗长老的罪名,算起来还是我亏。花雨霁靠上软枕,笑道,身败名裂的去死,霜月君意下如何?
白云阔淡淡道:因果报应,他该受的。可惜当年并无证据,如今要如何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
花雨霁:他总不能就柳坤一个血奴吧?像这种喜欢投机取巧之人,断不会吃一堑长一智,血奴带给他的好处,他可舍不得放弃。
白云阔道:要如何得知新的血奴是谁?天明剑宗比他修为低的弟子,比比皆是。况且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大可以将无根无缘的散修变成血奴,天下之大,寻找起来着实困难,除非师哥有耐心,暗中监视他一年,或许能瞧出破绽。
花雨霁失笑:我有耐心等一年,他可未必忍得下去。
白云阔心中了然,代为补充道:知道他秘密的人,师哥和庚辰都活在世上,想必他寝食难安;更何况他深知师哥必定杀他解恨,性命遭威胁,人也夜不能寐,先下手为强主动来找你也是有可能的。
白云阔语气顿了顿,转眼看向花雨霁:天下之大,四海为敌,师哥作何感想?
花雨霁只是笑了一下,并未作答。
白云阔的语气有些许冰冷:若是七年前的师哥,端木渊自然不敢招惹,可你受了天罚之后,若单单拼起神魂之力,怕是元婴期的路一之都能胜过你。
花雨霁不以为然道:神魂之力可是高层次术法,六界流芳的霜月君不也是闭关这五年悟出来的吗?
白云阔微愣:庚辰说的?
他敢瞒我吗?花雨霁正色起来,当年为何送庚辰回妖界?以你的身份和立场,应该将他交给云顶之巅处以极刑。
白云阔凝视着花雨霁的眼睛,欲言又止,隔了良久他才缓缓说道:云顶之巅戒律,分善恶,辨黑白,明真假,无愧心,这十二字是每日早课必读的;关于庚辰的黑白善恶,我心中自有认知。
那我呢?花雨霁定定看着他,我为恶,当除之。
白云阔暗暗握紧了双拳,他并未逃避那视线,而是全副武装的迎上去。心中激荡,好像揣了千斤□□,轰的一声将五脏六腑夷为平地,空落落的。
恨。
他当然恨。
只是这怨恨的源头让他说不清道不明,恨花雨霁的背叛吗?
是,又似乎不完全。
回想自己被心魔折腾的那五年,肝肠寸断,生不如死。大脑不受控制的来回重复花雨霁的所作所为,包括在省悔崖上宛如恶诅的一句话。
他近乎癫狂!
直到外面传来一首调子,是用树叶吹出来的,曲调很柔美很抒情,细听之下还有些淡淡的忧伤和温暖。
是花雨霁从他小时候就时不时哼出的曲调,作为哄他睡觉的歌谣,每天都在耳畔循环奏响。
吹树叶的是庚辰。
心魔因花雨霁而生,也因花雨霁而亡。
不知不觉,衣摆已经被白云阔攥的皱巴巴的,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眼底已恢复清润平和: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花雨霁闻言,心口莫名发堵,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只觉鼻头稍有些酸涩不适,他苦笑道:人人对我喊打喊杀,也只有霜月君你给我判了死缓。
只对你。白云阔暗忖道,师尊教导我心怀天下,一视同仁,可我终究只是红尘万丈的一名俗物,免不了生出私心妄念。
因为我是你师兄,所以你徇私枉法?花雨霁乐了,谢谢啊,不过你这个样子可绝非一个合格的掌教继承人。但是话又说出来了,与其断绝七情六欲成为一根冷冰冰的木头桩子,还是像你现在这样有血有肉比较好。
花雨霁端起矮几上的茶杯:分善恶,辨黑白,明真假,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未来掌门。
白云阔一怔,清亮的眸子里染了几丝肃穆:师哥觉得,我应当继承掌门吗?
不然呢?花雨霁挑眉,掌教座下唯一弟子,天资卓绝,寿元七十六便已是炼虚境大圆满,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更何况你清泉剑诀修炼有成,小小年纪就已是七重境界,可算云顶之巅建派以来的头一人,云顶之巅掌门于你而言,实至名归。
白云阔并没有从这一串彩虹屁里得到丝毫安慰,他定定说道:师哥此言,可是真心实意?
花雨霁:你不信我?
白云阔:师兄不是一直觊觎着掌门之位吗?
花雨霁:
不好意思我忘了。
花雨霁一脸尴尬,他端起茶壶倒了两杯清水,一杯递给白云阔,他语气诚恳的说道:白妄,我跟你说清楚,免得这事儿梗在你心里兴风作浪。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掌门之位,云顶之巅是仙道魁首,门中规矩多,这不让那不让,几时早起几时晚睡,迟到片刻都要挨顿板子,我真受不了!再说了,一门之长所要肩负的责任也重,东边有魔杀人放火啦,西边有妖欺男霸女啦,哪儿哪儿都得管,实在不适合我这种喜欢吃喝玩乐的性子,所以那掌门啊,爱谁当谁当。
一个瑶台君就够我犯愁的了,再来一个云顶掌教?我吃饱了撑的?有毛病啊!!!
白云阔的眼中盛满了震惊,他几乎快要以为花雨霁被夺舍了。
这真的是那个贪恋权贵追求名利嫉妒他嫉妒的要死为了掌门之尊不择手段的花雨霁吗?
白云阔目光沉凉,面若冷霜:那你以前的所作所为
花雨霁:你就当我脑子被驴踢了!
白云阔:
白云阔满脸疑云,他将茶杯放在桌上,滴水未沾: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完,起身便走。
花雨霁:???
白妄,白云阔!你倒是表个态啊,就这么把我晾这儿了?我是真心的,不说假话!
花雨霁脚下急刹车,好悬没撞门框上:嘿你个小兔崽子,不是在我怀里哇哇哭的时候了?长能耐了,翅膀硬了,霜月君了不起了?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本该走远的白云阔大步流云的冲进来,他似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不笑自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透出嚚猾的光芒:师哥不是不记得我了吗,怎会知道我儿时之事?
这他妈就尴尬了!
花雨霁一脸见鬼的表情,可想而知在修真界神魂的强弱是何其的重要,神识的范围是何等的重要。
想他花不染当年神识扫遍方圆八百里,何等风光姿意!如今竟在阴沟里翻船,被一扇木门给啄了眼睛!
不过,表慌!
花雨霁镇定自若,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掰:你的那些长老们说的,说你是被我带大的,沾染了我不着调的气息,近墨者黑,糟践了掌门明月霄的宝贝徒弟。
白云阔眼带寒光:是么,那你怎知我儿时爱哭?
哪有小孩不哭的?真逗。花雨霁双臂环胸,立即反客为主,倒是你,口口声声说啥也不记得了,却知道端木渊那老东西的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