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展坐在椅上,依旧还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手拿着一只香梨,脚上翘着二郎腿,完全就没把烧了赵悯生府邸的事情当成一回事儿。
甚至瞧见皇后如此着急生气的样子,他还觉得人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这有什么可着急的,之前您不也时常就往赵治的饮食里下点这个,下点那个的吗?况且这种事我又不是没干过,就我府里那些刺客,去涛蕴院晃过几圈了都,哪一回让他逮着影了?
陵王说着,便将身子向后一靠,拿起香梨,迅速的啃了一圈,梨还没咽完,就听见他又继续说道。
母后安心,就他府中的那群下人护卫,哪怕是再加一倍,都定然捉不住我的人,此时这个消息定是他故意放出来,扰乱视听的。
那皇后本就已经气极,如今再由瞧见赵展如此样子,一时间难免急火攻心。
只见她几乎是想都不想,便拿起手边的香炉,径直的朝人砸了过去,那香炉中尚还燃着的香灰,在空中撒了一道,落在宫内的软毯之上,直将那金丝绣的毯子都烧出了好几个窟窿。
赵展被皇后这一下子,吓得一瞬间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那皇后被他气得身形一晃,勉强扶住了手边的桌子,才不至于摔倒,可即便是这样,也拦不住她那颗想要骂人的心。
祸都已经闯到这么大了,他竟然还一点都不知醒悟,眼看着就要到上朝的时间,在这么下去,岂不是无力回天
皇后看着眼前的陵王,重重的摔进了身后的椅子里,眼前只觉一片眩晕。
随着太阳逐渐的升起,大臣们逐渐不如宫中,上朝的时刻也终于到了,通过方才皇后的那一番责骂,最终还是让陵王明白了如今这件事的严重性,只可惜打从他们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起,对于陵王来说,就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昨夜在魏延来了以后,赵悯生之所以那么果断的选择不回宫,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封锁消息。
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中,只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差,就足以改变很多了。
今日来上朝的这些大臣们,也在出门之前,多多少少的也都听到了一丝风吹草动,陵王这事一出,实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今日朝堂上,这些大臣们的脸色又是十分的别具一格。
正所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当日承王与章家出事之时愁眉苦脸的那些人,在今日的朝堂上,真可谓是一下子就全还回来了,一个个的挺着腰杆,红光满面,大有几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
再反观一直站在陵王这边的,那就真是各自有各自的愁法了。
当然了,他们这些人大多数愁的也不是陵王,而是自己了,这一次赵悯生的反击打的实在太快太狠,如今人证物证皆在,明眼人也都瞧得出来,此事一过,陵王翻身的机会无多。
这种时候,趁早的另择明主,才是正道。
赵悯生站在下边,眼瞧着身后大臣们心中各怀鬼胎,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如今这整件事情究竟如何,皇帝还没有盖棺定论,只要皇帝还没有发话,那么赵悯生的这一场仗就还没算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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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朝中大臣们的小算盘纷纷在心底打的作响,而本应该在此时站出来主事的皇帝,今天却显得格外有些姗姗来迟。
赵悯生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瞧着台上这个略显疲惫的帝王,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听说昨日淮王府大火,纵火之人可曾抓到了?
那皇帝说到一半,锐利的眼神在陵王身上稍作停留了几秒,将人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后才又将眼神移到了别处,继续说道。
回陛下,抓到了,魏卫尉抓到的,昨个儿夜里在营中就已经招了供,如今已经转送到廷尉王大人手中了。
皇帝这话音儿刚落,下头的丞相就赶忙将这话茬儿给接了过去。
这丞相原本一直都没有公然的表露过,自己支持哪个皇子,直到了今日陵王出事,他才冷不丁的人背后跳出来。
恐怕是觉得此次陵王一折,这储君之位就如同是赵宁的囊中之物了。
那皇帝瞧着眼前的丞相,眼神在人身上迟疑了两秒,而后才又深吸了口气,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微微的点了点头。
淮王,可有伤到?
回父皇,悯生无事,也未曾伤到。
听了皇帝这一句话,朝中群臣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便全都聚集到了赵悯生的身上,尤其是那还站在前头躬着身的丞相。
皇帝的这一句话,只凭这所问的时机,就能看得出他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赵悯生的身体,而是另外的有所图谋。
若是真正的关心人有没有伤到,那他坐到这里第一句就会问这个,可是皇帝并没有。
他所选的时机,实在丞相说完话以后,或者也可以说,是在丞相表明了阵营以后。
皇帝选在了在这个时机去关心人的身体,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今日陵王一折,承王背后的势力势必做大,如此关头若是再加上丞相的助力,只怕就要威胁朝政了。
为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棋局不被就此打破,他现在继续拉另外一个人入局,而放眼众多皇子之中,赵悯生算是如今唯一一个能够与人抗衡的了。
赵悯生深知人的意思,却还是抬起头,坚定的与人四目相对,接受了皇帝对于自己的图谋,并将这图谋,在一瞬间便扭转成了一场合谋。
可曾让太医瞧过了?
未曾,昨夜事出之时天色已晚,悯生不忍叨扰父皇与太后,故而未敢叫太医。不过督公心细,已经让他府中的大夫替儿臣瞧过了,只是略微受了些惊吓,不打紧。
只一个眼神交流过后,二人之间这父子之情便陡然上升了一个高度,其变化之迅速,实在不能不让人心悦诚服。
难为你一片孝心,可自己的身体也不能不多加注意,朕瞧着你如今面色还是不大好,一会儿下朝之后,赶快宣个太医去瞧瞧。
是。
话题进行到这里,这一对父子之间的合谋也算是初步达成,在稳住了基本的局面以后,皇帝才终于又将这心思转到了陵王的头上。
这个孩子,打小就受他偏爱,可爱到了今日,却将人爱成了这副样子。
若是放在普通的富贵人家,那便是继续纵容着他纨绔下去,也无伤大雅,可这里是皇家,皇位的争斗,稍有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
陵王如此性格,如若是再裹挟在其中不能抽身的话,不出几个回合,便会命丧其中,况且他资质愚钝,即便是到了最后,皇帝也不会舍得将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天下,就这么交到他的手中。
既然不能托付皇位,那不如就尽早地让人脱身于争斗之中,四处逍遥去吧。
皇帝如此想着,微微叹了口气,从桌上那许多的折子重,翻出了廷尉王建呈上来的供词,微微往前一递,轻飘飘的扔在了地下。
那一纸供词自脱离了人手后,在空中左右飘摇了几下,最终也还是逃不过要落在地上,其中命运实可谓是与如今的陵王一般无二。
陵王赵展,派遣属下深夜纵火,德行有失,残害手足,朕今日便当着朝中众臣的面,削其爵位,以正视听。
皇帝隐隐的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探出身去对着如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陵王,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