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眼瞥了瞥李准,发现他正埋头苦吃,没有注意到自己,便伸出纤细的指头,悄悄捏了一小块下来,飞快的塞进嘴里。
肉馅意外是咸香口,包裹在热乎的面皮里,入嘴即化,肥而不腻。叶妙安实在忍不住,又拈了一块。
李准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脸上却不自觉的带出了笑意。
一整个肉馒头被这三人吃的,连个渣都没剩下。
李准酒足饭饱,正寻思着要不要揶揄叶妙安两句,抬头看时,却发现她停了嘴,眼眶有点泛红。
“怎么了?”他忙问。
叶妙安有些沮丧地摇摇头,没有吭声。
李准心思转了两圈,大抵也能猜出来是为什么:“夫人可是在担心宋姨娘?”
叶妙安点头:“我这里吃的香甜,姨娘还一直昏睡着,醒不过来,单能进些汤水。”
听到这话,李准停了停:“你说姨娘是什么症状?昏睡?”
叶妙安把春兰讲给她听的,又细细的转述了一遍,见李准默不作声,便有些歉意地说:“是不是吓着你了。”
“昏睡不醒,指尖乌黑。”李准一边沉思,一边重复道。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声。
叶妙安点点头。
李准表情凝固了,他沉声问道:“田夫人,可是太原人?”
叶妙安仔细想了想,方才摇摇头:“不是,她是鲁地的。府上就没有从太原府来的。”
李准刚刚浮起的设想冒个泡,就被戳破了。他点点头,没再过多纠缠,拿起桌上的茶壶:“夫人口渴么?”
“哎,等等。”叶妙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急着打断他:“春兰说过,府上倒有个新来的厨子,是晋中的。前几日我偶然风寒,什么都吃不下。她说若是在叶府就好了,那厨子最会做剔尖,张大人尝过都赞不绝口。酸口儿,好克化,保管病人喜欢。”
李准斟茶的手顿住。
叶妙安焦急地问:“你问这话,可是有什么深意?”
李准笑笑,没有回答。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看看水里浮着的那条大鱼,隐隐憋不住,要冒头了。
***
“父亲,您唤我。”张炳忠躬身进了正堂。
吏部左侍郎张朝银今日没上朝,正坐在窗边上,神情漠然。他指着案台上的一小摞信,道:“今日的,念来听听。”
张炳忠一封封拆开来,左右不过是些任免求情、涉及升调、请封捐封。
张炳忠最不喜朝堂上的拉帮结派,人情世故。他因昨夜之事,本就心情烦闷,只想照本宣科般的把这满纸荒唐言赶快念完。
才读到一半,张朝银却突然打断他:“你昨日去做什么了?下人说你下半夜才回,狼狈不堪。”
张炳忠一愣,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发难,心虚道:“昨晚有个友人找我。”
张朝银淡声说:“你的事,我原不欲多管,但荒唐也要有个限度。”
张炳忠后背激起一层冷汗,想来父亲已经知道了什么,他连忙点头称是。
“想杀李准?”
父亲的这句话落在地上,张炳忠犹豫再三,不知道是不是该接。
他昨晚彻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派人去看时,回来的人只说那湖上一片狼藉,水里也捞不出什么。就是原来有什么,估计也炸得粉碎了。
张炳忠知道这件事自己难逃罪责,但心里却不能接受。他不愿相信自己如此懦弱,思量了一晚一日,想法在心里渐渐明晰起来:若不是李准有意阻拦,叶妙安也不至于落单,更不至于如此下场。
所以,都是李准害的。
想到此,他最终还是对着张朝银点了点头。
张朝银一声冷笑:“李准现在掌着腾骧四卫,是个内廷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刘宝成被拘,连我都要畏他三分。单凭你个小小翰林院修撰,读两本圣贤书,就想斗得过他?”
张炳忠只觉得胸中激愤涌起,大声道:“父亲可有良方,还望给孩儿指点迷津!”
张朝银站起身,从台上那摞信件的最下面,抽出一个盖着火漆的小小纸封。
这纸封看着寻常,没有什么机关。张炳忠疑惑地撕开了,默读一遍,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他握着信,手渐渐抖起来,声若蚊蝇:“父亲……这万万不可……这是……”
张朝银不用看,也知道这信里大致讲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知你愚钝,但昨夜之事你也看到了。你是想独善其身,但架不住旁人存了心,要加害于你。我们张家本就是太原府出身,日后晋王若是起势,脏水怎能不被泼到身上去?李准不过是仰仗着太子,若是太子靠不住,他就是一条阉狗。要杀要剐,还不随你便。”
半晌,张炳忠长吁了一口吸,沉声说:“所以,依您看?”
“与其等众口铄金,不如先下手为强。”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病娇将军的恋爱修罗场》求收藏
#女主只想搞事业,却莫名其妙成了海王#男主拿到苦情女主剧本怎么办
宋如君天资聪颖,博闻强记。父母子息艰难,膝下仅有她一女,以“如君”为名,望她在乱世中如男子般活的自在洒脱。不幸父母相继遇害离世,家门落败,她拖着个药罐子表弟,艰难糊口。
她不想草率嫁人,亦不想沦落烟花柳巷。一系列阴差阳错之后,最终决定,知识变现!于是女扮男装,混入市井,写起了话本子。
市面上流行什么题材?
病弱公子,豪横世子,铁血将军。
没问题,统统安排!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话本里的原型,竟然一个个都找上门了。
【将军李常郡篇】
李常郡是将门之后。明明该鲜衣怒马看尽长安花,却因生母是西域娼妓的缘故,生得高鼻深目,备受嘲笑。他从小外出必戴罗刹面具,久而久之,谣言四起,都道他是阎罗转世,天煞孤星。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李常郡有个少女心的爱好——爱看公子佳人的传奇本子。他最喜欢的就是如君先生的书,每每看到动人处,情难自已,潸然泪下。
李常郡倾慕下笔如有神的如君先生,幽州破城之时,千方百计将她寻了出来,却发现如君先生不是男儿身,是个身世同样曲折却宽容豁达的美人。
他顿生心心相惜之感。不过有这个感觉的,在如君先生身边还有不少:有位高权重的豪横世子,有每天都在装柔弱的神算子义弟,还有一个名唤“阿竹”的白月光。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李常郡握紧了手中的剑
狗血甜文追妻火葬场+恋爱修罗场
第25章养一只狗
黄昏将至。
叶妙安从书里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透过窗棂往外看。把角的灯支了起来,和着娇红的晚霞,披下一层柔和的影子。
李准手里捏着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正一脸严肃的教育着院子里的小黄狗。
叶妙安起了好奇心,把头微微探出去,偷耳听。
“你怎么能这么馋呢,什么都偷吃。”
那狗委屈得紧,尾巴耷拉着,奶声奶气的呜咽着。
李准一抬手,小黄狗以为是要打自己,连忙缩着往后退,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哀求。
那手到底是落下来了,但不是疾风骤雨般的责罚,而是轻轻的落在了它的耳朵边上,给它抓痒。
李准一边摩挲着小狗柔软的绒毛,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你瞅瞅你的肚子,都胀成什么样了。这么肥,下顿就把你煮成锅子吃。”
小狗舒服极了,一眼看穿他的虚张声势,心满意足地直哼哼。
李准到底还是把手心里剩的那点儿点心渣喂给了它,小声说:“这本来是给你娘准备的,她看书累了要吃。”
“谁是它娘?”一双绣花鞋,聘聘婷婷地停在他面前。
李准早听到叶妙安出来,抬头笑笑:“不读书了?”
说话间,狗被放在了地上,得了自由的,猛地撒起欢来,朝叶妙安跑了过来。
叶妙安只见过花鸟,从没养过狗,被它的热情吓得直往墙边躲:“别过来!”
李准跟在后面,宛若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阿黄它不咬人,别怕。”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重又把狗子提了起来:“我抱紧了,你可以摸摸。”
见叶妙安僵着不动,他单手把阿黄夹在腋下,另外一只手伸出来,牵住了她:“试试看。”
叶妙安轻轻探了探,小狗被摸的露出一脸傻相,毛茸茸的触感,又软又痒。她忍不住笑着说:“物似主人型。”
“都说孩子像娘的多。”
小狗嘴边上还挂着点心沫,听不懂这暗搓搓的打情骂俏,一脸无辜。
这份亲昵让叶妙安脸上一热,把手抽了回来。
“去吧,你娘救了你,晚上不吃你的肉了。”李准大发慈悲放了小黄狗,那畜生生怕再被捉回来,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你是从哪买的这狗,怪机灵的。”叶妙安想岔开这个让她略有些不自在的氛围。
李准笑笑:“捡来的。”
这话让叶妙安有些好奇:“红玉说,她也是你捡来的。”
“可不是么,我在拾荒上眼光不错。”
“在乱坟岗子上拾荒?你去那儿做什么,都是死人,怪骇人的。”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走着。巴掌大的地方,转眼就溜达到了池塘边上。荷花骨朵坠着,肥美芬芳。
李准停住脚,静静地凝视着叶妙安:“你觉得是死人可怕,还是活人可怕?”
叶妙安想都没想,冲口而出:“自然是死人。难道不是么?”
李准笑笑:“死人是不会害人的,活人就不一定了。”
叶妙安沉默了。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也是烂在地里的一具尸首。”李准语气轻松地说,好像谈的全是别人的事,“这么想来,去坟岗子倒跟出门串亲戚差别不大了。”
这思路清奇的让叶妙安都挑不出错来,但她总有些不安:“以后还是少去为好。”
“那是自然,我毕竟是有家的人了。”
叶妙安把头扭到一旁,呸道:“谁是你家人。”
李准故作惊讶:“当然是我和阿黄啊,我们俩是一家子。不然呢?”
看叶妙安又羞又气的样子,李准没忍心再逗,认真地说:“再有一个月,等事情过去了,咱们就走吧。”
叶妙安急道:“我才不和你走,你带着你的阿黄吧。”说完,她略略思索了一下,突然有些茫然:“我们能去哪?”
李准笑笑:“想不想去看看塞外牛马,大漠风光,南国春渡,秦岭隆冬?”
能亲眼见见书中景象,是怎样一个快活了得。
叶妙安被他说的,不禁心驰神往了起来,但仔细想想,又有些沮丧:“你一届宦官,难道还能离了紫禁城不成。”
他的权势全仰仗着这座帝王手下的城池,脱离开来,他甚至连个男人都不是。
李准瞥见叶妙安眼中的怜悯,停了下来,有些自嘲的说:“叶二姑娘说的是,是小的痴心妄想了。”
叶妙安原不是想打击他,急忙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
越说越错。
李准说过,他想要的是她的心。但如今这一锅粥的局面里,叶妙安自己也搞不清,是有几分真心,几分感激,几分不得已。
两个人各怀心思,吃过饭,到了就寝的时间。
叶妙安原以为李准会像往常一样,天黑就回京郊大营。但过了戌时,对方还没走。
这处宅子小,不比京中府邸。除去下人睡的屋子,统共就剩一间能住的厢房。
李准不走,她也不能赶,那就只能共处一室了。
叶妙安局促的躺在床的紧里头,顾不得热,把被子拉到了最高处,从下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她突然发现,自打所谓的成亲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清醒着过夜。
李准换了亵衣,钻进另一床被里,故作镇定地咳了咳:“睡吧。”
说完,他欠起身,扑的一声,把台上的烛吹灭了。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细腻无边的黑暗限制住了一些感官,无形之间就放大了另一些。
李准把呼吸拉长,好像上夹板一般,直挺挺的躺着,感受着。
他那日和师傅撒了谎,抑阳的药,他已经有几日没吃了。
吃了十来年,骤然停下,他也不确定还能有几分起色。
今天叶妙安的无心之语刺痛了他,如果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似乎连成家的心思都不该有。
他先前在心里看不起刘宝成,觉得这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为了一点起阳的药就冲昏了头。现下想想,有些东西是要实打实握在手里,才会患得患失。
泓月桥一炸,京中谁有火器,并不难猜。想必师傅知道,定会责罚他莽撞。但李准已经隐隐有些厌倦了——这恩,要报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正殚精竭虑,胳膊上突然微微一热,是身边的人拿手碰了碰。那只细腻的手轻轻点了一下,见他没有动,便大着胆子搭了上来。
叶妙安轻声说:“我没有看扁你的意思。”
这是在为她先前的话道歉了。叶二姑娘在做最大的努力,放下自己的成见。
李准低声应道:“嗯。”
他微微侧身,拉起叶妙安伸过来的手,十指相扣。
叶妙安有些窘迫,但好在一片黑暗中,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我其实,是很想去塞外看看的。”
李准放纵自己的嘴角弯了起来。
叶妙安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打小就长在宫中么?”
李准犹豫了下,应了一声:“是从小就跟着贵妃来着。”
言语之下,似是不愿多说。
叶妙安突然有些好奇:“宫里好玩吗?”
“好玩极了,大殿前都镶着斗大的夜明珠,顿顿都金鼎玉食,妃子们各个会翻跟头唱大戏……你想进宫去么?”
不知为何,有点酸溜溜。
叶妙安听进去了这一番胡言乱语,唬的连忙说:“我可不去,去了是要人命的。”
李准忍不住笑了:“夫人倒是不傻。”
叶妙安忍不住好奇:“那你见过圣上么?他长得什么样?”
李准点了点叶妙安的鼻子:“妄议天子,是死罪。”话虽这么说,他顿了一顿,却又续道:“不过是个寻常老人罢了。”
gu903();叶妙安悻悻的:“我原以为皇上是真龙化身,长得应与我们不同些才是。他身上竟没有鳞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