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她们没那么傻,就算真的傻,我也不会任由人欺负,我是在等祖母让我进去呢。”徐鸾凤拍了拍云瘦的脑袋,无奈笑了笑。
云瘦恍然大悟,也跟着跪了下来,她跪在徐鸾凤后头,好歹能替自家主子遮些太阳,此时是午后,太阳毒得很。
徐鸾凤跪在院子里,冰凉的地板硌得她膝盖发痛,日头极大,不过跪了两刻,便晒得她整个人汗流浃背,脑袋发懵。
她并未注意到,原本进了内室休息的徐老太太,如今正透过窗子看她,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
站在一旁的于嬷嬷忍不住开口为徐鸾凤说话:“老太太,老奴瞧着王妃娘娘却是悔改了。”
徐老太太沉默了许久,看着徐鸾凤被太阳晒得通红的小脸,想到以前徐鸾凤挨罚的模样,被罚跪还挨了木板,她心疼徐鸾凤年纪小就受这样的罪过。
然而徐鸾凤压根不在意,反而过来奶声奶气哄她:“祖母,岁岁不怕痛,岁岁怕祖母心疼。”
以前的徐鸾凤做事处处妥帖,几乎不给她添任何麻烦,苦痛皆是自己咽下,所以对于景王的糖衣炮弹,才心之所向。
她只想着让徐鸾凤认清楚景王的为人,压根没考虑过徐鸾凤心里真正的想法,有时候还是让她自己去经历,才能懂得其中艰难。
徐老太太叹了口气,转过身道:“唉,你让她进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和离的剧情快了,等关键人物出来,就差不多要隔离了。
第34章真相
徐鸾凤扶着云瘦的手进了徐老太太的屋里,此时老太太正坐在上首,手中拿着一把银勺,捣鼓着药盅里的药粉,如同希望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并未转头看来。
她看着祖母慈祥温和的侧脸,鼻子酸涩,双目发涨,忍了许久的泪,到底是落了下来,清泪划过腮边,渗入唇角,好像是咸的,又有些甜意。
“岁岁见过祖母。”徐鸾凤忍着膝盖处传来的痛感,跪了下去,祖母愿意见她,就说明她还有被原谅的机会。
徐老太太不发一言,银勺碰撞在药盅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落在她惴惴不安的心上。
她想着以前祖母生气时也是这般对她,不过最后总会将她抱在怀里,给她的伤口上药,她记得药粉撒在伤口处的疼痛。
徐鸾凤以为那是人生的最痛,然后经历前世之死,她才知道,人生最可怕的不是皮肉之苦,而是锥心刺骨之痛。
她那时为了景王将祖母忘却,实则是重重伤了祖母,所以自己才会遇到那样的报应罢,她就是忘恩负义之人。
徐鸾凤憋了许久的眼泪,再看到自家祖母的那一刻,便如决堤江水,滔滔不绝,哭得极为伤心。
徐老太太原本想晾一晾徐鸾凤,她知道她这个孙女的性子,看着柔软实则固执至极,除非撞了南墙,不然不会回头。
她还未开口,徐鸾凤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她想起徐鸾凤儿时被人欺负,骂她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她如今便是像以前那般,哭得极是委屈。
徐老太太停了手中动作,心里早就软成一滩水了,然而又怕自己给了徐鸾凤好脸色,到时候故技重施。
“祖母,岁岁……嗝……知错了,岁岁应该听您的话的,不该嫁给景王。”徐鸾凤哭得伤心欲绝,还打了一个嗝,一下子将室内悲伤又严肃的氛围冲散不少。
“我的好姑娘,您别哭了,再哭下去老奴也该哭了。”于嬷嬷看了一眼徐老太太,发现老太太无动于衷,她看着徐鸾凤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到底是忍不住红了眼。
徐鸾凤这番话倒是让徐老太太惊诧不已,不该嫁给景王,那就是景王做了对不起徐鸾凤之事,难不成是因为前段时间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景王带回来的女子?
“起来罢,多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徐老太太冷着脸,可语气温和了不少。
徐鸾凤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知道徐鸾凤的性子,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同她母亲一样,是善良的人。
可惜,她没福气,她和她的母亲,自己没留住,都爱上了皇家人。
徐鸾凤看着徐老太太眼底的心疼和无奈,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艰难起身,走到徐老太太身旁,坐在脚凳上,像儿时撒娇一般,满是依赖地抱住祖母,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徐老太太压根没想到徐鸾凤会这样抱住自己,她看着自家孙女的小脑袋,眼底也沾了些许shi意,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徐鸾凤的发顶。
“如今怎么觉得自己错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徐老太太叹了口气,她之前百般阻挠徐鸾凤嫁给景王,便是瞧出来不对劲,然而她这个孙女就像被下了降头,任谁说都不听。
徐鸾凤肩膀一抽一抽的,慢慢止住了哭声,她闭着眼感受了祖母温暖的huai抱,低声应道:“祖母,景王盯上了那半枚龙尾玉佩,他……他之所以娶孙女,正是冲着玉佩而来。”
她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将徐老太太震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若是被景王知晓那个秘密,那徐鸾凤必死无疑。
徐老太太低头,查看徐鸾凤身上是否有伤口,开口道:“景王可说了什么?你可有事?是否对你下了杀手?”
徐鸾凤点了点头,继而将景王为了那枚玉佩算计自己公主身份之事全部告知徐老太太,她也想知晓,那半枚玉佩为何残缺,她的母亲如今在何处。
徐老太太听完便黑了脸,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她为了不让徐鸾凤进宫,费尽心思将此事压下去,如今景王倒好,不仅算计着徐鸾凤的公主之位,还打算杀人灭口?
“祖母,您别气,是岁岁不好,盲目信了景王,这才惹祸上身。”徐鸾凤连忙开口安慰徐老太太,她怕徐老太太气得晕过去。
徐老太太看着徐鸾凤担忧的眉眼,她伸手握住徐鸾凤的手,询问道:“你不怨我掩盖你的公主身份?若你是公主,这些年不会受这些的委屈。”
她其实这些年也在想,自己当初自私将徐鸾凤养在膝下,是否是一件正确的事?
“祖母,岁岁觉得还是待在您身边自在,若是进了宫,也许我就活不到今天了。”徐鸾凤最庆幸莫过于徐老太太并未放弃她,而是不辞辛苦将自己抚养长大。
徐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徐鸾凤的头,她知道,如今的确是到了将事情告知徐鸾凤的时机了。
“你小时候总问我,你的母亲去了何处?其实祖母也不曾知晓,因为她将你抱了回来,便失踪了……”
徐鸾凤母亲的真实身份不明,她不是徐老太太的亲生女儿,是徐老太太的儿子徐尚书同皇帝在少年时,去山林中打猎遇到的少女。
那个少女醒来便没了记忆,也忘了自己的名字,皇帝给她赐了名字,唤作“和鸣”,她的样貌极为出众,而且为人温柔和善,同少年时期的皇帝和徐尚书很快成了好友。
徐老太太只生了一个儿子,奈何儿子古板内向,同她不是十分亲近,所以见到和鸣,徐老太太便觉得是缘分到了,打算将和鸣认作干女儿。
然而徐尚书不许,最后徐老太太细细询问,方才知晓徐尚书打算迎娶和鸣为妻,徐老太太并无异议,然而谁知还没来得及同和鸣提起此事,和鸣便说她要嫁给皇帝。
徐老太太记得那日下着极大的雨,自家儿子听了这个消息,淋了一整日的雨,继而便开始发热,昏睡了将近半月,而和鸣也不知踪影。
等和鸣回来时,她说自己怀上了皇帝的孩子,徐老太太害怕刺激自家儿子,没敢如实告知,将和鸣送去了庄子养着,就等孩子出世。
然而不知为何,和鸣待了半年,便突然从庄子失踪,再次出现已经是半年后,当时她抱着一个女婴,求徐老太太将她养在尚书府。
徐老太太虽然怨和鸣,但稚子无辜,她动了恻隐之心,自家儿子虽没说什么,到底也是应下,当时甚至动了要娶和鸣的念头,和鸣自然不应,无奈之下,将真相如实道来。
她怀了皇帝的孩子,被皇帝的人软禁在湖心岛中,生了龙凤胎,她某日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便将还是婴儿时期的徐鸾凤带走,那个男婴便留在了皇帝身边。
当时徐老太太极为惊诧,徐尚书则是气得发懵,又晕了过去,最后和鸣在尚书府只停留了四五日,然后在某个清晨,消失地无影无踪。
此时不仅尚书府在寻和鸣,皇帝派锦衣卫四处寻找和鸣和孩子的下落,然而和鸣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
徐老太太只能将徐鸾凤养在身边,她怕徐鸾凤若是现世,会招来不少杀身之祸,她以为这个秘密会一辈子无人知晓,谁曾想景王会冲着这个而来。
徐鸾凤听完老太太说的陈年往事,心里无比迷茫,她以为的真相如今皆成了谎言,整个人犹如漂浮在水中的孤舟,毫无归处。
以前她觉得祖母就是自己的亲人,然而如今才知真相不是如此,母亲不是祖母的女儿,她也不是祖母的孙女。
那她是谁?皇帝的私生女?从出生开始,便会被众人唾弃不齿的身份?
徐鸾凤撑着一旁的桌案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夹杂着可笑至极的嘲讽,以及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的悲哀,将她困在其中,无法呼吸。
她只觉得周围喧闹远去,祖母的身影慢慢消失,眼前空白一片,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宛若脱线的木偶,朝着身后摔去。
在她毫无意识之前,只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句:“岁岁,快醒醒。”
她不是醒着吗?她睁着眼,能看到祖母焦急的脸色,云瘦眼底的泪水,还有透过窗棂,倾洒在地毯上的日光,无比耀眼。
徐鸾凤只觉得眼前极为温暖,好似太阳一般,引着自己从黑暗阴冷的角落走过去。
此时一个温柔的女子出现在面前,她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她对她说:“岁岁,跟我来。”
“去哪儿?”徐鸾凤一边问,一边跟了上去,脚步无比轻盈,感觉随时都能飞起来,同平日的沉重全然不同。
“去没有痛苦和失望的地方,那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女子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光源走去。
徐鸾凤不知何处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眼前一会儿出现尚书府,一会儿出现景王府,然而最后所有人都嘲笑她,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她回头看了看,后面尽是无边黑暗,也许,不回去就是最好的,她太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女主彻底成长的一次经历
第35章昏迷
“主子,都城来信了,怕是王妃娘娘出事了!”范延脸色焦急,手中拿着一封信,气喘吁吁进了屋子。
宗炽闻言手中毛笔一顿,浓黑的鼻尖生生划出一道印迹,他沉着眉眼道:“读。”
范延缓了缓,打开信件,不过扫了一眼,就变了脸色道:“王妃娘娘同徐老太太谈话以后,受了刺激,昏睡已有五日,如今还未醒来……”
不过徐鸾凤如今对外说是得了风寒,需要调养身子,景王府暂时并未得到消息,徐老太太已经进宫请二皇子殿下身边的神医了。
宗炽闻言冷了脸色,凤目阴冷,将毛笔搁在一旁道:“徐老夫人对王妃说了什么?”
“根据雨晴递来的消息,王妃娘娘的母亲并不是徐老夫人的亲生女儿,而王妃娘娘的父亲则是……也是陛下。”范延几乎是颤抖着开口,目瞪口呆看着宗炽,发觉写封信极为烫手。
这放在他身上,他都无法一时接受,更何况是王妃娘娘那等弱女子了。
宗炽起身,取过信件,细细看了一眼,走到廊间,凤目阴沉,眼睑旁的红痣越发明显,他低沉着嗓音道:“着人去查这位名为‘和鸣’的女子。”
他终于知道徐鸾凤所说的玉佩能够证明她身份为何意,看来小姑娘早就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估计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是徐老夫人的女儿。
她在尚书府受了委屈,嫁入景王府,又遭人算计冷眼,如今与祖母敞开心扉,却得知真相,想必是一时受不住打击,心力交瘁晕了过去。
宗炽一想到那日少女回望自己时的笑眼,心底是止不住的疼,他若是早日察觉,便可让她少受这样的痛苦。
“备马,回京。”范延连忙领命而去,他知道主子这是紧张了,若是王妃娘娘出了什么差错,主子会拿整个尚书府陪葬的。
宗炽阴沉着脸色,将手头事务安排下去,顾不得休憩半分,然后出府,翻身上马,朝着都城方向策马奔去。
此时的都城,初夏已至,天气开始微热,然而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依旧人来人往。
一架马车飞快驶过,马蹄声响,路上尘烟滚滚,惊得行人四处躲闪。
众人见状,不由地骂了几声,不过一会儿,被冲散的人群又恢复原样,马车并未减慢速度,而是朝着尚书府而去。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人,正是徐尚书和徐老太太,身旁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是二皇子身边的神医。
这位神医名为若梦,以前是行走江湖赤脚神医,最后不知为何会归于二皇子门下,只听闻她妙手回春,医术高超。
之所以在京都名声大噪,是为多年不孕的皇后诊了一次脉,便知病因为何,用何药,如今皇后娘娘不仅生了一位公主,还怀了第二胎。
她如今甚是得皇后娘娘看重,便是宫里其他妃子,也放了身段去看诊,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
徐鸾凤已那日回尚书府,已经昏睡了将近四五日,如今还未醒,徐老太太心里焦急如焚,日日都守在徐鸾凤身侧,用尽了药材,但还是没有好转,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进宫求助二皇子。
gu903();“母亲,您别急,太医也说了岁岁无碍,只是忧思过滤罢了。”徐尚书看着自家老母亲眉眼间的疲倦之意,低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