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直接动手就好了,只会哔哔能说出什么结果来。
被人如此嘲讽,很难再忍下去,况且他们这群人,本来就不是擅长忍耐的人,差不多的家世,大家都娇生惯养,并没有要谁非要忍着谁。男生怒气上涌,一下子取代了理智,也不管是否是在公共场合,身边是否有许多人,抡起拳头就上来。
言夏根本不怕他,她也是打架打习惯的人,近两年父亲管她管得严了,动手的次数才变少。
只是男生才举起手,他的手腕才被人狠狠箍住了。他的力气不小,挣扎了几下竟然没将手挣脱开来。那人的手越收越紧,像是要把他手腕处的骨头全都碾碎一样。
喻薄的声音在他身后,冷漠地响起,就像雪山巅上的冰块,坚硬冰冷,带着森森的寒气。
“你想要做什么?”
男生怒气冲冲的回头:“做什么?!没看到我想揍人吗?”
清脆的咔嚓声,可能只有他和喻薄听到了。
一声痛叫后知后觉得呼出声。
游戏城的经理在这个时候终于来了,对着这一群高中生,他头痛得很,可又不能任由他们在这里闹,影响客人是千万不行的。于是他好说歹说,将这一群祖宗请离了游戏城。
言夏早已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心思,她站在商城里,靠着栏杆,金属的栏杆被商城的冷气吹得遍体冰凉,下一层都是美食店,她还能隐隐闻到飘传上来的香气,只有一瞬。喻薄给她买的奶茶,里面的冰块漂浮在梅色的液体里,光是看着就觉得清凉。
吴嘉卓脑门上急出了汗,问言夏:“你怎么和人打起来了。”
言夏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还没动手呢,别瞎说。”但是她看了一眼现在眉眼都冷着的喻薄,语调拐了个弯。
“谁叫他嘴贱,惹到我了。”
吴嘉卓和她的关系显然更好,一听言夏这么说,当即把矛头对准那个男生,走过去要提她找回场子来。
喻薄在擦她的手,一张湿纸巾将她的手翻来覆去地擦拭,言夏的手都被擦红了。
她受不了地挣脱开来。
“喻薄你洁癖又犯了?我手都没碰过别人。”
他的眼很深很沉,里面仿佛住着最浓重的黑暗,当喻薄抬眼看着她的时候,言夏觉得自己好像一头跌进了深渊里。这让她皱起眉,说:“喻薄,你别这样子。”
面前的少年垂下眼,他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压在薄薄的眼睑下,再抬眼时好似恢复了平静,连眼神也在商场巨大的,明亮的灯光下显得透彻,干净得仿佛一尘不染。
“我想让你干净一点。”
他把那张湿巾收起来,扔进垃圾桶。
“有点过激了。”
言夏换了那只手握着奶茶,手心手背都被摩擦得有些发红,但贴近奶茶杯冰凉的表面,却又觉得舒服了。
“好喝吗?”他问。
言夏点点头,另一只手握住喻薄的。很难以想象,她手中那只五指修长,极其漂亮的手,能轻松地卸了一个人的关节。
“喻薄,你——”言夏咬着吸管,说话有点含含糊糊的,“我觉得你真的,有好多好多让人吃惊的方面。”
以前只是以为他是个高冷的好学生,但是现在发现,他脱下校服,也可以成为像他们这样的人。
喻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应该是笑了一下。他终于还是问了和吴嘉卓一样的问题:“他怎么惹到了你了?”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那个被喻薄卸掉关节的男生。
言夏又喝了一口奶茶,她的表情很不屑一顾:“嘴巴不干不净的,说了我不喜欢听的话。”
她并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喻薄显然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停留在言夏那只被他擦得通红的手一会,然后轻声道:“没关系,以后他应该也不会这么说了。”
过了周末回来后,学校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起流言,有关于喻薄的家世。真真假假的,不知深浅,这流言就传起来,但是到底没太过火,只是在私底下说说。
有人说他是某个富豪的私生子,富豪不承认,被扔到海城来,有人说他哪里是什么富豪的私生子,只是他妈当了人家小三,被人家抓到,待不下去了才带着喻薄来到这里。
流言传着传着总会传到当事人耳里,但是喻薄从来不在意这些流言,这对他的生活好像从未有过影响。
后来言夏问他:“你就不生气吗?”
喻薄面对着她的时候,永远是温柔的,连声音都不会重上一分。
他回答言夏:“那我就要气不过来了。”
他又问言夏:“你想知道吗,有关于我的家庭?”
言夏反问:“那你想让我知道吗?”
喻薄笑了笑,那时是阴沉多雨的天气,好似季节反常,一下子回转到梅雨时分,一连下了多天的雨,他的笑也带上了灰色的,缠绵的剪影。他没有回答言夏,反而点上了一支烟。
在教学楼的走廊,青灰色的烟雾从唇间溢出,奇异得同雨雾相融。
流言在某个时间点忽然戛然而止,也不能说是戛然而止,只能说在言夏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关于喻薄的事渐渐平息。
同流言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两个男生,听说他们在校外恶意斗殴,伤人见血,闹到了警察局。再之后,就悄无声息地转学了。
一切巧合得,像是有人在暗中推动。就像那突然传开来的流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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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整个春节假期,除了婶婶带来的一场突如其来的相亲,算得上是平静无波地度过。她没有加那个男生的微信,也不知道他经历了那一场惊魂一刻的车祸之后怎么样,不过她也不关心。
只是有一个瞬间,她忽然想起,这场车祸,和程卓然遇到的那一次,何其的相像。
然而也只有一瞬。
回到江城的第一天,言夏就到宠物店去接牛奶,有好几天没见到牛奶,不知道它有没有忘记它。
几乎一个春节假期没见过,言夏再看到牛奶,觉得它似乎胖了一些,不知道是长肉了,还是外面的毛发将它撑胖了。牛奶的记忆力没有言夏想象得那么短,它从言夏一进来时,就冲着她叫唤了。
声音软绵绵的,真像牛奶。
这天出现了一个小意外,在言夏抱着牛奶要离开的时候,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上来一只生物。金色的毛发,挺大的个子,是一只金毛,眼熟的金毛。
它围着言夏脚边打转,还冲着她呜呜地叫唤,很难想象一只金毛,叫唤的声音比牛奶还软,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
她终于记起来,这只金毛叫蛋糕,是喻薄的金毛。
然而跟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喻薄,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平头,中等个子,一张普通得过眼就忘的脸。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金毛在言夏脚边不肯离去,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然后叫金毛:“蛋糕,乖乖,和我回去好不好。”
金毛不理他,依旧看着言夏,一双眼睛特别黑特别亮。
男人无奈,又叫了一声蛋糕。
牛奶似乎还记得这只金毛,这次它没有警惕地将一身毛都竖起来。言夏蹲下身,在蛋糕头上摸了摸,蛋糕享受地眯起眼,可怜兮兮的呜咽转变成了舒适的呼噜。
“它见过我,还喝过我给的板蓝根。”言夏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两个字,“应该。”
男人的脸上倏忽间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像是找到了救星:“那您可以帮一下忙吗?”
言夏和男人一起到了小区楼下,金毛一直围着她转,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招小动物喜欢了。明明和金毛才见过一面,它对待她的亲热劲就好像她才是它的主人。连牛奶都生出敌意了,悄悄对着它龇牙咧嘴,威胁似的喵了两声。
男人一直在对她道谢,看得出来他对金毛实在束手无策。
电梯停到言夏的楼层,她抱着牛奶走出去,蛋糕自然地跟着她走出来,男人在电梯里,头疼地喊了一声蛋糕。蛋糕一点也没听到男人的叫声,或者说,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欢快地跟在言夏身后。
言夏停下来,蛋糕跟着她,也乖巧地停下来。
乖巧得言夏几乎认为它成精了,怎么会这么灵性?
“它不听你的话,那它平常听谁的话,喻薄吗?”
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她说出喻薄的名字,但是也并不奇怪,蛋糕对她那么亲热,那她与喻薄肯定也有关系。
“您应该也是喻总的朋友吧,我能再麻烦您照顾蛋糕一个晚上吗?”
“喻总他明天才回来,您看,蛋糕现在也不听我的话,就爱跟着您。”
他真的对言夏过分尊敬了,一口一个您的,生生将她叫老了好几岁。
脚下的蛋糕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她。
言夏当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等回过神,蛋糕已经跟着她进屋了。这一个活动的烫手山芋在她面前乱转,言夏把牛奶放下,这只白色的猫咪一跃跳到柜子上,牢牢地守住自己的地盘。
她没养过狗,不知道蛋糕吃什么,还好那个男人将蛋糕送来后,一并送来它的食物和玩具。好在言夏租的房间宽敞,这一大堆东西进来,倒也不显得拥挤。
言夏养了蛋糕两天,养狗与养猫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一个需要溜,另一个只需要房间大小的活动空间而已。她这两天,每天早上被蛋糕从睡梦中拱醒,言夏其实有起床气,但每当她不耐烦地看着蛋糕时,它总会拿那双黑亮的眼睛看言夏,那条大尾巴在身后摇着,模样实在可爱,她只能将起床气吞回到肚子里,套上运动服陪它去散步。
这几天,她被蛋糕硬生生地改变了生活作息。
即使到了春天,江城的天气也没有回暖起来,早上依旧很冷。言夏在运动服里塞了两件衣服,才敢带着蛋糕出门。不过这次,她在出门前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个陌生号码。
她把手机架在肩上,一边说了一句你好,一边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早上起来口渴得厉害,她打算喝完这杯水再出门。牛奶睡得正沉,一点没有被他们的动静所影响。
手机那端有轻轻的呼吸声,很轻,言夏把手机堵在耳边才听得清。但是有时候人的直觉就是那么的准,几乎在听到这呼吸的一瞬间,她就知道手机对面的人是谁了。
然后,她熟悉的声音就慢慢在手机里响起。
“言夏,我是喻薄。”嗓音淡淡,好像还加着一点疲倦在里头。
言夏这时却想起了男人将蛋糕交给她的那一天,还和她互留了手机号,如果那天她没把手机号给别人,或者干脆点,没把正期待着和她一起出门的烫手山芋接下,也不会有这么一通电话。
“嗯。”言夏应了一声,面不改色地把水杯里的半杯水一口气全喝下,“蛋糕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来接走。”
喻薄沉默了一下,他说:“我在你家门口。”
言夏打开门,她应该磨蹭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才将门打开。最先注意到的,是喻薄的眼,看起来倦意深深,将眼皮扯宽了,明明感觉应该是风尘仆仆,但是扑面的却是干净清爽的气息。
她不动声色地目光从喻薄微湿的头发上放下来,然后拉过蛋糕,在他主人面前。
喻薄的嗓音有点沉,连带着那点子冷冽的味道也压低了:“你带蛋糕去散步?”
言夏才点头,他就说:“一起吧。”
今日在门口还兴致勃勃的蛋糕,出了门反倒显得有点不精神起来,尾巴耸拉下来,走得也没有那么快了。
应该是一路静谧的场景,就如同此时尚未清醒的城市,但到底现实没有如此。喻薄牵着乖巧走路,完全不像前两天那么闹腾的蛋糕,问:“它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早晨的空气很凉,凉到它与嘴唇接触时,会变成两种温度。言夏呼吸间,气息变成了白色。
“除了每天早上要起来陪它散步,总体来说,没有什么麻烦。”她说。
虽然是喻薄牵着蛋糕,但不知为何,蛋糕总爱走到言夏这边去,扬起的尾巴不时扫她的小腿。
喻薄看到,眼里浮现出一点笑,将他凛冽的眼型描画得稍微柔和了一些。
“蛋糕很喜欢你。”
可是看得更仔细一点,喻薄的那点笑像是浮在水面上的落叶,风一吹,只留下几圈涟漪,就会飘走。
言夏说:“看得出来,我没见过这么黏人的金毛。”
“不过他不黏你。”
明明主人才是它最应该亲近的人,蛋糕却依然围绕在她身边。
喻薄一直都是松松地牵着蛋糕,狗绳在他手上缠了两圈,也是松垮的弧度,只消他将手垂下,那狗绳就会完全落下。果然,蛋糕只是稍微快跑了几步,喻薄手上的狗绳就完全被带走了。
他不着急,喊了一声蛋糕的名字,金毛就乖乖回来了,即使喻薄的声音,还不算大,他甚至没有提高音量。
gu903();“大概是我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它,它就与我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