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手短,村长多少要吃点回扣,光站着不干活怎么行,他主动拿起抹布开始擦拭。
陈岭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问道:村长,我看那儿挂着一张老人的遗照,申大壮当初是在这边给老人做的法事吗?
是啊。村长口干,拧开自带水杯喝了一口,感叹道:大壮是个孝顺孩子,老爹死后他硬是花大价钱托人把尸体背到了新房子里,还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法事进行了三天三夜,他就跪在棺材钱哭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凌晨下葬,他还亲自给他爹铲的土。
陈岭跟吴伟伟对视一眼,明白了老人的魂魄为什么会出现在新房子里。
陈岭问:村长,冒昧的问一句,申大壮的父亲临死前,喝过蓝湖的水吗?
昨天突然抵达的科考队就说他们是奔着湖水来,如今听人问起,村长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有种淡淡的骄傲。
喝过。他回忆道,那老哥喝完湖水的第二天起就不再喊痛,过三天后,他就在半夜带着笑容离开了。
申大壮家的二层小楼面积不算小,上下所有房间加在一起总共十间房。几人只把即将留宿的两间屋子以及堂屋给打扫干净了。
村长收起用完的抹布和扫帚,问道:饿不饿,饿的话我让我们家那口子给做点吃的,不过不收钱,这顿算我请你们的。
一路舟车劳顿,连口气都没喘就跑过来打扫卫生,陈岭早就累成狗了,他连连点头:那就谢谢村长了。
村长转身就走,估摸着让妻子做点肉吃。
陈岭瘫坐在四腿桌旁的木头椅子上,吴伟伟坐另一张椅子上,气喘吁吁之余,还有心思纠结申大壮父亲的事:陈哥,普通情况人死后不都要去阴间吗?申大壮他爹怎么还留下来了?
陈岭掀开桌布,看了眼自村长来后,又缩回桌下的魂魄。
兴许是心里放不下,不肯离开吧。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张鬼脸,除了皮肤苍白一些,瞳仁比常人更黑,看上去与活人区别不大,不像其余邪祟总是带着怨气或者戾气。
申大壮父亲的情况,与之前被老祖宗取走了鬼气的袁老太太很像,只是阴气和鬼气略重一点。
陈岭蹲到地上,望着那张苍老苍白的脸问:老爷爷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老人怯生生的看他一眼,确定对方说的是真心话,这才放松了一点戒备。
看得出老人胆子不大,陈岭怕惊了他,声音很轻:你为什么守在房子里,不去投胎呢?
第135章微笑镇13
为什么?
老人定定的看了青年好一会儿,嘶哑道:我我不知道。
陈岭看了眼他仍旧不算凝实的魂体,劝说道:你现在很虚弱,得早点去阴间报道才行。他想了想,问道,是有心愿未了吗?
老人缓缓摇头:不是。
普通的魂魄若是长久的留在阳间,迟早灰飞烟灭。除非身上沾有极重的阴气,已经从普通魂魄转变成了游荡世间的鬼。
陈岭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老人不走,是因为他走不掉,阴气太重,通往阴间的路是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的。
至于为什么长久以来,他不但没有戾气更重,反而鬼气越来越淡,估计就是因为他的无欲无求。
鬼的执念会日益加深,这会助涨他不断地变得强大。
反之,若是没有执念,他的力量就渐渐削弱了。
之前没问村长申大壮的父亲死了有多久,但从屋子内的情况来看,少说也有一年了。
陈岭道:老爷爷,你既然心境平和没有怨气,该去投胎了。
不,我,我走不了。老人终于发出声音,他苦着脸摇了摇头。
陈岭:为什么走不了?
老人依旧摇头。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陈岭叹了口气,又问:那你想离开这里吗,我能帮你。
从死后我就一直徘徊在村子里,有人能看见我,就拿铁砂和五谷打我我害怕,只能躲在儿子的新房子里。老人眼里带着几丝渴求,小伙子,你真的能帮我离开吗?
能。陈岭道,老爷爷,我还有个问题。
知道对方是好人,老人家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点头说:你问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死前也喝了蓝湖水吗?
喝过。老人家嘴角勾着,眼角的纹路深刻,我当时已经病得很重,喝了湖水后,身上就没那么痛了。而且临死前,我看见了我那短命的老婆子,她扎着两条麻花辫儿,穿着粉色的衬衣,西裤,和小皮鞋,跟我们结婚那天穿得一模一样。
她啊,还是那么漂亮。
人间百态,人情万千,每个人都有自己对感情的表达方式。
眼前的老人应该是属于沉默型,他嘴上不说,表情也很克制,可从他的眼神能看出,老人对亡妻深切的怀念,和不能陪伴终生的怅惘。
陈岭有些动容,你很想她,对吗?
老人看了青年一眼,不说话,避而不答,小兄弟,你什么时候送我走。早点离开,说不定我还能早点看见老婆子。
我现在就帮你超度。
老人如释重负的,一直绷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可度亡灵的《救苦经》自青年唇齿间流露而出,听不真切的道言法咒充斥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老人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心里平静,无怨无恨,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亲眼看见儿子成家立业。
可每个人各有各的命数,人生的遗憾也是他命里的一环。
如此一想,也就没什么好执着了的。
身上仅剩的一点微薄鬼气在经文的萦绕下消失殆尽,老人只觉得浑身轻松自再:小兄弟,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实话。
陈岭:什么?
老人:我离不开,是因为喝了蓝湖水,村子里死了却无法投胎的人除了我,还有很多。当然,这是我们几个讨论得出的结果,具体是不是真的因为蓝湖水,需要你们活着的人去查证。
阴差到了,站在通往幽冥地府的引道尽头。
老人走了过去,身形越来越淡。
他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吴伟伟立刻感觉周遭温度上升不少,陈哥,老人家走了吗?
走了。陈岭蹙眉,反复思索着老人的话,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老祖宗说了,湖水有问题,下面恐怕埋了不少冤魂,这种地方阴气极重,任何人喝下后,尤其是老人和病人喝了,阴气会迅速打破他们身体中的阴阳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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