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静心馆真的是你们陷害二哥?”应玌的嘴唇哆嗦着,语调都变了,“你们,你们!”
他一下子乱了方寸:“你们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惠妃低着头一言不发,应长乐冷冷说?道:“位置只?有一个,不拉他下来,怎么扶你上去?”
“谁要上去?”应玌像困兽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你想坐那个位置,你自己去,何必坑我!”
应长乐轻嗤一声,没有说???。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应玌混乱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嗒嗒,许久,应玌咬着牙从?地?上捡起那卷文书,压着声音吼道:“好,我去!”
他迈步向外走,猛地?又停住了步子:“母亲,七妹,若是我因此死了,但?愿你们不会后悔!”
“你!”惠妃慌乱起来,待要说???时,应玌已经走了。
“阿娘别管他,”应长乐挨着她坐下,神色冷淡,“六哥一向软弱,不激他一回,他总是畏畏缩缩不肯出头,如何是个了局?”
“可他这个样子,我很担心。”惠妃怎么都不放心,“也许方才应该说?得再缓和?些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应长乐道,“阿娘,没有退路了,万一给二哥抢了先,就彻底没希望了!”
惠妃沉吟着,摇了摇头:“不,比起我们,你阿耶更忌惮太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把?这个位置给太子。”
应长乐心中一喜:“那么,六哥就更有希望了?”
“我不知道,”惠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你阿耶了。”
应长乐从?殿中出来时,宋飞琼迎上来,低声道:“陛下那边还?在商议,窦义推举了太子殿下,苏延赏则说?由?河东节度使石志宁与康显通合力出击即可,不必另立统帅。”
应长乐思忖着,许久才道:“给齐忠道传个消息,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直接传,还?是等齐云缙回来?”宋飞琼问道,“我们之前并没有直接联络过齐忠道。”
“谁知道齐云缙什么时候才回来,等不及了。”应长乐道,“正好也试试齐忠道可不可靠。”
“是。”宋飞琼答应着,又道,“还?有一事,沈青葙这阵子伤势总是反复,时常卧病,听说?她母亲也有些身体不适,所以她想告个假,回城中她母亲家里休养几?天。”
“休养?”应长乐瞥她一眼,淡淡说?道,“怕是想金蝉脱壳吧?”
宋飞琼忙道:“应该不至于,她这些天里对殿下的事情一直都很勤勉。”
“不能让她走。”应长乐神色冷淡,“留着她,我还?有用?。”
宋飞琼也只?能应下,又听应长乐说?道:“她既动了走的念头,就不能不防,看好她,绝不能让她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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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为着推举行军大总管的事,这天的早朝一直到午时才散,之后几名相公又追着神武帝到飞霜殿商议了整整一下午,到晚间时,就连那些素日不怎么上朝的老?臣也纷纷开始请见,神武帝不胜其?烦,索性一个都不见,径自去了天子汤沐浴。
赵福来在边上伺候着,隔着白茫茫的水雾,就见神武帝坐在白玉凿成的龙形出水口旁边,带着点不甘说道:“若是再早几年,朕就亲自去一趟,哪需要听他们?在那里吵吵!”
烛光明亮,赵福来看着他鬓角偶尔闪动的银色微光,不由地笑起来,道:“陛下若是御驾亲征,朝中这些将军可都要靠边站了,这满朝文?武都加起来,有谁能及得?上陛下的雄韬伟略?”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天气热路又远,陛下一向养尊处优的,犯不着跟那帮小贼较真?,朝中这么多将军,边境上还有十?方节度使,这些小事交给?他们?练练兵就成了,陛下只管居中运筹,等着收捷报就好,真?要是去了,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
“你这个老?货,”神武帝低声嘟囔着,“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觉得?朕老?了,打不动仗了是不是?”
“陛下,老?奴再过两年就整整六十?啦。”赵福来笑着,凑近了些,“陛下虽然一向健旺,到底也比不得?当年了,这种吃苦受累的事让小子们?去干吧,陛下是太平天子,安享太平岂不是好?”
这种话除了自幼年便在身边服侍的他,再没有第二个人敢说,神武帝泡在温热的水里,垂目看着自己身上,昔年健壮紧实的肌肉如今已?经开始松弛,尤其?是大腿上,昔年戎马倥偬练下的腱子肉如今摸上去软软垮垮的,真?是老?了,不服不行。
然而心里是不甘的,冷哼一声,忽地掬起一捧水照赵福来泼过去,骂道:“你这多嘴的老?货!”
赵福来哎哟一声,被泼了一头一脸,苦着脸说道:“老?奴这把老?骨头可比不得?陛下健壮,这沾了水待会儿再吹个风,只怕要难受好几天。”
“行了,你也下来泡泡吧,”神武帝指了指旁边,“朕不治你的罪。”
“老?奴可不敢。”赵福来笑起来。
“行了,少在朕跟前装老?实,”神武帝懒洋洋地说道,“当年在宫里,你这老?货没少跟朕挤一床睡,有一回你睡迷糊了,还把腿压到朕身上,被朕狠揍了一顿,你都不记得?了?”
赵福来听他提起七八岁时做皇子的事情,嘿嘿地笑了起来,道:“老?奴不记得?了,这种掉脑袋的事,老?奴可不敢记得?!”
他又扭捏了一回,到底也下了汤池一道洗浴,又给?神武帝搓背,只听神武帝问道:“福来你说,到底要不要置这个行军大总管?”
“按理说有陛下坐镇指挥,也不必要什么行军大总管,不过,”赵福来轻轻替他擦着背,道,“长安到幽州到底太远了,就怕遇见紧急军情来不及请示,况且石志宁是杜忠思带出来的人,与康显通一向不对付,两个人一道办事,只怕谁都不服谁,还是得?有个人居中调度调停才行。”
“那就依你,设个元帅吧,”神武帝沉吟着,“不过,挑哪个好呢?一般的人物?压不住康显通,宰相分量虽然够了,但如今这几个宰相都不曾习过兵法,文?治还行,武功不济,皇子们?么……”
他半晌不曾说话,赵福来便也不吭声,许久,才听神武帝道:“太子不行。”
太子自然是不行的,储君掌了兵权,又亲自指挥边将,神武帝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当年神武帝为储君时,就因为握住了大半兵权,架空了先帝,这才提前坐上了那张御座。赵福来沉吟着,道:“今日朝上,太子殿下也一再推辞,不肯答应。”
神武帝慢慢地撩着水,道:“他比从前,倒是长进了许多。”
赵福来道:“张相提了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