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发誓,这要这丫头叫他一声云哥哥,说出一句对不起,他就马上原谅她。
可是夏婷不出声。沈紫嫣走过去,对云逸抱歉道,“云公子,对不起,你不要和舍妹计较,她一时淘气,知道错了,回去自会好好罚她。”
云逸笑道,“自己做错了事,连道歉也不会吗,让自己姐姐替你道歉,你羞也不羞!”
夏婷猛然昂起头,一把拉住沈紫嫣,对云逸气呼呼道,“姐姐!不要求他!让他去告诉先生好了!大不了小小被先生收回去,我不要了,也不要向他道歉!鬼才要向他道歉!”
众人怔了。云逸恨得牙痒痒的,冲上去一把抓了夏婷,拖着就往门外走!沈紫嫣见云逸来者不善,欲追上去劝解,李安然笑着拦住她,说道,“沈姑娘,婷婷不会有事的,你不用管,五弟为人我很清楚。他们两个不是有点小过节吗,这样闹一闹,就和好如初了,我们不要理他们,入席吧。边吃边等,静候佳音。”
饭桌上有晓莲为她精心准备的菜,可是沈紫嫣食不下咽,她就坐在李安然的身旁,可是另一边却是楚雨燕,他心爱的人。
楚狂突然冒冒失失地站起,对沈紫嫣道,“久闻沈姑娘雅好音律,在下楚狂杜彤,略精于此,愿为姑娘弹奏一曲,以筹知己,不为相思!”
说完,不由分说,他置七弦琴于桌上,旁若无人弹奏起来。曲子是他即兴弹出,一开始吞吐呜咽,欲止还言,渐渐倾心顺畅,如痴如狂,又突然心潮澎湃起伏,金戈铁马般,情怀如裂。众人听得只是痴了,各个屏息敛气,随之婉转激昂,那沈紫嫣乃是知音高手,听闻此声,情感疏泄,已是泪流满面。
楚狂的乐曲戛然而止,众人犹自沉浸其中,悄寂无声。沈紫嫣与他泪眼相对,却见楚狂的表情茫茫然若有所失,欣欣然若有所得,悲喜交集,情难自抑。
李若萱如梦初醒,四下望了望,低声惊呼道,“原来琴可以弹成这样子的,怪不得我一弹琴四哥就训斥,那个叫什么,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是不是就是这样子的!”她话说完,为楚狂斟了一杯酒,起身道,“四哥干了这杯,我原来不该小看你,我先喝了!”
楚狂与若萱同时干了杯中酒,犹自不过瘾,举起酒壶仰脖一饮而尽,畅快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楚狂这样高声吟着,又温柔地抚琴轻唱道,“落拓江湖把酒处,几株垂柳,半竿斜阳,曾是旧日虚度。红衣翠袖,笑语喧哗,到如今皆成追忆悲苦!悲苦,悲苦,且把风流,化成今日尘土。”
楚狂唱着,美艳地斜视若萱,洒脱微笑道,“四哥弹得可好吗?”
若萱跳起来鼓掌道,“好极妙极!”
楚狂大大咧咧坐下,倾靠身体,支着右腿,一脸笑意道,“今夜大家欢聚一堂,再献一曲,以佐清欢!”
李安然放下心来,这楚狂虽略显癫狂,但也算恢复如常。
楚狂悠然自得,把琴而奏,却是一曲《平沙落雁》,曲调悠扬流畅。若萱听得舒服,起身凑在沈紫嫣身边道,“沈姐姐,四哥弹得这个是什么曲子?”
沈紫嫣道,“平沙落雁。”
若萱似懂非懂得“哦”了一声,沈紫嫣遂轻声为她解释道,“这曲子描写雁群降落前在天空盘旋顾盼的情景,你听,刚刚时有时无的雁鸣。”
若萱欢欣地点了点头,抱着沈紫嫣的脖子道,“姐姐你也弹吧,你和四哥一起弹,一定更好听,沈姐姐!”
楚狂听了若萱的话,止住琴,面带微笑彬彬有礼道,“久闻沈姑娘也是音律大家,知音难觅,若不嫌弃,不如合奏此曲,算是谅解我楚狂长期混迹市井的癫狂失礼之处。”
若萱在一旁摇着沈紫嫣的肩膀催她,沈紫嫣对她温柔小笑,取过琴来,向楚狂欠身示意。
那应该算是一场视听的盛宴。楚狂英俊洒脱不拘于物,沈紫嫣色可倾城不染尘埃;楚狂的曲子圆转流畅中暗含生机与热忱,沈紫嫣的音乐清新妙悟中正合天地自然的情境与机趣,两相碰撞,渐至交融,强强联手竟是出人意外的神奇意境,众人皆忘我,感觉天地间每一粒尘埃,每一片游丝,都在静静地倾听,久久回味。
回过神的众人热烈地鼓掌,沈紫嫣经过刚才的忘我演奏,突然心境空明,淡淡欢欣。楚狂举盏对沈紫嫣道,“沈姑娘,在下三岁学琴,如今二十年,从未像今夜这么酣畅淋漓过,姑娘绝技,真可拜为良师!”
沈紫嫣惶恐起身,说道,“杜公子切莫如此说,论对音律的感知,紫嫣略逊一筹,承蒙您刚才提携,让紫嫣勉强跟上节拍。”
李若萱在一旁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别互相说好了,我只知道,刚才真的是好听极了,至于你们谁帮了谁,我才不想理会!”
众人笑,于是举杯食菜,宾客尽欢。楚狂突然来了兴致,对李若萱道,“若萱,你前天才背了李贺的《李凭箜篌引》,那里面形容乐曲是怎么说的?”
李若萱的脸微微红了,抓着头道,“呃,是,空山凝云颓不流,李凭中国弹箜篌。什么,芙蓉泣露香兰笑,昆山玉碎凤凰叫,老妪……”
李若萱红着脸抓耳挠腮背不上来,眼睛偷偷地望着李安然的脸色。楚狂在一旁笑,“你这是什么啊,就记住了几句,还颠倒顺序,整天被你哥哥关起来读书,也没什么效果,二哥,以后别关着她了,她应付差事背下来,一转头就忘,还是别费这事了。”
李若萱低着头在桌子底下直拽楚狂的衣襟,楚狂一边笑着,一边道,“小丫头害怕了,怕被你罚呢!”
李安然只是望着他们笑。楚狂喝杯酒,对李若萱笑道,“我这是批评他教育方法有问题,让他以后改,你老是拽我干什么,愿意被他管一辈子吗?”
李安然道,“一辈子管不了,这几年还能管,若萱,来,过来。”
李若萱一下子僵住身体,楚狂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说道,“去啊,你哥哥叫你。”
李若萱垂着头怯怯地走到李安然身边,李安然笑着吩咐她道,“罚你给各位哥哥姐姐倒酒。”
李若萱一下子来了精神,忙着殷勤地为众人倒酒,众人小笑,沈紫嫣只是偷偷地望了李安然一眼。
没看见他的脸,只看到了他的手和喉结。
云逸将夏婷掳到花园中僻静的山石旁,反剪着她的手将她上身按在石头上,厉声道,“说!竟然敢放蛇咬我,知道错了没有,道歉!”
夏婷嘴硬道,“哼,才不会和你道歉!我就放蛇咬你,谁要你先招惹我!”
云逸把她的双手按在腰上,威胁道,“再问你一句,道不道歉!”
夏婷咬牙切齿道,“就不道歉,你去告诉我家先生好了,收回小小好了!”
云逸道,“你还嘴硬,竟然敢放蛇咬人,还死扛!”说完扬手“啪”一声打在她屁股上,夏婷“哎呦”一声叫了出来,脸一下子就红了,嘴上忍不住道,“不要打了,别打了!”
云逸住手道,“乖乖叫我云哥哥,好好道歉,就饶你!”
这种姿势太难堪了,夏婷羞红了脸,气恨着不肯服输,只是愤愤不屑地“哼”了一声。云逸道,“还硬抗是不是,找打是不是?”
云逸扬手打了几下,夏婷觉得他的手就像铁板一样,打在身上又硬又疼,禁不住连连呼痛,云逸喝问道,“看你还敢扛!说你自己错了,以后再不敢放蛇乱咬人了!”
夏婷娇声抽泣着,嘴硬道,“哼,我为什么不去放蛇咬别人,是你不好,就是你不好!还打我!”
云逸几乎要笑出来,他反问道,“是我不好是不是,没你的错是不是?我看有没有你的错,有没有!”
说着,云逸举起手就打,力道相对凌厉,夏婷嗷嗷地哭叫,身体随着他巴掌的起落惊恐地抖,叫道,“云,云哥哥,饶我吧!”
云逸马上住手,望着夏婷发抖的身体,心疼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夏婷哭道,“云,云哥哥。”